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步虛在一旁憤然說道:“我師父飛升前夕,大師哥曾在東海和北海交界處的一座島嶼上發現三株還陽草,正要采摘,便遇上了苦行頭陀的徒弟笑和尚,說那草是他師父早就算定的,正在當日成熟,派他來取,大師哥不忿,還譏了幾句,雙方本是宿敵,那笑和尚更是牙尖嘴利之輩,就動起手來。那笑和尚一人自然不是大師哥的對手,哪知憑空來了玄真子的徒弟諸葛警我和齊漱溟的女兒齊靈雲,所用飛劍法寶無一不是絕世奇珍。更可氣的是有嵩山二老之一的追雲叟白穀逸在暗地裏做手腳,使得大師哥被那諸葛警我用一粒菩提子打在後心上,又中了笑和尚一記無形劍,斬傷了元神,逃回來驚悸哀嚎,鬧了數日方身死魂喪!”
眾人聽到這裏,方知道剛才柳步玄為什麽那樣生氣了。
柳步虛繼續說道:“大師兄死後,齊漱溟曾經假惺惺地派弟子來道歉,嘴上說的好聽,是任憑我師父處置,然而那三個小輩簡直分毫歉意也無,尤其是那笑和尚更是可惡,將我們茅山派上上下下貶損得一文不值,還說我們茅山派修煉驅鬼禦神之法,本來就是喪陰敗德之術,還說我們若不知道回頭是岸,將來也都要身遭橫禍……”
峨眉派從一百多年前就公然指責茅山派驅鬼禦神是旁門左道,下三濫的邪術小法,雙方也發生過幾次爭執,茅老道一怒之下,親自帶著一爐三皇金丹到五台山跟太乙混元祖師拉交情,之後的兩次鬥劍也都堅定地站在五台派一方,甚至第一次鬥劍失敗之後,還主動邀請太乙混元祖師來茅山閉關,那五毒仙劍的煉成,茅老道可是出了大力的。
這下連劉泉也聽不下去了:“欺人太甚!實在是欺人太甚!”
“哼,更加欺人的還在後頭!”柳步玄冷笑,“出這樣的事,他們又是那般態度,殺了我大師兄不說,還跑來上清宮耀武揚威。我師父當時想將這三個小輩擒住,帶到東海釣鼇磯去跟他家大人說理,結果人家早有準備,衡山的金姥姥羅紫煙跟青囊仙子華瑤崧忽然同時出現,說我大師兄麵上有晦紋出現,劫數早已經注定,反勸我師父早日熄了心中嗔念,好參上乘功果。不然的話,一步走錯,便要步入萬劫不複之地!”
這回所有人都沒話說了,默然半晌,嶽清問:“茅師叔當時怎麽說?”
柳步虛道:“我師父知道羅紫煙和華瑤崧都不好對付,便發動用來護身的萬神大陣,請來上界的水德星君和火德星君分身下界,本以為兩個老妖婆會帶三個小的走,誰知道那羅紫煙隻用納芥環護住齊靈雲,華瑤崧用天淨紗護住諸葛警我,四個人一並飛走,隻剩下笑和尚被烈火燒死。我師父看出其中有異,齋戒三日向上天禱告,方知到其中因果,原來那笑和尚乃是三千年一個散仙轉世而來,一共要轉劫數次,這會是最後一次,正好借著咱們兵解的手死去,在外人看來是我師父為弟子報了仇,實際卻是故意應劫,不在這裏死也要在別處死,咱們茅山派是徹頭徹尾敗給了人家!”
劉泉問:“後來又怎樣?”
“還能怎樣?我和哥哥當時就要去東海跟他們拚命,師父卻把我們斥責了一頓,說東海釣鼇磯是峨眉派的龍興根基,當年峨眉三老就在那裏修道,軒轅法王的師父西海老魔查雙影曾經去打過一次,結果被太元真人、樗散子和連山大師三老提前算出天機,請了鐵鼓仙周萌師兄弟兩人相助,使老魔铩羽而歸,如今玄真子、苦行頭陀和齊漱溟都在那裏,峨眉三代精心經營,早將那裏建成刀山火海,咱們師徒去了也是自取其辱!師父當時感歎,自從貴派太乙混元祖師仙逝之後,就再也沒人能夠在峨眉派手上占到一點先機了!”
