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者,餐風飲露,行蹤無跡。
修者還要食人間煙火,還有人情世故,還需要應酬,境界差的簡直太遠了。
這天,尚官睿在書房吃飯。
午餐是淒冷曉月大廚烹飪的幾道精致小菜,頗有浙菜風格,味道偏淡,讓他不禁懷念起好兄弟胖子的手藝。
轉念一想,是不是該再招幾個廚子,都吃膩了。
正舉箸躊躇間,一個淡青色的曼妙身影出現在他的麵前。
如果不是吹來一陣香風,還以為是憑空冒出來的。
尚官睿聳了聳鼻子,讚道:“來無影去無蹤!師妹,修為精進啊。為兄我都摸不到你的裙角了。”
“這是下擺,我從不穿裙子。”戰萱冷冷的頂了一句。
尚官睿一攤手:“你看,你這人真沒趣,開個玩笑而已,幹嘛較真啊。”
戰萱輕撫鬢間的發絲,微抬起嬌俏的下巴,風情盡顯:“和你這種人較真不值得。給,有一份請柬需要你親自處理。”
尚官睿用濕錦擦了擦手,接過來一嗅:“吆,熏過香,還挺講究的,誰送來的。”
戰萱搖了搖頭,在旁邊拉了把繡凳坐下:“不知道,來人沒有報名號。”
“暈,不知道底細人的東西你也敢收,也不怕裏麵下了毒。”尚官睿沒好氣的翻了翻白眼。
“若有毒,我就不可能完好的站在這了。”戰萱冷著臉回道。
言下之意是她親自試過。
尚官睿動作一滯,訕訕的笑了笑,展開製作精美的請柬看了起來。
看了沒兩行,他就走到書桌前搖了搖金鈴。
很快。
咚咚咚。
門口響起了敲門聲。
“請進!”
梁秋洛輕輕推開門,一眼看見坐在圓桌旁的戰萱,微微點了點頭。然後漫步到書桌前,開口問:“師兄,您找我?”
尚官睿把那張請柬遞給他:“你知道的比較多,能不能告訴我這是誰送來的,觀潮社,聽都沒聽說過。”
梁秋洛仔細看了一遍請柬的內容,從儲物空間拿出一本線裝書,嘩啦嘩啦翻了起來。
尚官睿往前湊了湊,感到很好奇。
他早就聽說內部流傳了這麽一句話:一書一劍一隻眼,兩首三花鐵算盤。
這裏的一書指的就是梁秋洛和他手中的《匯篇》。簡簡單單一個匯字,道盡了無窮玄妙。
世間所有情報信息如涓涓細流,流入他掌中托著的這方寸天地,最終成為汪洋大海。這是梁秋洛的期望,也是他的野心。
誰說“屠夫”隻懂得殺戮來著,人家也是有涵養的文藝青年。
嘩嘩嘩。
梁秋洛指尖一頓,翻頁的動作停止。
沉默了一會兒,他開口道:“師兄,觀潮社不是什麽勢力和組織,他是雲河界每年都要舉行的一次盛會,共邀天下俊傑佳人賞龍眠江大潮,感受自然的偉大與人類的渺小,激發年輕弟子求仙問道的上進之心……”
尚官睿托著下巴好笑道:“梁師弟,你就直接說是一場年輕人閑的蛋疼裝逼的宴會不就結了。用得著照本宣科的念一遍嗎?我都替你感到累的慌。變通,要懂得變通。”
梁秋洛合上書,頗為認真的糾正道:“師兄,情報一事,容不得馬虎,錯誤的細節會導致決策者判斷失誤。就像這次,您如果真的把觀潮社看的無關緊要就危險了。常言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您也說過:屁股決定思維……”
“等等,你到底想說什麽。”尚官睿連忙叫停,他可受不了長篇大論的說教。手下這幫人也真是的,動不動就喜歡給他上課,哥是高材生好不好。
“商盟盟主解千夏每年都會參加,軍部重量級人物許靜陶也是。明複會會長沈嫣心已接受邀請,明複會第一高手魏驚鴻隨同,聞人如若大家……”隨著梁秋洛羅列出一大堆冗長的名字,尚官睿徹底傻眼了。
怎麽會這樣?
