看到眾人的目光一下聚來,方老板隻覺頭皮發麻,嚇得六神無主,要知道,這些修行人,對普通百姓來說,可都是高高在上的煞星,自己可是萬萬惹不起他們,否則人家隨便一個法術打來,他豈不是連
人帶客棧都要給滅了。
場中的氣氛異常寧靜而緊張,得在這裏多呆一刻,方老板更如坐針氈,有心偷偷溜走,卻無論如何也不敢妄動一下,就在他有些快透不過氣來之時,忽聽身邊的年輕人微笑道:“方老板,酒和上房都準
備好了沒有?”
“呃,好了……啊?”方老板沒聽清,下意識應了一句後,這才反應過來,頓時額頭見汗,眼睛都瞪直了,心中大叫不妙,想道我說小兄弟啊,你是把老兄我推入火坑啊,要知道這些大爺爭鬥的源頭,
雖然真正原因遠不是麵子上的問題那般簡單,可你當著人家麵前說及這事,豈不是比他們更目中無人麽?
果不其然,白琦兩人和對麵那三個男子倒是沒什麽,可那長生殿二人臉色頓時沉了下來,那虯須大漢的目光落到眼前這個被他忽視的男子,冷笑一聲,森森道:“小子,小心禍從口出。”
林辰笑了笑,似乎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上,也沒有理他,徑自往客棧中一張空桌走去。
白琦眼中微異,也不知這個人哪裏來的底氣,敢不把長生殿的人放在眼中,剛才那一瞬間,那大漢身上凜然而起的殺意,以及那股野獸的氣息,讓她也有些不寒而栗,知道這人的道行,絕不在自己之下
,相信在長生殿中,這兩人的身份隻怕也不是普通門人那般簡單。
一念及此,白琦心中不禁也有幾分忌憚,另一個人似乎沒有出手的意思,還不知深淺,白琦一時也不敢輕舉妄動,畢竟她還要護得小師妹周全,所以對這個男子的打岔,白琦驚異之餘,眉頭輕蹙,往往
敢這麽做的人,不是過於自信,便是太過自負,這男子怎麽看也不像是有實力的人,而且幾乎感應不出他身上有什麽道力,顯然屬於後者,況且她見過太多不自量力,故意在她麵前展現風頭,以求引起
她注意的登徒子,這麽一來,在白琦眼中,這男子給他的印象幾乎又差上一層,雖說不上厭惡,卻也是沒有半分好感,隻是就這樣看他枉送性命,白琦還是心中不忍,是以清亮的目光看了林辰一眼,淡
淡說道:“這位大哥,這是我百獸山莊和長生殿的恩怨,你還是去別處吧。”
林辰聞言一時啞然,這女子言下之意,分明叫他別多管閑事,哪裏來哪裏去,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失笑道:“姑娘是不是誤會了?在下隻是適逢其會路過這兒,你們有什麽恩怨,與我無關。”
白琦一雙柳眉不禁皺了起來,目光也冷了幾分,並不說話,心中卻想這人怎麽這樣不知好歹,沒有實力還出什麽頭,沒聽本小姐都點明了長生殿和百獸山莊的名頭,南疆裏還有誰敢插手這一新一老兩大
門派的恩怨?
倒是小貂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望著林辰,看到這位大哥臉上無辜的表情,小貂心中忍不住一陣好笑,這個聰明伶俐的少女,自不難猜出了自己這師姐,敢情把人家當成那些想討好他的登徒子了。
“不過,你們要是有恩怨的話,還是到外麵解決吧,玄門的規矩,不牽連蒼生,你們應該知道的吧?”
