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楊芸回鳳寧宮後,鳳九淵冒著大雪回到鳳鳴宮。聽思菊說明天還有祭天、祭地、祭神、祭祖宗等好多事情要辦,他就一陣頭大。問:“這就不能找人代麽?”
思菊道:“這是皇帝登基必須得要做的,也必須得由皇帝親自主持!”
鳳九淵不耐煩地道:“屁事真多!而且還都是些沒有任何實際意義的屁事!”越說越煩,往寬大的鳳床上一躺,就叫苦叫累。
思菊命人張羅熱水洗漱,一邊說:“這才開頭呢,你至於這樣麽?”
鳳九淵見她今天穿著一身簇新的宮裝,換下了往常的勁裝,別有一種高貴清新的感覺,心下一癢,叫道:“思菊……”
思菊應了聲,見他沒說話,就問:“做什麽?”見他直勾勾地盯著自己,道:“有事就說唄!”
鳳九淵拍著床邊道:“來,坐過來!”
思菊吃吃地笑道:“那床可不是我能坐的。說吧,又想起了什麽事?”
鳳九淵爬起身來,拉著她坐到床邊,摟著她的肩,眼對眼地看著她道:“對不起!”
思菊是何等聰明的人,刹那間全明白了他的意思,道:“說什麽對不起呢?其實這樣最好。你也知道,我可不是能安心呆在鳳寧宮裏的人,那樣咱們可就分開了!”說到這裏,情不自禁地抬起手臂環住他的脖子道:“隻要能跟在你身邊,有沒有名份都無所謂!”
鳳九淵一陣感動,緊緊地將她抱在懷裏道:“思菊……”
“嗯!”思菊任由他用力地抱著,心裏卻覺得從來不曾有過的踏實和甜蜜。
“我愛你!”鳳九淵說完這話,竟然哭了。
思菊渾身一震,整個人陡然像被投進熔爐裏一般,融化了。
鳳九淵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哭,他隻知道,真的真的很想對思菊說出這三個字,而且他恨不得一直不停地說下去,說到天荒地老,海枯死爛。
對杜青月,他不曾有過這樣的感覺,對南馨也不曾有,對楊芸更不曾有,唯獨對思菊……
他曾不止一次地問過自己:愛不愛杜青月?得到的答案總是茫然的。唯一肯定的是對杜青月的責任!或許曾經也有愛過吧,隻是隨著時間的流逝,那種基於欲望的愛意,也漸漸淡了。
也問過自己:愛不愛南馨!答案是愛!但卻不是那種愛入骨髓,愛得恨不得每時每刻都與她在一起的愛。而是一種基於家庭,基於責任,基於恩愛的愛。
對於楊芸,更多的隻是負責任吧?唯一不可否定的是對楊芸的好感。
思菊不如杜青月漂亮嫵媚,不如南馨高貴清純,為什麽自己就偏偏愛上了她呢?
鳳九淵千百次地問自己,卻就是得不到答案,但他卻清楚地知道,自己是真真正正的愛思菊。剛才的那一句‘我愛你!’也是他活了三十歲第一次對一個女人說出來。
說出來的那一刹那,看著眼前人兒眼裏流露出既羞且喜的神情,他真有種如在夢幻中的錯覺。抱著她,恨不得將自己跟她揉為一體,永遠也不分開了。
不知道為什麽,這一刻鳳九淵的心裏出奇的沒有半分欲望的成份,第一次抱著思菊這麽規矩。
過了好久,好久,思菊這才緩緩睜開眼,見鳳九淵正盯著她看,便問道:“你說的是真的麽?”
鳳九淵認真地點頭道:“是。摸著心口板板向你發誓,我沒有哄你,更沒有哄我自己!”
思菊越發的歡喜,仰起身來,在他的嘴上親了一口,道:“我也愛你!”
