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君有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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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爭奇鬥豔④

他隻得立在原地,同他的主子一樣望向那個身穿鵝黃衣裙的女子。

從他們這個角度,隻能看見那個女子的小半邊側臉……她很瘦,下頜尖削,卻別有一種惹人愛憐之姿。臉型精巧,線條猶美,風時而牽起她的秀發,絲絲縷縷的拂過細嫩的耳朵,雪白的頸項,就仿佛一幅流動的畫。

偶爾,她會微偏了頭,於是便看得更清楚了些。

眸子黑亮如星,即便隔著這般遠亦可見其清澈如水,無意間的眼波流轉,便是顧盼生輝。

纖鼻挺直小巧……不知為何,主子說,看這姑娘生有這樣的鼻子,定是個脾氣倔強的主兒。

他卻見她一直笑著,唇角彎得極是好看。而且他覺著,仿佛就因了這笑,整個園子的風景都跟著燦爛起來。

“主子,要不咱過去仔細瞧瞧?”

紫衣的男子搖了搖頭。

黑發披散在身後,與他的袍子一樣,一絲裝飾也沒有,然而亦是同樣華貴非常,如緞子般披垂至腳下。發梢在風中輕輕的飄著,仿佛在挑逗陽光。

因為沒有束發,散落的頭發便擋住了神色,然而依然能夠感覺到他的目光正專注的望著那個笑意粲然的女子,小太監胡綸甚至覺得那唇角亦是勾著春意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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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的丈夫是誰?”

“是柴,因為柴米夫妻。”

……

“米的老家是哪裏?”

“是‘魚’,因為魚米之鄉。”

……

“米的同母異父兄弟是誰?”

“是果,人稱花生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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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喂,主子,您都猜出來了,這若不要彩頭可實在是太虧了!”

胡綸急得抓耳撓腮,卻隻聽得主子輕笑了兩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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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都沒猜中……”

“怎麽這麽難啊?”

“不是難,是你笨……”

“你呢?你不是也沒猜中?”

幾個人如同瀉|了氣的皮球,相互埋怨。

“還是寧貴人運氣好。唉,今天是什麽日子啊……”琪才人不滿的撇撇嘴。

“洛姑娘這幾條謎出得當真好,果真聰慧非常。”豫嬪搖著紈扇慢聲道。

“不過是事先得知了謎底,否則我也猜不出幾條呢。”洛雯兒實話實說。

“哦?”豫嬪眸光一閃,又很快隱入黑睫之內:“但不知洛姑娘除了猜謎還會什麽?”

話題怎麽又繞回來了?

洛雯兒暗自納罕。

“其實作為女子,琴棋書畫德容儀工一樣少不得,僅憑些雕蟲小技嘩眾取寵……”豫嬪搖著扇子,唇角是顯而易見的一抹嘲諷。

那幾個正在爭執的女人回過神來……對啊,她們是一國公主,是王上的女人,怎麽被這個鄉巴佬牽著鼻子走了半天?

頓時怒目以對。

洛雯兒也皺起了眉。

豫嬪得體一笑,順手拿過宮女呈上的一塊繃在繡架上的帕子,動作極優雅的繡起來。

她已聽回來報信的小宮女說王上早往這邊來了,可是怎麽半天不見人影?是拐到別處去了還是藏起來了?

藏?

她也沒敢四處打量,

然而若是王上看到她們瘋瘋癲癲的被個鄉巴佬戲耍得團團轉,更是要對她們了無興致了吧,好在她足夠聰明,方才表現的也足夠端莊得體,渾不似那幾個,跟沒見過世麵似的。

可話又說回來,洛雯兒不過是個鄉巴佬,就算花樣百出,又怎敵得上她們的尊貴?既是她賴著不走,倒也不妨留給她們當陪襯。

於是牽引絲線的動作愈發優雅起來。

另三人也安靜下來,不忿的瞪了洛雯兒一眼,然而她們一向以豫嬪馬首是瞻,但見豫嬪做起了女紅,也吩咐自己的宮女將她們的活計拿出來。

這本就是要在王上麵前上演的一番美妙圖景,卻是被洛雯兒打亂了,真可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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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監胡綸見場麵一下子安靜下來,頓時覺得無趣。

裝了四錠小銀子的荷包尚在懷裏揣著,心裏卻暗恨,不讓我看戲,還打算讓我把王上引到你們跟前?休想!

“主子,要不咱們先上別處逛逛?”

紫袍的男子不動聲色的搖了搖頭,向前邁了一步,長指緩緩劃開遮掩的枝葉……

枝葉的陰影落在他的眼上,輕輕搖曳,掩去了鳳眸中的神色,讓人不知那裏是光彩明滅,流輝熠熠,還是靜寂如海,波瀾沉沉。

胡綸無法,但見主子唇角又翹了起來,不覺也跟著望了過去……

主子是永遠都不會錯的,隻要多個女人聚在一起,就難免明裏暗裏的比較,這不,那幾位落魄的娘娘又嚷著要同洛雯兒較量,這回比的是看誰手最巧。

一個時辰內,拿出一份令人叫絕的作品。

胡綸看著她們手裏的繡活,頓時苦了臉……一個時辰繡出那麽個東西來,不是鴛鴦就是並蒂蓮,有什麽意思?

