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清看出明、晦兩門要相對,一邊用兩個化身加緊對兩門的攻勢,一邊將玄陰神幕豎立在兩門相對的的中間,他知道這件法寶恐怕也難以阻止兩門結陣通勢,按照他的估計,恐怕就算是用太乙五煙羅立在中間,恐怕也要被一轟而碎,玄陰神幕雖然是穀辰隨身千年的至寶,但若論單純的防禦能力,遠不如太乙五煙羅,不過能支持片刻也是好的。
嶽清在幻門前麵,一麵加緊神砂上湧,將整座旗門裹在其中,瘋狂打磨,一麵不停地催動那口禹王鍾,朱梅也是到了油盡燈枯之際,口中不斷地湧出血來,渾身真氣渙散,他深知有一種錯覺,那就是組成身體的元素都在那一聲聲鍾響中逐漸瓦解,佛家說,人死之時,四大分離,不過如是,苦行頭陀還那邊還在拚命地祈禱,求菩薩保佑並以願力加持,
玄陰神幕豎立在滾滾神砂之中,橫寬數十丈,騰騰黑煞凝練得仿佛粘稠的墨汁,翻湧咆哮,布成厚達百丈的牆壁,兩邊彩光帶著無堅不摧的氣勢,破開重重星海從兩邊飆至,遇到玄陰神幕,連絲毫停頓也沒有,直接透射進去。
“轟!”無量星塵四泄飛散,明、晦兩門所發出去的神光終於對接,相互連通,那旗門立刻由虛轉實,真正地成了一道門戶,苦行頭陀帶著天乾山小男進入明門,一閃不見,白穀逸帶著餐霞大師他們走進晦門,便似踏入另一個虛空之中,別人在無法找到攻擊他們,偏偏他們卻又能任意操縱陣法殺死對方,已經是立於不敗之地。
“朱梅!你大限將至,莫再掙命,快快上路吧!”嶽清祭起彌勒袋。
“想要我死,妖道你是妄想!”朱梅狀似瘋癲地大笑,“這兩儀微塵陣隻要兩個門戶歸位,便能發揮出毀天滅地的威力,破你這砂子易如反掌!如今我已經感應到,明、晦兩門都已經正位結陣,妖道,你的死期到了!你的……到了!”
最後一句“到了”說完,他忽然臉上全都變成五色煙嵐,下半身紛紛化成膿血,兩枚白眉針隻被他逼住一枚,到底被另一枚刺進了心竅,當場斃命!
朱梅一死,其他五位旗主全都立刻警覺,幻門生機已決,苦行頭陀正在念誦的心經也被打斷,他道行深厚,佛法強盛,雖然有混元星砂隔絕,但也無法屏蔽他用願力隔空加持,怎奈一切因果,全是自作自受,佛菩薩隻能交給別人種善因,修善果,卻也不能直接把別人的惡因變成善果,朱梅昔日所積惡業,今日遇緣成熟,便是十方三世諸佛齊至,也無力扭轉。
嶽清看見朱梅氣絕身亡,全身迅速化成猩紅色的血汙,他早用彌勒袋去收取旗上的純陽寶珠,雖然他知道朱梅肉身雖死,但元神尚在,正該一鼓作氣將其徹底消滅,但此時玄陰神幕已經被兩門神光徹底擊出一個大洞,馬上對方的攻擊就會排山倒海一樣到來,他不得不先去全力壓製旗門上的金光,並收取純陽寶珠。
那彌勒袋乃是心如神尼賜予屠龍師太之物,被嶽清收來之後,以混元真氣反複洗煉,雖然好些妙用還沒有參透,但已能使用,他看那純陽寶珠作為兩儀微塵陣眼,旗門中樞,尋常手段難以收取,而且苦行頭陀那邊兩門對齊,已經將陣法發動,必須立刻將珠取下,因此也顧不得其他,動用這件法寶,飛到空中,袋口對準那顆純陽寶珠,旗門本身的威力已經被嶽清用混元星砂和禹王神鍾壓製到最低,這彌勒袋噴出金色佛光,憑空一卷,立刻將那顆寶珠收入其中。
嶽清終於把一顆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了回去,伸手一指,控製周圍的無量星海齊向中央聚集,混元星砂綻放出馳騁紅綠青藍紫各色光彩,隻聽得震天價一聲霹靂劇震,整個旗門瞬息間支離破碎,立時消失在滾滾星潮之中。
不過他這裏剛破了旗門,後方金光瑞彩便排山倒海般轟至,億噸星砂紛紛破碎,四處飛揚,嶽清急忙化成星光飛走,發覺朱梅的元神本已經被卷進砂海之中,正要將其消滅,忽然心神一動,那彌勒袋竟然不經他催動,自己裹在一團金光裏往丹經方向飛去,嶽清大吃一驚,正要追趕,隨即放棄,料想是自己動用此寶,被心如神尼感知到,隔空收取。
本來他以為自己殺死了屠龍師太,跟對方已經結下不解之恨,平時到哪裏都要小心防備對方報仇,尤其是上一次西崆峒大雄寶庫取貝葉靈符的時候,嶽清更是把心提到了嗓子眼,隻因心如神尼一來,自己這邊便難得手,他把天殘地缺安排在外邊,除了剛開始抵擋沙神童子之外,就是用來擋住心如神尼的,但到底能不能擋得住,還未可知。
