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戰之日,懸劍坪人山人海。
縱然此次百年論劍變故迭起,也終究會在今天徹底落下帷幕。
到底是“九州第一劍”傲視群雄,還是“淩波劍仙”笑到最後,眾人拭目以待。
所有人都到齊了,包括比賽中受傷的弟子,誰都不想錯過見證曆史的時刻。
尚官睿因為傷勢太重還未痊愈,沒能親臨現場,隻好在舞天殿觀看比賽。有一眾藥王殿的鶯鶯燕燕陪著他也不是太過寂寞,隻是欠缺了現場那種火熱的氣氛。
今天的林遠玄麵色如常,仿佛前幾日的大戰並未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跡。
隻有尚官睿等少數幾個人從他眼底深處看到了深深的疲憊,外傷好治,而心神之傷,不是那麽容易痊愈的。
武靈憂一改往日的隨意,換上了尚官睿為她設計的素煙百褶三重紗。這件衣服她甚是喜愛,今天才是第二次拿出來穿,由此可見其必勝的決心。
林遠玄看著翩翩如仙子的武靈憂,也忍不住讚道:“武師妹今日的風華足以掩蓋旭日的光輝。”
武靈憂淡淡一笑:“林公子過獎了。”
林遠玄搖頭:“在下說的是事實,在我心中,能和武師妹相提並論的寥寥可數,連赫連師妹都要遜色半籌。”
好聽的話誰都愛聽,武靈憂笑意更濃鬱了幾分,語氣也親近了一些,謙虛道:“小妹何德何能當得起林兄如此讚譽,當世有傾絕天下的殤月三仙,我等螢火之光又豈敢與皓月爭輝。”
恰在此時,鍾磬聲響起。
林遠玄笑了笑,沒再說什麽,簡簡單單做了個請的手勢。
“林兄,那小妹就不客氣了。”武靈憂輕輕一彈指,飛劍出鞘,化作一抹流光,直奔林遠玄心髒而去。
劍動,人亦動!
武靈憂的身影在原地消失,快速奔跑中化作一條白線,於此同時,腳下也出現了一條光路,耀眼奪目。
見此情形,場外驚呼一片,難道這也是劍陣嗎?聞所未聞啊!
“當然是劍陣!”舞天殿,尚官睿指著投影上武靈憂腳下的光路,對環繞在身邊的藥王殿眾師姐師妹解說道。
“劍宗三千護法大陣裏有百步成線,千線成劍一說。那可是相當高端的劍陣使用技巧,必須借助高深的身法來完成。這一點,連我都做不到,武師姐果然厲害非凡,一出手就技驚四座。你們且看,當這條光路走到最後之時,便是真正出劍之機。”
果然,武靈憂跑到距離林遠玄不足一丈的位置忽然停下了,下一個瞬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顯露出身後形成的一柄猶如實質的光劍,熒光環繞,威勢逼人。
然而出乎人們意料的是,麵對如此犀利的殺招,林遠玄卻不閃不避,看似吃力的抬起了一隻手,並指拍飛了先一步而至的飛劍,然後順勢迎上了那柄光劍,指尖與劍尖相觸,光劍瞬間潰散,解體。
“破劍訣!”很多人不約而同的喊了出來,連武靈憂眼中都閃過一絲異色。
破劍訣在修真境真可謂大名鼎鼎,是前輩高人專門研究出來化解劍氣的一門絕學,效果卓著,對劍修有很大的克製作用。但這並不是眾人驚訝的地方,驚訝在於破劍訣乃是七星乾陽宮的鎮派絕學,怎麽會被瓊華派弟子學了去。
看到淩虛真人和天樞子投來質詢的眼神,七星乾陽宮宗主劉伯庸眯縫著三角眼,無奈的聳了聳肩:“莫要看我,破劍訣再珍貴,也是有價格的,很遺憾,玄音掌門給出的價位實在讓老朽無法拒絕。”
天樞子氣道:“你個敗家玩意,連祖宗傳下來的法門也敢賣,還有沒有底限?”