這群娘娘整天就知道拿著針紮啊紮,弄得心眼比那針鼻還小,心思卻比那針尖還利,難怪王上看都懶得看她們一眼。而王上現在眼睛裏唯一裝的那個,卻是大將軍的女人,這事可不好辦呐……

眼見得遠處的洛雯兒搖扇的手一滯……難道她也遇到難題了?

胡綸看見洛雯兒叫過念青輕語兩句,忙豎起耳朵,卻聽主子道:“去禦書房取兩隻紫毫過來,不,有幾支拿幾支。再拿一柄小刀和一團魚線,還有……”

千羽墨又交待幾樣讓胡綸摸不著頭腦的東西,末了又道:“讓念青在那邊等……”

胡綸急忙衝出去,先攔住念青。

念青往這邊一瞧……

雖是枝葉掩映,但她唇角一勾,垂了眸子,不動聲色的福了一禮。

胡綸氣喘籲籲的跑了回來,將東西往念青手裏一塞:“你們主子想要做什麽?”

按理,胡綸應該稱呼洛雯兒為“洛姑娘”,此刻卻說成了“你們主子”,念青豈是不知這二者的差別?

她笑了笑,隨即眸光一嗔:“主子要做什麽,我們做奴婢的哪裏知道?”

然後又往那綠葉掩映處瞅了一眼,方不緊不慢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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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青將毛筆和小刀奉上,就退到洛雯兒身後。

盼雲見念青臉紅紅的,眸子也一個勁的閃動,不禁看了眼周圍的人,拉了念青退開兩步:“你幹什麽去了?”

念青以目示意洛雯兒手邊的毛筆。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方才哪也沒去!”

原來在眾人都忙著手裏的活計時,盼雲無意中發現念青就站在遠處一動未動。

念青又瞧了瞧洛雯兒,方拉著盼雲再退了兩步。

唇不動,但是聲音已經傳了出來:“王上在那邊……”

盼雲險些驚叫出聲。

念青又補充道:“這些東西就是王上命胡公公拿給我的……”

“你,你是說……”盼雲漲紅了臉,已是不知該說什麽了。

忽一把掐住她的手臂:“念青,你帶洛姑娘來這邊,是不是早有打算?”

念青望了洛雯兒的背影一眼,目光是與她這個年齡毫不相符的意味深長:“我本打算跟了她去,可是咱們這些宮女,有的進,沒的出,想要自己選主子,哪是那麽容易的事?我這輩子,怕是就要待在這宮裏了。既是如此,為什麽不早作打算?她人不錯,若是能夠留下來,你和我……”

“你瘋了?她是大將軍的女人,萬一……”

“大將軍再如何厲害,也是王上的臣子。這無涯國的一草一木,哪怕是隻螞蟻,也是王上的……”

“你……”盼雲急了:“如此豈非是……”

然而她的話並未說下去,因為洛雯兒正回頭叫她們過去。

於是豫嬪等人目瞪口呆的看著她們主仆三人將幾根上號的紫毫鋸成寸長的小段,心裏琢磨著洛雯兒怕是贏她們不起,所以要拿這東西出氣吧?

這工夫,洛雯兒已是將毛筆段拿擰成股的魚線組裝起來,竟弄成了個人的模樣。共兩個。還在“頭”上勾畫了五官,麵目很是猙獰,又戴了頂紙做的帽子,再借了盼雲的一副長銀葉子的耳環給其中一個分別握在兩隻“手”上,又把自己的簪子架在另一個小人兒的“臂”上。

“搬兩張桌子過來,不要太寬的那種……”

眾人不明所以,但急忙按照洛雯兒的吩咐抬了兩條長案並在一起。

琪才人她們就看著洛雯兒忙了,哪還有工夫管自己手裏的繡活?

洛雯兒將從小人兒“腳”底留出的長線穿過長案的縫隙,隻在桌下一拉,小人兒竟立在了桌麵上。

“咦?”

已有小宮女瞪大了眼睛,琪才人也湊了過來。

洛雯兒附在念青耳邊低語片刻,念青眼睛一亮,也有樣學樣的將另一個小人兒立在桌上。

兩個小人兒越行越近,洛雯兒一聲令下,隻見一個手執“雙刀”,一個臂挺“長槍”,甫一對上,便打了起來。

雖沒什麽招數,但打得熱鬧,你來我往,金銀相撞,叮叮作響,光芒亂飛。

小宮女們看得新奇,已不自覺的圍了個圈,不停的拍巴掌叫好。

琪才人更是擠在最前麵,已數次向洛雯兒申請“參戰”,祿貴人則直接威脅起了念青。寧貴人一邊往這邊瞧,一邊撥弄著剩餘的毛筆段……這玩意到底怎麽弄出來的?

豫嬪捏著繡棚,臉已是一片鐵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