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勝淡淡道:“世上有《辟邪劍譜》,但你又是否知道劍譜的真正來曆?福威鏢局的創始人是你祖父,但你又是否知道你祖父林遠圖創立鏢局之前究竟是什麽人?”
林震南聽他這樣問題,禁不住又是愕然一怔,搖頭道:“這個……在下確實不太清楚。”
陳勝緩緩道:“前朝時候,曾經有一位絕頂高手,卻是皇宮中的宦官。他把自己生平所學,盡數記載在在一本書裏麵,命名為《葵花寶典》。約莫百年之前,這本秘笈被福建莆田少林寺下院的方丈紅葉禪師所得到。但當時有武林中一個名門大派的兩名師兄弟,到莆田少林寺作客,暗中卻偷看過了《葵花寶典》。
紅葉禪師知道之後,於是派出自己一名得意弟子渡元禪師,去勸告那兩名師兄弟不可隨意修煉偷看到的寶典武功。那兩師兄弟雖然承認偷看寶典,並深致歉意,同時卻又以經中所載武學,向渡元禪師請教。
其實渡元禪師根本未曾看過寶典。但他十分聰明。於是耳聽經文,隨口解釋,心裏卻暗自記憶,反而從兩師兄弟這裏學到了寶典的武功。之後他便還俗離開莆田少林寺,複了俗家姓氏,把法號渡元兩個字調轉,取其同音,自稱遠圖。林總鏢頭,渡元禪師,就是你的祖父林遠圖了。辟邪劍法,正是他從《葵花寶典》上領悟回來的武功。”
這番武林秘史,當今江湖中能夠知道者,當真如鳳毛麟角,少之又少。林震南雖然就是林遠圖的孫子,但他活了幾十年,還是今夜才第一次從別人口中知道,原來自己祖父曾經是莆田少林寺的僧人。而辟邪劍譜竟是來自於武林中大名鼎鼎的《葵花寶典》。
林震南能把鏢局生意做得這麽大,畢竟不可能是蠢人。他明白陳勝說這番話,必定不會隻是普通的講故事那麽簡單。而這番發生於百年之前的武林舊事,其重點其實隻有三個字:少林寺。
霎時間,林總鏢頭福至心靈,恍然道:“恩公的意思……是讓在下把劍譜送還少林寺嗎?嗯……這個也是好主意。劍譜既然出自《葵花寶典》,而先祖父遠圖公又曾是少林弟子,那麽現在我把東西送回少林,也算是物歸原主了。不過……莆田少林寺衰落已久,近一甲子以來,也未曾聽說過再有什麽了不起的高手出現。寺中僧人多半隻修佛法,不再習練武功。恐怕……也難以庇護福威鏢局吧?”
陳勝淡淡道:“莆田少林寺是嵩山少林寺的下院。你覺得莆田少林寺不行,大可以上少室山。”
林震南如夢初醒,當即一拍大腿,喜道:“對啊,我怎麽就想不到呢?少林寺千年大派,向來執武林之牛耳。當今少林方丈方證大師,更是武林中的泰山北鬥,人所共仰。他佛法精深,慈悲為懷,隻要我向他說明前因後果,方證大師看在我遠圖公和少林寺的淵源上,一定願意代為保護劍譜的。到時候,便沒有人再會來找我們林家的麻煩了。好,好,實在太好了!”
絕望之中,忽然出現了一線生機,林震南興奮莫名,站起來在書房中來回走動,,不斷地搓手。直過去好半晌工夫,他方才終於平靜下來,道:“事不宜遲。我這就去向陽巷老宅中把劍譜取回來。不過……此去嵩山,千裏迢迢,這一路之上,可真能平安到達麽?”
陳勝傲然道:“有我們陪著你一起上路,哼,不管什麽妖魔鬼怪敢來打劍譜主意,也休想得逞。他們膽敢來一個,陳某便殺一個,來十個,陳某便殺他五雙。”
武者此言,傲氣十足。但既有了他先前擊殺餘滄海的戰績在先,則林震南和王夫人對其能耐,已絕無半分懷疑。故此一聽此話,心下皆是大喜。尤其以王夫人的心情,最是安慰。
要知道,王夫人雖然脾氣火爆,又是金刀門掌門之女,但畢竟已經為人母親那麽多年,兒子都十九歲了。往日當閨女的時候自可盡情放肆,但如今,她卻是事事皆以丈夫和兒子的利益為先。尤其是兒子。王夫人她林震南夫婦倆成親二十年,膝下隻有林平之一棵獨苗,自然對之珍愛萬分。
今日餘滄海上門搶奪劍譜,鏢局中無人能與之抗衡。林平之更被打成重傷暈迷,雖無性命之憂,但事後王夫人回想起來,心中猶有餘悸。故而此時此刻,王夫人滿心所想的,隻是如何能夠從這險惡的江湖風波中保住林平之,不讓他遭遇傷害。故此……
不管《辟邪劍譜》上麵記載的武功再怎麽高明,練成之後會怎麽厲害,這些王夫人都全然不放在心上。隻要一家人平平安安,齊齊整整,可不是比什麽天下無敵之類的虛名,更加來得實際?
