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熱鬧了一天的龍驤界陷入了沉寂。
而對有些人來說,一切才剛剛開始。
劍蕩山下,瓊華派臨時駐地。
剛剛聽完掌門訓示回來的赫連晴走到自己房間門前,臉色頓時一變。
她沒記錯的話,早晨離開的時候門還鎖的好好地,現在卻半掩著,很明顯有人進去過。
她並沒有急著進房間,而是將神識擴散出去,覆蓋方圓數十裏。經過細密的甄選,發現除了瓊華隨行弟子,並沒有特別的人。心中歎了口氣,看來入侵者是趁著她觀看比試時進來的,已經離開多時。
赫連晴腳步輕移,推門而入,掃視了一番,很容易就發現了桌角壓著的一張白紙。
她冷哼一聲,玉指輕挑,那張紙就憑空飛了過來,落在手中。
展開一看,赫連晴臉色大變,雙眸寒光四溢,殺氣騰騰。等她臉色變幻良久,暴虐的心情才重新平複下來。那張紙已經在她掌心化成了飛灰,輕輕一撒,消散於空氣中,了無痕跡。
然後,赫連晴若無其事的盤坐在繡床上,等待著深夜的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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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寒殿。
陽蘭和孔世勳護送莫醜回到寢殿,等確認其脫離生命危險才鬆了口氣,起身告辭,他現在最需要靜養。
朱凡本想留下來照顧,卻被一幹看護小組女弟子轟了出去。說到照顧,沒有人比她們更專業了,何況朱凡本身尚未康複。
朱凡一想也是,別人他或許不知道,師琳在藥王殿的名聲還是很響亮的,不是作為師玄的妹妹,而是作為一名高級丹士,有她在,莫醜絕對萬無一失。
放心之餘,也不免心生豔羨。同樣是受傷,這待遇差別咋就那麽大捏,真是同傷不同命。
等一幹人等都離開,師琳揮退諸位師妹,獨自一人坐在床邊,癡癡地看著那個臉色蒼白,昏睡不醒的男子,心思百轉。
此時,莫醜的麵具已經被摘了下來,靜靜的放在床頭。
他臉上密布著如同血盆大口的傷痕在師琳看來一點也不猙獰,反而有種別樣的魅力。這不是師琳的口味重,而是莫醜帶給其他人太多的敬重和感動,心靈的美足以掩蓋外表上的缺憾。
或許以前劍宗弟子會對莫醜麵具下有一張怎麽樣的麵孔感到好奇,現在已經無所謂了。無論戴麵具的莫醜還是不戴麵具的莫醜,都是他們心目中的英雄。
師琳越看越感到內疚和心疼,內疚的是如果不是因為自己大哥一事的牽連,莫醜不至於傷的這麽重。心疼的是,她從長輩口中聽說了關於莫醜的來曆,對這個一臉是傷,失去記憶的可憐之人充滿了同情。
這是一個沒有過去的男人,卻擔負著現在的責任,甚至可能沒有未來,如何不令人心痛。
師琳玉手不由自主的伸了過去,距離莫醜那張布滿傷痕的臉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忽然。
“師姐,該給莫師兄換藥了。”身後響起一個清脆的女聲。
師琳觸電般縮回了手,故作鎮定道:“嗯,知道了。由我親自來,你先下去吧。”
“是。”那名女弟子放下藥物和紗布,垂手而立,卻並沒有急著離開。
師琳眉頭微蹙:“煙兒,你怎麽還不走?”