觀潮社到底有什麽吸引力,竟然匯集了雲河明霄兩界所有的年輕俊傑,全界會武也沒這麽大的吸引力吧。
想不通,他實在想不通。
不光他想不通,淒冷曉月其他人也搞不清楚,大家都是初來乍到,半斤八兩,誰也不比誰多知道些什麽。
尚官睿以前有個好習慣,萬事不懂問百度。
現在度娘雖然沒了,卻換成了姬娘。
姬語墨知識容量或許不如度娘,但勝在人性化啊,他屁股還沒抬,哦,不,嘴還沒張,人家就知道他想問什麽,連關鍵詞都省了。
“我雖然能猜出一部分,不如你親自問下別人更準確,解盟主是地頭蛇,她知道的更多一些。”姬語墨指點道。
這次沒有明言,是因為她已深諳處世之道,尚官睿每次一有疑問就問她不是個好現象,容易引起其他人妒忌。永遠不要小看妒忌的破壞力,她現在的處境就是個很好的例子。
能進入尚官睿幕僚團隊的都是不是傻子,對她的識趣心知肚明,沒有人會傻到去挑明這件事,算是間接承了她一個人情。
不得不說,脫胎換骨之後的姬語墨用妖孽二字都無法形容。被這樣一個人惦記著,會整天做噩夢的。
解千夏的行事作風類似厲寒煙,也留下了一個傳音法螺,通過此物能隨時聯係上她。
聽到尚官睿的疑問,解千夏在那邊輕笑道:“為什麽要急著知道答案呢,那樣豈不是少了很多樂趣。”
狗屁樂趣!是拿我逗樂吧,尚官睿心裏暗罵。
“你現在一定在心裏罵妾身。”解千夏魅惑的聲音傳了過來。
尚官睿心中一驚,靠,女人啊女人,一個比一個妖孽,還讓不讓人活了,他忙辯解道:“怎麽會呢,我尊敬解小姐還來不及呢,你想多了。”
“算了,反正罵妾身的人海了去了,也不多你一個,我不在乎。”解千夏的語氣很無所謂,看來臉皮也是經過千錘百煉的。
尚官睿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很不甘心:“解小姐,你看,我們有那麽深的合作關係,理應情報共享吧,您也不會那麽小氣的吧。”
“咯咯咯,尚公子,你也不用激我。觀潮社的規矩,就是不得提前泄露任何消息。妾身雖然不懼主辦的那個人,可家大業大的也經不起折騰。您要是想知道,就親自去見證一下吧,妾身保證你不虛此行。好心提醒你一句,不要再浪費時間去問其他人,他們是不會告訴你的。好了,觀潮社見。”伴隨著一串銀鈴般的笑聲,解千夏的聲音隨風而散。
尚官睿不信邪的又問了沈嫣心,原平等幾個合作者,都支支吾吾敷衍了幾句,沒有涉及實質性內容,果真如解千夏所預料的那樣。
他坐在椅子上臉一陣青一陣白,賭氣道:“啊呸,不告訴我,爺們還不去了。”
蓮夜漠然的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說:“扯那麽多廢話有意義嗎?你有幾次言出必行過。”
尚官睿臉瞬間由青轉紅。
不揭人家的短會死啊,這群要親命的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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嵐穀岩,後山別院。
數十位俊男美女齊聚一堂。
這些都是南天河七十二盟各部傑出弟子,他們都屬於收到請柬的一類人,趕在觀潮社之前集次小會,統一思想。
看吧,人家南天河聯盟的民主覺悟還是很高的,知道群策群力,隻是集會的內容嘛……
“諸位,小弟張鳳奇,是三河派代表,有豐富的管理經驗,特自薦成為本屆領隊……”張鳳奇劍眉星目,虎背熊腰,形象氣質絕佳,說起話來都中氣十足,顯然有很強的自信。
但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別人打斷:“三河派?噓!你們不嫌丟人嗎,好幾次機會都被你們浪費了,還有臉自薦。”
張鳳奇漲紅了臉:“那都是兩百年前的事了,你們還揪著不放。”
“才過去兩百年就不認了?真沒擔當。”那個聲音繼續嘲弄道。
張鳳奇惱羞成怒了:“你……你強詞奪理,有本事站出來。聯盟內都輸過,又不光我們一家。”
“站出來就站出來,啊嘿,我們就沒輸過,你能咋地。”一個禿頭男跳了出來,兩寸長的刀疤從他的眉心蔓延,端是猙獰。
一看來人,張鳳奇樂了:“劉禿疤,原來是你在煽風點火。”
“怎麽?你有意見?聯盟有哪一條不允許我說話了。”叫劉禿疤的男子吊兒郎當道。
張鳳奇不屑的撇了撇嘴:“據我所知,你們曼陀河曆史上沒代表過聯盟參加過一次吧,自然沒有輸過。”
劉禿疤自得道:“那是我們有自知之明,不像某些門派,什麽阿貓阿狗都敢上,在聯盟內部丟人也就罷了,還好意思去外麵丟人,嘖嘖,看來有受虐心理。”
“你混蛋!”張鳳奇指著他罵道。
“你更混蛋!”劉禿疤也不甘示弱。
……
爭論轉眼變成了人身攻擊,內容翻過來調過去就那幾句沒營養的話,名門弟子罵人也就這水平了。
“都住口!”一個雙臂裸露,黝黑魁梧的漢子甕聲甕氣道。
整個人群就他和劉禿疤兩個異類,在一幫俊男美女中顯得那麽格格不入。
可這漢子一開口,爭吵就停止了,他的威望顯然是極高的。
南天河七十二盟,“力士”——公羊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