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霄殿作為劍蕩山的主體建築,有著極為宏偉的建築麵積和象征意義。
平時遇到的各類問題和糾紛劍宗都有專門的部門負責,一會兩監六堂七十二殿可不是擺設。
隻有祭祖、門中慶典和生死存亡的時候才會動用淩霄殿。祭祖已經過去,慶典時間還長,那麽隻剩下最後一種情況。
所以鍾聲一響,劍宗宗主和各部主事,包括平時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得道高人一個不落的全來了,這還是自五十年前的祭祖大典之後,首次人員那麽齊全。
劍宗宗主是個慈眉善目,白眉奇長的發福老者,啤酒肚隆起成一團,胸肌跟女性有的一拚,矮胖的身材,像尊彌勒佛,真難想象這樣一個人竟然是名門劍宗當代之主,反差也忒大了。
非常懷疑他這體格能不能舞得起劍。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能讓長老會、兩司監、六堂主事和七十二殿殿主無一不佩服的五體投地,在廣大弟子中有著崇高的聲望和人脈,更是位列修真界十大高手之一,其能力毋庸置疑。
不敢說他是劍宗曆史上最偉大的宗主,卻可以肯定他是最受歡迎的那一位,正如他的名字一般親切——李叔伯。
說到這還有段趣聞,據說就因為這個名字,我們的李叔伯宗主大人年輕的時候沒少受諸位師兄師弟的欺負,強迫他改名。可人家愣是硬氣,死活不改,充當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沙包,鍛煉了抗打擊能力。
等後來成了宗主以後,更是無人敢隨便拿他的名字做文章了。
再說,人家是赫赫有名的劍宗宗主,年紀又大,你叫聲叔伯也吃虧不到哪去,真較真起來,得管人家叫爺爺。那還得看人家的心情好不好,現在可有了光明正大套近乎的機會,不用白不用。
當然,更多的人還是得恭恭敬敬的稱呼一聲:宗主大人。
我們的宗主大人是個人來瘋,而且特別喜歡熱鬧,平時閑的沒事就想組織個活動啥的,讓整個劍宗陪著他一起樂嗬。可惜,大部分修道有成的都是穩重之人,壓根不買他的帳,導致精心策劃的活動接二連三的破產。
現在難得有個機會聚在一起,我們的宗主大人又開始不淡定了。肥胖的身體在淩霄殿最高寶座上扭來扭去,帶動著下首的幾張座椅跟著微微顫動。
執法堂首座薛雲璿驀然睜開眼睛,淡淡道:“師兄,您的老毛病又犯了。請自重,免得等會兒弟子來了看到笑話。”
李叔伯腆著臉道:“小師妹說的是,可你也知道,師兄我就這點癖好了,實在忍不住啊。”
薛雲璿麵無表情道:“那請分清場合,現在可不是娛樂的時候。九音鍾已經五十年沒有響了,而且是從我堂下弟子發來的消息,這次事態一定非常嚴重。”
青鸞殿殿主石浩天插言道:“今天真是諸事不順,我為諸位師姐師妹煉製的駐顏丹也炸爐了,可憐了那麽長時間的準備。”
這話頓時引得一些女性殿主和長老驚呼不已。
“啊,怎麽會這樣,浩天師兄的功力,煉製八品丹藥應該都沒問題的。”
“以前都沒出過問題,浩天師弟這次該不會沒盡力吧。”
“哼,下次別想來我恨天殿要靈石了。”
“浩天師弟連這點事情都做不好,難怪追了二百年,陽蘭師妹都沒看上你。”
……
青鸞殿主石浩天臉色青白交加,恨恨的看向藥事監主事徐俊:“還不是徐師兄管教不嚴,讓下麵人送來的藥材不合格,煉丹失敗不說,還壞了我一口極品丹爐,這帳也得算算。”
正笑嗬嗬看熱鬧的徐俊聞言一愣,茫然道:“這是怎麽說的?我什麽都不知道啊。”
石浩天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敘說了一遍,所有人都愣住了。
徐俊更是難以置信道:“不會吧,花如海在我沒上任藥事監的時候就在藥穀了,資曆老得很,從來沒出過岔子,偏偏這次……我不信。”
倒是坐在主位的李叔伯若有所思。
石浩天冷哼道:“我已經通知薛師妹堂下弟子去拿人了,是不是真的一會兒便知,這事絕不能姑息。”他的話簡直和嵐秋如出一轍,難怪是師徒,原來是物以類聚。
本來被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吵得心煩意亂的薛雲璿忽然開口道:“會不會,這次敲鍾和花如海有關?消息正是被浩天師兄叫走的那兩名弟子發來的。”
宗主李叔伯嘿然道:“是不是你們親自問問不就結了,看,人來了。”
他的話音剛落,武靈憂一行人押解著花伯和莫醜已經出現在淩霄殿外長長的玉階上,在兩旁弟子的注視中緩步走來。
幾乎第一時間,眾人的視線並沒有落在花伯身上,而是聚焦在那個戴著竹質麵具,奇裝異服的年輕人身上。
一瞬間,眾人臉色都凝重起來,就連宗主李叔伯都收起了嬉笑的嘴臉。
執法弟子將花伯和莫醜帶到殿前,匯報道:“回稟宗主,首座及諸位殿主,弟子在藥穀擒獲一可疑人,已察明非正常途徑進入本界之人。因為涉及師門安全問題,特帶到此處聽候發落。”
眾人麵麵相覷,私語了一陣。
李叔伯代表眾人問道:“事情我們大體知道了,花如海又是怎麽回事?”
