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說著,見眼前白大小姐仍駐足不前直直望著他,眼神大有不滿之意,輕歎一口氣,又道:“此等遠古神靈,雖早已湮滅與傳說之中,世間再難一見,但於我們凡人來說,傳說總是美好而值得眷戀的。”
“再難一見?”白琦眉頭輕蹙,顯然仍對林辰這如同打啞謎似的話語大為不解,又驚訝這人為何連那些上古靈種都知道的這麽詳盡,正想追問下去,畢竟這神獸石像既然是祖上所琢,那想來先祖與其沒準也有過一些淵源,至少也是見過那麒麟神獸的,這事兒實在讓她們這些後人瞻仰之餘心情激蕩難抑,但忽想到這男子方才露出來的一刹那的傷懷,白琦心中一軟,沉默了好一會,終究還是點了點頭,道:“我們進去吧,我莊大敵當前,山門這兒早已啟動了百獸大陣陣拒外人亂闖,你可要跟緊了,若不小心陷入陣中,縱使你道行再高,隻怕也難以脫身。”
說到這裏,白琦語氣稍顯傲色,似乎對自己門派這護山大陣甚為自傲,林辰心中有些苦笑,遙想自己這些年來,就是蜀山上那個人間最可怕的凶陣也闖過,又豈會再怕其他陣法,但看白大師姐這傲色,自然不會多說什麽,隻點了點頭。
白琦向身後的一眾同門打了個招呼,便攜著小貂的手,走過山門,沿著山道而上。
林辰跟在其後,在越過了山門後,三人走了一段路,林辰忽覺眼前一變,四周的景物忽而變得白茫茫一片,看不清前頭,原來那些蒼樹山壁,也不知什麽時候消失了,再往前走,忽聽那白茫茫的霧氣深處,忽地爆發出無數野獸咆哮,原本的平靜瞬間被打破,當真如百獸嘯天,驚心動魄,此起彼伏,在四麵八方那彌漫合攏的濃霧中,悄無聲息的出現了一雙雙、一對對或大或小的閃動著凶光的眼睛,在霧海中忽明忽亮,像是黑暗中明滅不定的妖光,又似冥冥中沉默的妖瞳,注視著闖入當中的人。
麵對這般可怕似真的幻境,就算前麵白琦和小貂兩人早已謹記著出入大陣的竅門,也不是第一次出入自家這護山大陣,也不禁心底生寒,臉色似也白了幾分。
“我們這個百獸大陣,可是當年的箕伯師祖親自所布,以我山莊二十八座山峰組成,陣中藏先天奇門五遁,更禁錮了一百頭道行高深的妖魂作為陣靈,一旦發動,威力巨大,變幻無方,正是有了這個絕陣作為根基,我百獸山莊方得以立足於南疆,久經風浪而不衰。”
或許是壯膽,還是不想在這男子麵前露出弱態,白琦深吸了口氣,平複了心情,開聲說道。
“貴派祖師能收服風鷙這等上古靈獸,又能開創下如此澤被後代的基業,確是一位不世奇人,隻恨沒早生幾年,未能一睹前人風采。”林辰微笑說道。
“哼,你這時候說話倒是好聽,莫不是看我們這陣法厲害,才這樣說的。”白琦白了他一眼,輕聲說道。
林辰聳了聳肩,隨著兩人腳步往前走著,口中淡然道:“前人風範,縱使早已作古,但於後人心中,總是有值得尊敬之處,想想我等一代又一代的傳承下來的東西,無論是什麽,我們都該心懷感激,並且任重道遠地秉承下來,方不負前人之意。”
白大師姐嘴角動了動,清眸中異樣的光芒悄悄轉動,不知為何,總覺得這人雖說過和她同輩,可他的一言一行,卻遠比她往日所見的同輩中人成熟得多,那始終平靜自若的笑容裏,透著一種令人心顫的沉靜和滄桑,在他麵前,自己竟倒更像一個後輩中人居多。
白琦苦笑一聲,輕輕搖頭,把這些奇怪的念頭甩出腦海,三人又前行了好一陣子,四周的群獸咆哮漸漸低了下來。
忽覺到身邊的小師妹似乎在這段時候顯得頗為安靜,白琦有些奇怪,側眼看去,卻見小貂緊緊拽著她的衣袖,一張俏臉發白,似乎害怕那陣法的妖獸嘶吼,嚇得緊閉著雙眼,任自己拉著行走,難怪這陣子顯得如此乖巧,不由得啞然失笑,拍了拍她的腦門,道:“小丫頭,怕了吧,快到了,還不睜開眼睛!”
“真的呀?”小姑娘將信將疑,一隻眼睛微微睜開,小心翼翼地看了一會周圍,頓時雀躍起來,“終於回來了,可累人了!”
