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靜虛釋放出齊漱溟:“你屢世修行,福澤深厚,這次前日魔厄以滿,日後成道飛升,自能一帆風順。”又說,“你雖然與魔相伴,卻能堅守本心,不墮魔道,又靠著這玉清神符抵禦住了血神經的侵染,便有些魔氣,方才也被心燈煉化了,雖然損傷不少元氣,但元神魂魄卻是毫發無損,峨眉山鍾靈俊秀,天下靈氣匯聚之所在,隻要在這潛修一甲子功夫,便可成道飛升去了。”
齊漱溟如夢初醒:“多謝真人教誨!”他四外看了看,方問嶽雯和紀登,“這峨眉山……”
李靜虛忽然喝道:“有無造化,自然生滅,清靜逍遙,不違本性!”
齊漱溟本來十分擔憂峨眉派,他雖然還不知道峨眉派已經分裂成南北兩宗,但也已經隱隱感覺到峨眉派氣數大不如前,甚至有種將要覆沒的危險,放心不下,正要向兩人問詢,被李靜虛這一聲當頭棒喝,身子一震,他何嚐不知道自己眼前的情況,若是不能放下俗事,覓地潛修,還出來執掌教宗的話,別說一甲子,便是十甲子也並不能成道,還有再度墮劫的危險。
兒孫自有兒孫福,不能凡事都要操心,他狠了狠心,向李靜虛鞠了一躬,又跟其他人拱手道別,把身子一晃,清風拂過,又重新飛入凝翠洞中去了,洞門口清光一閃,現出一麵石壁,將門戶封住,與周遭渾然一體,這也是他下定決心,不再出洞,外人除非把凝翠峰震碎,否則的話便驚擾不到他,而凝翠峰是峨眉派鎮山至寶,當年收伏紫青雙劍的,又有誰能損其分毫。
齊漱溟去後,李靜虛又跟枯竹老人說:“老魔獻祭已經開始,兩界通道已經打開,嚴道友已經攪動三重大苦惱海,我現在也要趕過去,道友不如去助我一臂之力?”
眾人聞言俱都一驚,嶽宵問道:“爹爹往西昆侖去阻止老魔獻祭,難道沒有成功嗎?”
李靜虛道:“他們都已經往鐵城山去了,咱們也得趕緊過去,此界生死存亡,再次一遭。”
魏楓娘道:“我跟你去!”嶽霐和嶽霄也都表示要去,魏楓娘急道,“不可!”她深知那老魔的厲害,自己這點能耐在人家麵前,差了十萬八千裏,老魔伸出一根手指頭就能碾死自己,他又怎麽能讓兩個孩子跟自己去冒險?
李靜虛道:“霄兒跟我有緣,就讓他跟在我的身邊,料想那老魔也傷不得他。”
枯竹老人也道:“霐兒就跟著我吧,久聞鐵城山老魔厲害,這次倒要看看他有什麽手段!”
魏楓娘還是不放心,不過知道現在也不是糾纏的時候,又擔心嶽清的安危:“既然這樣,我先回南海,將萬魔神宮的人都召集起來,一並去鐵城山。”
李靜虛點頭笑道:“如此最好!我和公孫道友先帶兩個孩子過去。”他給魏楓娘一枚玉玦,“道友召集了舊部之後,可憑此寶,到西昆侖尋找去鐵城山的門戶。”
魏楓娘心如如焚,接過玉玦之後,又把兩個孩子抱過來親了親,囑咐他們一定聽李靜虛和枯竹老人的話,待在他們身邊,不許調皮亂跑,然後把身子一晃,化成一道金光,飛往南海去了。
此時嶽清破了紅蓮法界,利用昊天寶鏡的威力,反照獻祭世界的能量,在沙神童子的幫助下,終於打開了同往鐵城山的道路。
若是旁人,非得往西昆侖去走大門才能過去,而李靜虛作為金仙,雖然還沒有完全修證與法界一體的法身,但也已經有了些許無處不在的神通。連接兩界的道路一旦打通,他不管在何處,都可以直接過去。這時候隻把手一揮,無數道金光從四麵八方憑空生出,向中央收攏,將四人裹住,喀嚓一聲雷響,霹靂閃過,已經是橫穿法界,到了鐵城山的世界之中。
那鐵城山老魔已有將近三千年的道行,因為殺生太多,天劫、天罰、天誅相繼而至,雖然接連扛過數次,但總無了期,而且一次比一次強大,他便以無上的神通法力,在地獄道和人道之間開辟了一個世界,秉承吸收六道眾生的怨懟之氣化生,利用眾生的貪嗔癡三毒淬煉,造化一方魔域,以躲避天誅。
這些年來,他以此為根基,接引十方世界的眾生,有不少在天災降臨之前,向他皈依,被他引入此間,成了教下臣民,更是每七百二十年開關一次,跟其他世界對接,招收有根器的弟子,替他在各個世界傳道。
李靜虛四人來到此界之後,隻見下方乃是一片汪洋大海,盡是腥紅鮮血,湍流飛湧,沸騰翻花,乃至於惡浪滔天,如山移嶽走,無數血氣向上蒸騰,縷縷血氣結成血雲,東一片、西一片地飄在頭頂,或大或小地向下落下血雨。
就在這滿眼腥紅的世界之中,又有無數男人女人,老人小孩,他們時而飄出水麵,所求便能得到滿足,男女一處歡愛,金銀財寶唾手可得,或是赤裸相擁,逐浪嬉戲,或是摟著財寶玩具,喜不自勝。然而等到落入水中之後,便要被巨浪卷走,溺於無邊血海,又有百千萬數的夜叉、羅刹、修羅、餓鬼,以及猛獸潛伏其中,將人撕裂吞啖,哀嚎之聲,撕心裂肺,手腳身軀,全被扯碎,不多時藉由血氣,再度重新化生出現,如前反複。
嶽霐看得毛骨悚然,指著水麵上沉迷享樂的人們說:“他們看不到周圍人的下場嗎?”