心如神尼當年在旁門之中便擁有無上法力,證悟大乘佛法之後,更是突飛猛進,論起道行功法在宇宙六怪之中當可排行第一,也正是出於對她深深的忌憚,上次嶽清才施展苦肉計,吞了秘魔神燈的燈芯,先示敵以弱,先讓魔教跟佛教打,並且在最危急時刻也沒有把天殘地缺叫進洞。
然而心如神尼並未出現,非但西崆峒取寶沒有出手,就連之後也一直毫無動靜,嶽清知道這老尼姑的性格可絕不是這樣能夠任由徒弟被殺而無動於衷的,始終不放心,跟許飛娘推算數次,也沒有個結果,隻能算出其中隱藏轉機。之後又過了這麽長時間,嶽清索性不再揣測,自將屠龍刀和彌勒袋全都祭煉一番,隻是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願使用罷了,今天彌勒袋第一次拿出來,就被人家給收回去了。
嶽清又有一番考量,他在這裏使用彌勒袋,恐怕一出手,遠在東海盡頭的心如神尼便已經感知,心念感應乃是世間速度最快的,隻因時間跟空間在心念麵前皆是虛幻不存在的,隻看有沒有那麽高的境界,譬如阿羅漢有神足通,若空間是真的,他便不能一步邁出萬裏之遙,隻是在於能不能勘破空間這個“障礙”罷了,障礙沒了,自然就通。
以心如神尼的道行,哪怕遠隔幾十萬裏之遙,有人動她的寶物,也是立刻便知的,然而他沒有在嶽清一拿出來之際就動手收取,而是在嶽清收了純陽寶珠之後才將寶袋收走,這就頗為令人尋味,即便是她看嶽清可憐,不忍他就此命喪於兩儀微塵陣中,那也近乎於救命之恩了,因此嶽清隻抬了抬手,便又縮了回來,沒有追趕。
就在他這稍分神的功夫,麵前彩光狂閃,噴出萬道彩霞,霞光之中現出苦行頭陀和白穀逸的身影,那苦行頭陀將腕上的菩提佛珠祭起,放出晶瑩光芒,從雲霞之中飛來,直往嶽清頭上落下。
嶽清喝道:“六合旗門已經被我破了一道,兩儀微塵陣再不能成,你們又能奈我何?”無量藍色星砂向上猛噴,將佛珠卷住,立刻磨成齏粉,然後星海狂湧將數十丈長的霞光罩住,轉瞬之間便將其破去,恰似海市蜃樓一般,消失得無聲無息,就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不過朱梅的元神到底還是被白穀逸給救走了。
此時幻門一破,與之共生的滅門也立刻消散零落,荀蘭因也陷在神砂之中,嶽清急催神砂欺上去,仍然被苦行頭陀和白穀逸以相同辦法救走,六門隻剩下四門,再不能結成陣法,威勢大減,又被重重星海淹沒,齊漱溟知道今日敗局已定,掐訣施法,將旗門向中央匯聚,其他人心有所感也都同樣操作,四道彩色光柱驟然合攏,化成一團巨大的彩色光球,和玄真子、苦行頭陀、齊漱溟和白穀逸四人之力,再借助兩麵已經歸位的旗門,轟隆一聲天搖地動的驚爆,混元星砂四下飛散,一道粗壯的彩光電射飛掠,瞬息之間遁入丹經。
嶽清緊跟著追出來,直升到海麵之外,遠遠地看見一道彩光在繡瓊原上稍稍停頓,之後便急速向南,略閃了幾閃,便消失不見!
嶽清急忙趕到繡瓊原,眾人紛紛過來詢問,靈奇更是直接撲過來,淚流滿麵,哽咽道:“師父,師父,您沒有受傷……”
嶽清拍了拍他的肩膀:“別哭,男子漢大丈夫,流血流汗不流淚,便是我今天死在他們的手上,你們也隻管準備給我報仇便是,可不許哭,憑白讓敵人瞧笑話。”又跟眾人笑道,“雖然有些點風險,卻也不大,峨眉派想要殺我可沒那麽容易!”
鄧八姑和烏頭婆俱都是滿臉不敢置信,尤其是鄧八姑:“師兄你竟然一個人就將三仙二老全部趕走了!”她昔年外號喚作女殃神,跟玉羅刹陳玉鳳搭夥,縱橫天下,百無禁忌,宋末時曾經在天山跟嶽韞聯手與太乙混元祖師鬥法,那時候混元祖師修得還是魔高道淺,未能將兩人擊敗,因此鄧八姑過去雖然也喊嶽清師兄,不過一來是太乙真解是玄門正宗,通玄真經更是精深奧妙,二來嶽清助她脫劫,也是她的恩人一般,她之所以加入五台派,當年也是報恩還債的心思更多一些,直到今日,她才真正敬服嶽清,五台教主當之無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