林辰看了看四周,眼前那白霧不知何時起悄然消失,眼前的景物也漸漸清晰起來,原來不知不覺間,三人已走出了陣法,前方雲深之處,可見一座頗為大氣的別院輪廓,修建在山腹間,從外頭看去便覺得占地極大,那望不見盡頭的高大石牆中,依稀可見一道巨門敞開著,飛簷上雕有無數獸形石雕,顯得極有氣派。
這一路隨著兩位姑娘走去,遠遠向大門內看去,可見裏麵多有殿宇樓閣的影子,隱約還可見無數遊廊亭台,縱橫交錯,看來裏麵也修建得別有乾坤。
“林大哥,我們這裏怎樣?”小貂見林辰饒有興致的東張西看,不由得笑嘻嘻問道。
林辰微微一笑,道:“實在不錯,貴莊修得大氣而不失奢華,盡顯一方名門的風采,裏麵如何尚不可知,但單論這氣派,也已勝過玄門中許多門派了。”
走在前頭的白琦聽到這話,臉上露出一絲自豪之意,道,“我百獸山莊在此地已有上千餘年,遠的不敢說,單是這南疆腹地方圓千裏之內,許多百姓依附我等門下聚居,世代受我山莊庇護,這麽多年來,眾多士紳門徒誠心捐奉的財物,早就堆積如山,修蓋這一處山莊別院,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說著,忍不住又搖了搖頭,歎道:“要說氣派,你要是上過蜀山、昆侖那等正宗大派看過,方知什麽才是真正的氣派,跟那些真正的仙家洞天福地比起來,我們這不過是小巫見大巫罷!”
林辰笑了笑,沒有說話,一個門派底蘊的深淺,需要長年累月的積累,這過程不是一兩代人所能做到的,修仙者也是凡人,雖掌握法術神通,但也不可能憑空造物出來,是以往往一個有那麽上幾個年頭的門派地方,方圓周遭必定人氣繁盛,百姓歸心,彼此依存,像羅浮腳下的羅陽城,萬家生佛,蜀山之下的天府地帶,人人奉道,都是如此,當然,像蜀山、昆侖這樣的修真巨擘,自古至今以來,底蘊早已深不可測,自不是其他門派所能相比的。
不到一會,三人便走到大門前,卻見大門裏外聚集了許多百獸山莊弟子,俱是行色匆匆,似在焦慮著什麽。白琦皺了皺眉,和小貂相視一眼,走上前去,叫住了一個弟子,皺眉道:“發生什麽事了?”
那弟子心中有事,忽然被人拍了下肩膀,有些不耐煩,忽覺這聲音熟悉,轉頭過去,頓時大喜叫道:“大師姐,你可回來了!”
他聲音頗大,四周的人的目光一下子看了過來,看到白琦兩人,頓如找到主心骨一般,大喜過望,紛紛圍了過來七嘴八舌說了起來,奈何人數眾多,白琦聽了半天都沒聽個明白,當下柳眉一蹙,喝斥道:“都成什麽樣了,平時師父是怎麽教你們,都忘了麽!二師弟呢,叫他出來說話!”
可見白琦這大師姐平日積威甚重,眾人被她這麽一喝,頓即噤若寒蟬,四周一下子安靜下去,已一個機靈的弟子拔腿往門內一樓閣跑去,過的片刻,隻見人群中一陣聳動,一個年輕而俊逸的青年越眾而出,向白琦見禮,笑容間帶著意外之色,喜道:“大師姐,小師妹,你們回來了。”
白琦點了點頭,道:“二師弟,莊裏發生什麽了,你們何以如此慌張?”
那青年正要回話,忽然望了白琦身旁的林辰一眼,欲言又止,遲疑了片刻,卻道:“大師姐,不知這位前輩是?”
“撲哧!”卻是小貂聽的這話有趣,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這一下子,反讓那人驚疑莫名,怔在那兒。
白琦見狀,沒好氣地瞪了小姑娘一眼,道:“休要胡鬧!”
接著又道:“無妨,這是我請來的一位朋友,他姓林,與我們平輩論交。”
林辰聽他們說到自己,朝那青年點頭見禮,淡淡笑道:“在下一介山野之士,久聞貴莊靈風道長大名,特來拜會一下。”
那青年錯愕了一會,這才知道自己看走了眼,難怪讓人發笑,連忙回了一禮,道:“在下陸飄塵,見過林兄。”說著,他頓了一下,苦笑道:“既然林兄是大師姐的朋友,那便是我百獸山莊的客人,理應不能怠慢,隻是眼下我們山莊出了點事,還請閣下見諒了。”
林辰微笑相對,客氣了幾句。
陸飄塵歎了口氣,對一旁幹瞪眼的白大師姐低聲道:“師姐別怪小弟羅嗦,實在此事關係甚大,林兄既然是師姐的朋友,那自是我等信得過之人,實話告訴師姐,靈鷙峰那裏出事了。”
“什麽!”白琦聞言臉色頓時一變,不好的念頭瞬間湧上心頭,須知靈鷙峰乃靈尊棲息之地,被列為本門的禁地,除了師尊輩的幾人,一般都不會有人去那裏,他們這些弟子更不用說了,二師弟說靈鷙峰出事了,那自然不是本門的人所致,隻能說明有人無聲無息地潛入了山莊後山之中,而敢對靈尊不利的又有如此身手的,除了長生殿的高人,還會有誰?
想到這裏,白琦心神也不禁又驚又亂,但她平素在眾人麵前一貫沉穩冷清,麵對著一張張熟悉的麵孔,很快平靜下來,沉聲問道:“二師弟,太師父和師父他們呢?”
“太師父他們早就聞聲往靈鷙峰趕去了,這消息本來也隻有我和三弟、四師妹幾個知道,沒想靈鷙峰那裏動靜太大了,這不一下子讓門中弟子人心惶惶,我正頭痛著如何應對,還好這時大師姐你回來了。”陸飄塵把話說完,緩緩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