李靜虛道:“這鐵城山幾千年來一直吸收來自人間和地獄的煞氣,化作三重大苦惱海,此處乃是頭一重海,以眾生貪欲所化,不知你有沒有聽說過沙神童子當年的紅塵沙,與這個乃是一脈相傳,隻是比起這個,他那個紅塵沙便真成了小孩子的玩具了,要想平安度過此海,須得心中毫無貪念方可,否則便要被海水吸攝,沉淪其中,不能自拔。”
說話之間,已經有那如山般巨浪,浪尖比他們懸空的地方還要高上千百丈,天傾一般像他們拍擊過來,嶽霄從小就是在這海水裏玩到大的,深知這海水的脾性:“這也沒什麽的,哥哥無須擔心,看我在前麵替你們開路!”
他縱身向前飛去,迎上那座浪山,就要飛撲進去,來個大海穿浪,忽聽得李靜虛驚呼:“小心!”浪山已經到了跟前,他還要笑著說沒有事,後麵李靜虛的太乙神雷就到了,億萬條金色霹靂在開麵上爆炸開花,仿佛在這一瞬之間,將整個世界都給撕裂成支離破碎,然而這血浪是貪念所化,李靜虛的神雷雖然能夠將其劈散,卻不能將其消滅,浪花四濺,下起了瓢潑豪雨。
嶽霄笑道:“沒有事的,我以前都這麽玩的……”血雨濺落,他不但不躲,還伸手去接。猛然間無量金光從背後照射過來,向前一衝,將血雨敵住,轟地一聲,反擊回去,散成一大片血霧,嶽霐手持七寶金幢飛來,嶽霄正要說話,猛然間身子一晃,隻覺得神魂顛倒,飄飄悠悠就往下墜。
嶽霐手持七寶金幢,放出大片佛光向下照射,嶽霄已經元神出竅,肉身往下跌落,元神則向前方要投入一片血雲之中去,那雲中有一個鶴發童顏,滿麵慈祥的老人,在向他擺手呼喚。
嶽霐以佛光將他罩住,先將肉身收向寶幢之下,又收他的元神,嶽霄被佛光擋住,不能前進,大喊“爺爺”,不過還是被嶽霐強行收回,拍回肉身裏麵去。
嶽霐抬手抽了他一個耳光:“他是你哪門子的爺爺?那老魔害你害我,害爹爹娘親,你難道還要跟他去嗎?”
嶽霄揉著臉頰,哭著向那邊望了一眼:“我沒有,我隻是想去親口問問他,我……我從小給他帶大,他對我很好,我想問問他,想要他親口承認……”
嶽霐神色稍緩:“即使是這樣,你也不可亂跑,你要問,早晚有見麵的時候,到時候自然有你問的,再不聽話,我還打你!”
嶽霄又是傷心又是委屈,抽泣著點頭。
這時周圍數萬裏海疆湧起數千座泰山大的魔血浪山,此起彼伏,紛紛朝這裏湧來,枯竹老人取出青靈竹,正要施法,李靜虛看嶽霐已經把弟弟教育好了,便道:“咱們不必在這裏跟他們周旋,直接往鐵城山去便好,其他的道友恐怕已經有不少都在那裏了。”言畢又是一道太乙神雷,霎時間仿佛整個世界裏都被金色霹靂布滿,非但浪山被頃刻震碎,就連下方的海水也被排開不少,李靜虛把袍袖一副,金光閃過,帶著三人疾速穿過此重海疆,直往第二重海疆而去,而這第一重苦惱海的法主破頭和尚,已經回到此處,這時候躲在海裏,因見到李靜虛和枯竹老人兩個人,極不好惹,便沒有出頭,放任他們過境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