林辰頓了一下,仿佛眼前對峙根本不存在一般,又搖了搖,留下了輕飄飄的一句,繼續往空桌子的方向走去。
眾人聽到這男子的話,微微一怔。
在林辰快要經過那長生殿二人的時候,那虯須大漢忽然大笑了起來,看著眼前走來這個男子,如看到什麽滑稽的事物一般,目光越來越凶戾,如荒原冰天雪地中獵食的餓狼。
隨著他的笑聲自唇角泛起,地上的塵土無風而動,四周天地氣息乍然大亂。
對麵,白琦臉色微變,下意識地上前一步,擋在小師妹身前,同時看著眼前那平靜自若的身影,欲言又止,但手上法訣,悄然緊捏,身前的妖狐精魄,感受到主人的心意,身軀微弓,作出凶狠姿態,六
朵深藍色的火焰,隨著六條尾巴的搖晃飄動在空中,幽幽有種異樣的淒美。
小貂緊緊抓著師姐的衣袖,麵色微微有些發白,望著前麵那個從容不迫的背影,有些迷惑,又有些不安,不知為何,又有些莫名的期待。
一般的人,在大漢這可怕的氣勢下,隻怕早已腳底生軟,不敢再寸進一步。
林辰自然不是一般的人,從他走進客棧的那一刻,他便感應這長生殿二人身上的靈力很是詭異,那是一種他從未見過,似妖非妖的氣息,尤其是另一個一直沉默喝著酒,對身邊一切視如無物的壯碩男子
,不知怎麽,給他的感覺危險同時,卻隱隱有一絲熟悉,腦海神識深處,仿佛有什麽沉睡的東西被觸動了一般。
客棧並不大,從門口到大漢再到剩下的那張空桌的距離,不過十多步,林辰緩步走去,感覺到麵前越來越沉重的壓力,他臉上的神情卻很平靜,衣袂飄飄,仿佛他身上的衣衫,沒有絲毫沾上被風吹起的
灰塵。
仇眥是長生殿四大長老之中紅發老祖的親傳弟子,在長生殿這一代中威望極高,所以他也極為驕傲自負,除了身邊的一直沉默的少主,一生從來沒有對服過任何人,這次跟著少主來南下,便是為宗門開
拓勢力,讓蟄伏了多年的山門,以嶄新強橫的姿態重現世間,這事一直進展的很是順利,中土那些所謂的正派,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除了四大正宗,他長生殿還真沒有把誰放在眼中。
然而,最近卻發生了一件令門中上下震驚的事情,長生殿的三長老,他的師父紅發老祖,在南疆分殿山門前,被一個正道女子生生斷了一隻手臂,要不是多年的功底紮實,以及不少門人就在附近,隻怕
也難逃一劫,經過門人的多番查探,似乎那個不知何門何派的女子,早在數月前便在打聽他們長生殿的事,但行蹤飄忽,道行奇高,連三長老也敗於她的劍下,隻怕有人找得到她,也是平白送死,這事
很快便驚動了閉關中的少主,他此番跟著少主出來,便是為了會一會那女子。
仇眥人高馬大,但自小在苦寒之地經曆極其殘酷的修行,見過殿中無數勾心鬥角之事,心思遠比他表麵看去要深沉得多。
看到自己釋放出來的靈壓,似乎對麵前這人沒有半點影響,眼中瞳孔微微收縮,頓時警意大作,寒意漸生,知道是自己看走了眼,這人顯然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看著這人越走越近,仇眥看著那張溫和微笑的臉容,不知為何,竟有些緊張不安,身子也月繃越緊,然而下一刻,男子輕步經過他的身邊,竟是對他視若無睹。
仇眥怔了怔,下意識的鬆了口,但片刻後,卻是怒意上湧,既為自己前後不一的反應所羞愧,也對這人淡然的態度所暴怒。
什麽是無視?這就是無視!多少年來,從北到南,有誰敢這般輕視他?
仇眥隻覺一口悶氣憋在心間,幾乎沒讓他抓狂。
他叫仇眥,這是他十三歲時親手撕碎一個仇人,獲得那種巨大的滿足和快意後,自己替自己取的名字,眥睚必報,誰讓他難過一時,他就讓誰難過一輩子。
這男子顯然讓他難過將不止一時,而且要是他不做點什麽,隻怕他日這人會成為他修行中的陰影。
這間小小的客棧中,本來應該是安靜一片,然而此刻,卻忽而狂風大亂,響起一聲恐怖的破空聲,天地氣息驟然波動,仿佛黑夜裏炸開一道響雷。
仇眥不屑用法寶,不是他自負,而是他一雙經過千錘萬煉修成出來的鐵拳,本身就是最厲害法寶,此刻這雙鐵拳毫不留情地轟向那人的後腦。
四周,頓時響起了數聲驚呼,同時夾雜一把清脆的少女聲音:“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