劉伯庸哼聲道:“這算什麽,我隻不過賣了幾本秘法而已,不像某些人,連整個宗門都打包賣了,那才叫不知廉恥呢。”
眾人都知道他指桑罵槐的對象是誰,感受到身邊異樣的眼神,妙蓮禪師怒道:“老東西,你休要血口噴人。”
劉伯庸斜睨了他一眼:“我指名道姓了嗎?天下之大無奇不有,還有專門找罵的。”
“你……”妙蓮禪師拍案而起。
嘩啦。
“夠了!”麵前的玉案被玄音一掌拍的粉碎,沉著臉道:“想打,等比賽結束之後專門給你們騰出地方,想必很多人願意觀看一場高水平的較量作為謝幕餘興。”
聞言,妙蓮禪師和劉伯庸頓時郝然,他們身為六大門派的掌舵人,如何能耍猴戲給人看,還要不要臉麵了。
李叔伯等人則是相視苦笑,看來這十天瓊華派也不是白給的,肯定做足了準備,武靈憂想撿便宜恐怕也沒那麽簡單。
場上,武靈憂手一招,飛劍入手,發出低沉的嗡鳴。她感受了一下劍身傳來的力道,麵無表情道:“林兄,真不能小看你啊。究竟是什麽信念,能讓你堅持到現在。”
林遠玄麵色如常,淡淡道:“我輸不起,瓊華也輸不起,就這麽簡單。”
武靈憂歎道:“看來第一名門背負的不僅僅是榮耀,還有沉重的壓力,並沒有表麵看上去那麽風光。”
林遠玄反問道:“劍宗失去了第一名門的位置,剩下的又是什麽?是幾萬年的壓榨,是永不翻身。在其位,謀其政,權利和義務本來就是因果循環,我等甘之如飴。”
“小妹不敢苟同。”武靈憂連連搖頭。
林遠玄拔出長劍,緩緩道:“道不同不相為謀,真理是由勝利者來書寫,就讓我們手中的劍來證明誰對誰錯吧。”
“正有此意。”
唰。
兩人瞬間進入了激戰模式,偌大的擂台空間隻能看到一白一紫兩道流光相互碰撞,劍氣四射,震蕩煙塵,碎石紛飛,眨眼間就狼藉的不成樣子。
場外眾人都看花了眼。
妙蓮禪師冷笑道:“不知死活!區區一個金丹,竟妄想用高強度的戰鬥來消磨元嬰高手的耐力,李宗主,你門下弟子難道都沒長腦子嗎?”
李叔伯麵無表情道:“長沒長腦子老夫不知道,但老夫卻很想知道,你口中那些所謂長腦子的天心寺弟子又去了哪裏?”
“你……”妙蓮禪師剛要發火,看到玄音的臉色又有晴轉多雲的跡象,忙識趣的住了口。
玄音冷冷的瞥了一眼妙蓮禪師,連殺了他活埋的心思都有了。
真是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以前沒怎麽看出來,現在才發現這死禿驢野心和能力完全不成正比。發牢騷拍馬屁,吸引仇恨的水平倒是一絕,幾乎把所有可能拉攏的勢力都得罪了個遍,不然瓊華派今日的處境何至於如此尷尬,她都開始懷疑這混蛋是不是敵人打進瓊華內部搞破壞的奸細。
連她這個分身都受不了了,也難怪本體早早就離開了這裏,想必有眼不見心不煩的原因在內吧。看來,和天心寺的聯盟有必要重新考慮考慮了,至少扶持一個有水準的掌舵人才是,不然瓊華派早晚會被這死賊禿拖累死。
舞天殿。
師琳神情有些緊張,抓著尚官睿的胳膊急切的問:“師弟,你看武師姐能贏嗎?”
尚官睿倒吸一口涼氣,苦著臉道:“師姐,能不能先鬆開手再說,疼啊。”
師琳不好意思的鬆手,還小聲埋怨道:“這點疼痛都受不了,還大英雄呢,上次被刺了那麽多劍也沒見你大喊大叫啊。”
尚官睿無語,他哪裏好意思告訴別人林遠玄刺他的時候早昏死過去了,後來就是想叫也沒力氣叫了。
當然他沒有揭自己短的興趣,還是把最光輝的一麵留給這些心存幻想的姑娘們吧,轉移話題道:“就算林遠玄偷師了不少其他宗門的絕技,短時間內也不會形成戰力,隻能用作奇招,武靈憂師姐勝率還是很大的。”
“可是……”師琳指了指鬥得不相上下的兩人影像,憂慮道:“雖然看上去兩人旗鼓相當,可我們都知道元嬰境的耐力要比金丹境高太多,如此強度的激戰對武師姐是極為不利的。”
尚官睿詭異的笑道:“表麵確實如此,想必其他人也和你一樣的想法。但有個前提,可惜,林遠玄已經不是之前的林遠玄了。”
師琳一臉茫然道:“什麽林遠玄不是以前的林遠玄?師弟,你說的好玄妙哦。”
尚官睿掐指算了算時間,微笑道:“還有半刻鍾,自會見分曉,到時你便知道是怎麽回事了,先容我賣個關子。”
師琳似懂非懂的點點頭,視線重新回到了影像上。
武靈憂此時心中也是不平靜的,她之所以放棄最拿手的劍陣和林遠玄死磕劍術,就是聽信了賽前尚官睿的建議。可這麽長時間過去了,為何師弟所說的機會還沒有來?她快要撐不下去了。
稍一分神,便被林遠玄抓住了破綻,三劍化焰訣所形成的劍焰擦麵而過,在她白玉無瑕的臉頰留下了一道淡青色淤痕。
也正是這擦肩而過的一瞬間,林遠玄臉色驟變,身體僵在了半空,然後直直墜了下去,
場外一片驚呼。
武靈憂眸光亮起。
機會,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