叫煙兒的女弟子恭敬道:“師姐,宗主讓我給您傳個話:若是莫師兄醒來,請第一時間通知他老人家。”
師琳的怨念忍不住爆發了:“莫師弟都傷成這樣子了,宗主他還不死心嗎?我們劍宗平時那麽多年輕高手都死哪去了。關鍵時候把重擔壓在一個剛入門才一年的低級弟子身上,這是多麽無能才做的出來的事。”
煙兒不敢接話,她的地位不比師琳,不敢妄自非議高層。
師琳也知道對方隻是個傳話的,揮揮手道:“好了,你下去吧。”
殿門重新關閉,師琳才小心翼翼的幫莫醜寬衣換藥,動作溫柔的堪比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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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時的鍾聲敲響了十下,赫連晴驀然睜開了雙眸,那一雙淡紫色瞳孔在夜色裏散發著妖異的光彩。
她輕飄飄的起身,落在地上的時候已經換上了一套黑紫色夜行衣,緊緊勾勒出完美的身材曲線,尤其雙峰高聳,腰肢纖細,臀部渾圓,性感至極。
如果說白天的赫連晴像一朵牡丹,孤傲豔絕群芳,夜晚的她則成了魅惑眾生的罌粟,散發著死亡的誘惑,卻讓人沉醉不可自拔。
可惜如此國色天香的尤物,長著一顆蛇蠍之心,接近者非死即傷。
赫連晴施展如影隨形身法,躲過一波又一波夜晚巡邏的劍宗弟子,悄悄來到劍蕩山下傳送廣場。趁看護傳送陣的執勤弟子不備的空隙,閃進一處傳送陣,身影消失在光束之中。
光芒一閃,赫連晴再睜開眼發現已經來到一處荒山野嶺,正是劍蕩山的後山群巒。
她按照留言上所描述的方向來到一座不算太高的山峰前,輕踩崖壁,禦風而上,很快就來到了山頂。
山頂很空曠平整,中間有巨大的石質棋盤,占地數百丈方圓。
在其中一顆兩人高的棋子上,坐著一個頭戴鬥笠的青衣女子,鬥笠上的白色紗巾在山風的吹拂下上下飛舞,卻恰到好處的遮擋住女子的容顏。
赫連晴上前幾步,冷聲道:“姬雨墨,沒想到你還有臉活著。換做我是你,容貌盡毀,早找個沒人的地方自裁了。”
被一語道破身份,姬雨墨並沒有覺得驚訝,因為她早在留言裏留下了破綻。不這樣做,也不會引得赫連晴獨自趕來。
姬雨墨輕笑道:“赫連晴,輪口才,十個你也不是我的對手,不要枉費心機了。隻要我活著一天,某些人就要不自在一天,整天活在提心吊膽之中。”
赫連晴冷笑道:“提心吊膽?你也配?手下敗將。”
姬雨墨絲毫不為所激,淡淡道:“你當然不怕我,但你怕事情敗露,遭到河洛書院全體報複,到那個時候,即便是玄音也保不了你。”
赫連晴心中一突,她想到了死在季雲手中的智南,心中沒由來的一陣煩躁,譏諷道:“是有如何,我沒你姬大小姐那麽好命,有個宗主父親還有一幫癡迷於你的師兄。”
姬雨墨輕輕搖了搖頭:“我不否認這些,但一直以來都沒有這麽做,否則你早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赫連晴冷笑連連:“哦?姬大小姐何故手下留情?難道你是個濫好人?”
“當然不是,濫好人也有底限。被人陷害還忍氣吞聲的是下賤,我沒那麽大的雅量。隻是你我都是驕傲之人,被人欺負了拉出長輩來報複的行徑我姬雨墨還做不出來,要報仇也要憑自己的本事。赫連晴,今天來不是和你敘舊的,閑話就說到這裏,五年前的恥辱今天連本帶利一並償還。”姬雨墨平靜的說出了自己的宣言。
赫連晴絲毫不懼:“有什麽手段都拿出來吧,別讓我失望。”
姬雨墨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如你所願。”
隨著她的話音落,赫連晴身周出現了四個人影,全是一身青衣,素紗蒙麵。
赫連晴美眸微微一縮,一字一頓道:“瀟——湘——劍——姬。”
“沒錯,她們的厲害和難纏你應該嚐試過。”姬雨墨笑聲悅耳,顯然心情很舒暢。
赫連晴不屑道:“我能打敗她們一次,就能打敗第二次,我已經不是五年前的我了。”
“這句話同樣適用在她們身上,你可以試試,會有不一樣的感受。動手!”說到最後兩個字時,姬雨墨的笑容迅速收斂,聲音中流露出猶如實質的殺意。
四道青色的身影同時撲向了中間的赫連晴,伴隨著四道凜冽的劍氣。
赫連晴嘴上雖然說不在乎,應對起來卻如臨大敵,五年前她獨戰姬雨墨,差點在姬雨墨從小所訓練的瀟湘劍姬上翻了跟頭。如果不是關鍵時候沈嫣心出手相助,當時的結果就反過來了。
這四個女子顯然是姬雨墨脫困後重新訓練的,風格和之前迥然不同。以前的瀟湘劍姬是以防守為主,主要負責她的安全,而現在的四個人更像殺手,殺意十足,出手淩厲,不懂進退,更難纏了。
最可怕的是,這四個人竟然還會配合一些奇妙的陣法,總能逼出赫連晴的破綻。什麽時候,河洛書院連陣法也擅長了,姬雨墨這些年都經曆了什麽?
她哪裏知道,瀟湘四劍姬的組合陣式,是尚官睿很據合作協議幫姬雨墨訓練的,水平自然不同凡響。
強烈的危機感迫使赫連晴快速進入狀態,紅顏劍拔出如電,迅速旋身一掃,將劍氣擊潰。而她的腳步輕移,如影隨形身法運轉到極致,準備跳出對方的包圍圈。
瀟湘劍姬哪能讓她如願,姬雨墨指點的劍法隻有配合尚官睿的陣式才能發揮出超乎想象的威力,這也是姬雨墨敢讓她們放手施為的依仗。
身形一轉,四人各自交換了個位置,赫連晴再次落入不知名的陣中。
而在此時,一直旁觀的姬雨墨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