劉泉說道:“那可不一定!前昔日嶽師兄就劍殺了峨眉派的風火道人吳元智和坎離真人許元通,我也打死了餐霞大師的門人吳文琪!”
柳步玄頓時就變了臉色,從凳子上站起來:“嶽師兄,此話當真?”
“自然是真的!”劉泉取出風火雙劍,“有此為證!”
這時候柳步虛也過來,跟師兄一起看劍:“不錯!不錯!這就是吳元智當年的飛劍!嶽師兄,這雙劍可是當年吳元智入門時候,長眉真人親賜,劉師弟就這樣拿在手裏,恐怕……”
“怕什麽!”嶽清拿出吳元智和許元通二人的風火神龍扇和子午坎離梭,“不光是飛劍,就連他們這兩樣招牌也被我奪來了!”
柳步玄兄弟二人齊聲驚呼:“你真的殺了他們!”
劉泉不高興了:“難道我們兄弟兩個還會騙你們不成?”
柳步玄拿著兩件法寶翻來覆去地看,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柳步虛在一旁道:“嶽師哥,劉師弟,你們不要怪罪,實在是……當初師父臨飛升前曾經跟我們說過,峨眉大興,勢不可擋,天下氣運為其獨享,甚至將來天下玄門盡歸峨眉,因此才不讓我們兄弟不許跟峨眉為敵。但是他當年所得仙示之中也有說法,就是在峨眉派長老隕落超或者飛升過兩個人的時候,便是峨眉氣運轉衰的時候,因此我們才有些不敢相信。”
嶽清繃著臉順勢說道:“連相信你們都不敢了?我還想咱們三十餘年未見,初次登門,空著手不好看,要將這兩件寶物送你們一人一件,現在看來,你們連他麽死了都不敢相信,那這寶貝想必也是不敢收了?”
“誰說不敢的!”柳步虛當場就抓過那麵芭蕉扇,“我就要這個了!”
“師弟!”柳步玄阻止道,“我們當請仙示……”
“仙示已有說法,何必再請!”柳步虛退了一步,芭蕉扇始終抓在手裏,“峨眉派死了兩個長老,氣勢已然盛極轉衰,這就是仙示!大師哥的仇怎能不報?”
“怎能不報!我做夢都想殺了三仙二老,還有羅紫煙和華瑤崧那兩個賤人!但你別忘了師父當年的囑托,師弟,哥哥是茅山派的掌教,一念差錯,整個茅山派便會頃刻間蕩然覆沒!此事還須從長計議!”他把弟弟手裏的芭蕉扇拿回來,還給嶽清,“還請嶽師兄見諒,此事我還不能立刻答允,請師兄給我三天時間,容我焚香祈禱,請示上天仙示,如果應驗如是,我們必當舉派相助,便如當年與太乙混元祖師在時情形相同!”
嶽清笑著把兩件寶物收起來:“沒關係,你們也不用這樣為難,我這次來隻是帶著劉師弟和兩個小子來祭拜恩師的。還得你們兩個替我安排。”
柳步虛氣鼓鼓地說:“嶽師哥莫要說那樣的生分話,即便仙示不可,我也跟你出去找峨眉派報仇,哪怕退出茅山派也在所不辭!”他打斷哥哥的攔阻,搶著繼續說下去,“我已經忍了十年了!就算是形神俱滅,我也要給大師哥報仇!”
兩兄弟出去之後,白建常將兩人引到元符宮偏殿休息。
劉泉問嶽清:“師兄,柳氏兄弟口口聲聲說要請示上天,當年茅師叔也是那般預算事情的因果始末,卻是怎麽回事?莫非他們真能請神下界?”
“茅山派道法跟我們不同,現在普天下修真,俱是走凝結金丹,孕養元嬰的路子,而他們卻是與設法與天上神明溝通,修行方法更是別具一格,將來飛升也都是神仙境地。”
“那豈不是比咱們要差上一等?”
“那也不見的,天上八部正神也是神仙,端茶灑掃的童子也是神仙,道行法力是雲泥之別。他們能夠借助天上大神法力,甚至請神仙的分身下界,與魔教裏溝通異域天魔有異曲同工之效,因此才被峨眉派斥責為旁門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