武靈憂怕執法弟子受嵐秋影響,已經先入為主,說的不太公正,主動站出來道:“回稟宗主,花伯因為可憐這位公子,私自用藥救活了他,致使缺少藥材提供給青鸞殿,無奈之下用劣等藥材濫竽充數,才被牽扯進來,還望明察。”
李叔伯還沒開口,渺塵殿殿主程芷蹙眉道:“靈憂,你怎麽牽扯到這件事當中了。”
武靈憂恭敬道:“師尊,當時弟子和眾多其他殿弟子正在藥穀執行任務,親眼目睹了事情的始末,願為花伯作證。”
程芷歎了口氣,知道自己這寶貝徒弟心軟的毛病又犯了,可她還不能不管,轉頭對李叔伯道:“師兄,你看……”
李叔伯抬手打斷道:“程師妹莫急,現在很多事情還沒有弄清,求情的事我們稍後再說。靈憂丫頭,你也退下吧,老夫自有分寸。”
“是。”武靈憂退後一步站定。
“花如海,你再把事情的詳細經過說一遍,不得有絲毫隱瞞。”李叔伯肅聲道。
花伯就把那天撿到莫醜到救活他的經過敘述了一遍,和告訴莫醜本人的別無二致。
眾人聽得匪夷所思,不敢相信。
李叔伯沉吟片刻,把目光轉向傻傻的跪在一旁的莫醜問:“年輕人,能不能把你的麵具摘下來讓老夫看看。”
莫醜猶豫了一下,點點頭,雙手摸向了麵具。
眾人都屏住呼吸,眼都不眨的盯著他的臉,仿佛在期待著什麽。就連在殿內的一些年輕弟子都踮著腳尖,伸著脖子往這邊看,武靈憂也不例外。
可隨著莫醜臉上麵具被慢慢被摘下,倒抽涼氣的聲音四起。
饒是殿內全是些見過大世麵的得道高人,看的也是眉頭微皺。
那是一張什麽樣的臉啊!
一條條細密的裂痕密布左半張臉和右邊大部分,傷口開開合合像一張張血盆大口,粉紅的血肉蠕動著,要多惡心有多惡心。光看臉,完全看不出人類的樣子,更別說推測其原來的相貌。
有些年輕弟子承受能力差,捂著嘴就跑了出去。
站在他身邊的武靈憂等人駭得不由自主倒退好幾步,顯然也被嚇到了。
莫醜神色黯然,他早就料到會出現這樣的情景,隻不過這一天來得太早了些。
李叔伯眼神微眯,認真的看了片刻,點點頭:“年輕人,把麵具戴上吧。”
薛雲璿見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低聲好奇問:“師兄,您看出了什麽?”
李叔伯點點頭:“他臉上的傷勢是穿過空間裂痕留下的,傷口殘留著混沌之力,所以才無法痊愈。所以我可以斷定,他隻不過是通過空間裂痕被隨機傳送到這的,和其本人意願無關。至於失憶,應該也是後遺症之一。”
眾人紛紛驚呼,空間裂痕能過人各大宗門都知道,可那隻存在理論當中,危險性非常大。天底下竟然真有人敢這樣做,除了暗修那群瘋子還能有誰?難道這小子是個暗修?
薛雲璿皺了皺眉,道:“師兄,我可以接受您這個說法,但他非法侵入劍宗和花如海私自挪用藥穀名貴藥材是既定事實,如何都不能繞過去。”
青鸞殿殿主石浩天插言道:“對啊,誰知道這家夥以前是好人壞人,萬一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怎麽辦?所以還是按照入侵者處置比較妥當,至於花如海,好心辦壞事,也得算個同謀,決不能從輕發落。”
李叔伯為難道:“浩天,事情沒你說的那麽嚴重吧……”
石浩天咄咄逼人道:“師兄,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此時不是心軟的時候,請三思。”
平時與石浩天交好的各殿殿主紛紛附和。
“是啊,宗主,犧牲兩個人,保我劍宗安寧,非常劃算。”
“這家夥來曆詭異,不得不防。”
……
“嗬嗬,這就是劍宗?”一直沉默不語的莫醜忽然說話了。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