第二天的祭天儀式上,鳳九淵沒有任何征兆地昏倒了。任憑太醫怎麽努力也救不醒,這才唬壞了滿朝大臣。
其實在早上鳳九淵就有倒下去的征兆。
思菊在寅時初刻就把他叫醒了。以往是隻要他一醒,大腦就會迅速恢複清醒,然後爬起床來,該做什麽做什麽。今天早上半天爬不起床來,起來之後就鬧頭暈。思菊隻當他夜裏沒有睡好,就勸他說無論如何都要堅持,也就一兩天功夫完事了。鳳九淵倒也沒說什麽。
漱口的時候,就開始嘔吐,吐得連黃膽水都吐出來了。
早膳擺上來後,隻看了一眼,然後又吐。
思菊見不是回事,就讓人泡了杯參茶來讓他喝了,這才好了些。
因是去參加祭天大典,思菊也就沒有隨行,隻是交待隨行的小太監注意照顧。
結果祭天大典複雜得讓人蛋疼,鳳九淵強忍著眩暈和嘔吐,一直盼著快點結束,快點結束,好早點回宮休息,哪知道禮部的二貨就是有念不完的經,好不容易聽著喊:“拜……”鳳九淵這才率眾先行跪下,叩下頭去。
哪知道這一頭是叩下去了,卻再沒有抬起來。讚禮官喊:“二拜!”時,見鳳九淵不動,心下覺得奇怪,喊三拜時,鳳九淵非但不動,還一歪,軟倒在地上。離得近的翁尚見鳳九淵牙關緊閉,臉色蒼白如紙,這才意識到不妙,忙叫太醫來診視。
太醫院院正古別情說要下針,但外麵是不行的。
古別情最精通的就是針灸,有‘閻王敵’之稱,他的金針之下,救活了不知道多少人。見他也束手,翁尚隻得宣布祭地儀式改日再舉行。
送鳳九淵回宮後,大國師也聞訊趕了過來。
鳳九淵被放在鳳鳴宮的軟榻上,古別情正要下針,大國師忙道:“慢著!”捏了個印訣,打在鳳九淵的額頭上,並不見任何反應,當即驚道:“散魂了?!”這才對古別情道:“拿你的針來!”
古別情忙將金針盡數遞上。大國師在每一支金針上都打下聚魂印,每打一支,便讓古別情下一針。十八支針下去之後,大國師額上也見了汗,古別情更是汗如雨下,虛弱得仿佛隨時都可能倒下。
見他們罷了手,翁尚才問道:“怎麽樣?皇上,皇上……”
古別情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大國師道:“散魂了,散魂了……”他說的是專業術語,翁尚等人雖然聽不全懂,但從字麵上來理解,也感到不妙。特別是一旁的思菊,聽到父親說散魂了,差點沒昏倒了過去。
翁尚問該怎麽救。大國師沒有說話。翁尚就看著古別情,古別情站起身來,道:“翁相,請,請恕學生,恕學生無能為力……”
翁尚和諸多重臣一聽這話,無不驚駭,都嗡嗡地議論了起來,甚至有大臣哭了起來。
翁尚吼道:“噤聲!”又說:“除門下張大人,尚書歐陽大人,禮部施大人,吏部武大人……”一氣點了七人的名字後說:“……其餘臣工先請退下!”屋子裏的人頓時當了大半。翁尚這才問道:“大國師,請明言,有何法可救皇上?”
大國師道:“藥石是無救的!”看了看古別情一眼道:“古院正的醫術我們都知道,這些我沒有說假吧?”
古別情道:“學生,學生無能呀……”
大國師道:“翁相,貧道認為,當下應該立即將皇上送到神殿,希冀鳳凰神力能夠得保皇上無恙!”
翁尚一聽這話,眉頭下意識地皺了皺,回身問道:“諸位大臣,你們以為呢?”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還是武定中站出來道:“翁相,皇上的安危要緊,你就作主罷!”
翁尚道:“既是如此,那本官就僭越了!”回身對大國師道:“大國師,那皇上的安危就托付給你了!”
大國師道:“翁相言重了,貧道自當竭盡全力!”又道:“平時跟隨皇上的人來兩個聽用!”然後又命將鳳九淵抬入馬車,火速送往神殿。
在車廂裏,思菊看著昏迷中的鳳九淵,眼淚怎麽也忍不住,嚶嚶地哭了起來。大國師勸道:“丫頭,堅強些……”
思菊問道:“爹,能,能將他的魂聚起來嗎?”
大國師歎道:“你爹是不能的。就是不知道鳳凰神力能不能辦到!”又說:“為什麽不早點登基呢?鬧到現在,恐怕就算是鳳凰神力,也,也未必有用了……”
思菊大恐,連哭都哭不出來了。想到鳳九淵若真就這樣死了,她必然不能活,定會隨他而去的。
到了神殿,大國師先讓把鳳九淵抬進重生殿。大內侍衛和禦林軍也隨即駐入,戒備禁嚴到讓人感到呼吸都困難。
看著軟榻上的鳳九淵,思菊問:“爹,接下來該怎麽做?”
大國師道:“接下來就要看大臣們想不想救他們的皇上了!”
思菊不解,問道:“這關大臣們什麽事?”
大國師道:“若大臣們想救回他們的皇上,就會授意打開神殿地宮。他是鳳氏血脈,或許能夠獲得鳳凰神力。若是,若是鳳凰神力都不能令他獲得重生……丫頭,也隻能說明他跟你沒有緣份!”
思菊搖頭道:“不會的,不會的。他一定能的,一定能的……”
大國師歎道:“丫頭,你要知道,鳳凰神力是隻有成為皇帝的鳳氏子孫才能獲得,但也並不是每個成為皇帝的鳳氏子孫都能夠獲得。兩千年來,鳳凰界一共曆一百五十八帝,其中隻有一百零九人獲得了鳳凰神力。失敗的的可能性非常的大!”
思菊頓時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