對於丈夫交出劍譜的決定,王夫人那絕對是一百個舉雙手讚成。隻要自己兒子能夠平平安安,則解散鏢局,林家從此退出江湖棄武修文,對王夫人來說,非但不以為苦,反而求之不得呢。
王夫人身為女子,心思比較細膩。雖然有陳勝答應隨行護送,但她還是覺得不夠保險。當下心念急轉,開口道:“當家的,此事千萬需要小心。關係到咱們林家的生死存亡,無論如何也輕忽大意不得。《辟邪劍譜》如此惹人注意,咱們便不能大張旗鼓行事,必須保持隱秘才好。
少林寺在河南,恰好我娘家洛陽金刀門,也是在河南。不如咱們就以回娘家探親為名,輕車簡從,秘密北上。這樣一來,那些暗中窺探我們鏢局動靜的人,頂多以為我們要回娘家逃難,卻萬萬想不到其他。當家的,你看這樣可好?”
林震南拍案而起,眉宇間喜動顏色,道:“好,就是這樣辦。唉~還是夫人想得周到。那麽咱們立刻準備。越快動身越好。”隨即轉身過來,向陳勝拱了拱手,道:“聽恩公說話,此刻福州城內,想必也不大太平。在下又本領低微,難以保護劍譜。此去恐防有失,還請恩公能再幫我一把。”
陳勝點點頭,道:“那我便和你一起去向陽巷取劍譜。小夜,你和小蘇一起留下,協助王夫人收拾東西,準備動身吧。”
蘇紫菱自無異議,當下乖乖地點了點頭。夜永星正想點頭,忽然間,一陣心靈感應傳入意識之間,赫然正是她剛才放出去的魔寵“伊布”發現了什麽東西,並且第一時間向主人通風報信。小姑娘呆立原地,出了半晌的神,忽然甜甜地一笑,道:“我忽然間有些事要做,這就出去辦呢。小蘇,妳一個人留下來吧。”
陳勝皺了皺眉頭,沉聲道:“要去清除垃圾嗎?小心點,對方也不是好對付的。妳自己應付得來麽?”
夜永星自信地抽了抽她那挺秀的小鼻子,道:“擔心我?這事還輪不到你來做啦。快去吧快去吧。”剛要起步,忽然間又想起了什麽,回頭道:“對了,青城派那什麽野豬狗熊的四獸還有三個沒死,對吧?林震南,你準備怎麽對付他們?”
林震南還未回答嗎,陳勝已淡淡道:“餘滄海都死了,他們還活著幹什麽?小蘇,做事要有始有終,別留條尾巴給別人收拾。幹脆一點,把他們都送下去繼續伺候餘滄海吧。”
陳勝的話說得輕描淡寫。但聽在林震南耳中,卻又是振聾發聵。他雖然在夜永星和蘇紫菱兩名女子麵前,態度都和對待陳勝一樣畢恭畢敬,不敢有絲毫怠慢。但憑心而論,他卻不信這大小兩位美人,究竟能有什麽厲害本事。但此刻聽陳勝的口吻,顯然剛才在鏢局外被發現的侯人英、洪人雄、羅人傑等青城四秀中的三人,都是被蘇紫菱一人放倒的?但這又如何可能了?
林震南的武功雖然不怎麽樣,但一個人是否練過武功,他好歹還是看得出來的。而蘇紫菱舉手投足之間,在在皆可顯示出她確實從未習武。既然如此,那她又怎麽可能有本事放倒青城四秀之中的三人了?此事委實太過匪夷所思,林震南無論如何也難以置信。但……這似乎又是事實,想不信也不成啊。
另外,聽夜永星的口氣,似乎她是發現了某些和餘滄海一樣,潛入福州城來意圖謀奪《辟邪劍譜》的人。當然,這些人的本事未必比得上餘滄海,但也肯定不好惹。夜永星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站在地上還沒椅子高呢。她真有本事收拾那些圖謀不軌者麽?
看來她真的有。至少,陳勝就表現出一副對夜永星極有信心的模樣。而既然他也如此,林震南自然也不好再多說什麽了。他打起精神,微微恭身,道:“恩公,請。”當先走出書房,在前方引路。兩人連袂步出福威鏢局,乘上快馬,向林家在向陽巷的老宅奔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