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君有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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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0共處一室

洛雯兒走到籠前,看著那雙眼睛,轉頭吩咐婉瑩:“取床被子過來,或者草墊也行……”

婉瑩不明所以,不過依舊照辦了。

洛雯兒打開籠門,將被子鋪在地上,剛要進去,婉瑩一把拉住她:“姑娘,危險!”

洛雯兒看著狼人竭力睜開的眼睛,笑了笑:“至少他現在還與人不一樣……不會作假。”

自從被捕獲,便被關在籠子裏,即便喂食,也是隔了層欄杆,還從未有人與他“共處一室”。

狼人隻覺好奇,驚恐,危險……於是一瞬不瞬的盯住洛雯兒,打喉嚨裏咕嚕著威脅。

婉瑩則緊張的關注著眼前的一切,不斷回想方才下藥有沒有下足分量,萬一狼人突然暴起,撕了洛雯兒,公子還不得殺了她?

相比下,洛雯兒倒很鎮靜。

她先是拿水浸濕了狼人的毛發,狼人沒有表示異議,可是當她拿起剪子,開始剪短他的毛時,他不幹了。看樣子是在努力想要彈起,可終是未能,隻能發出愈發模糊的“嗚”聲,眼睛紅得像是恨不能活吞了她。

“我知道你很愛惜你的毛。如果你是狼,它們自是有用,可你是人。你知道嗎?你是人……”

婉瑩目瞪口呆。

洛雯兒是不是瘋了?這個毛乎乎的東西怎麽可能是人?就算他生得的確有點人模狗樣,可是……

洛雯兒居然還在同他講話,他怎麽可能聽得懂?

狼人果真聽不懂,而且當洛雯兒拿起剃刀,竟是開始刮他的毛,他簡直出離憤怒了。

婉瑩已經忘記了籠子的肮髒,隻抓著欄杆,緊張道:“姑娘,我覺得有點不對勁。他吃了那麽多的蒙汗藥,竟然還沒睡著。說不準,說不準……”

洛雯兒卻仿佛置若罔聞,剃刀徐動,終於於濃密的毛發下現出一個酒盅大的傷口。

應就是初時的那道箭傷,時間太久,傷口已經化膿,膿水與血水一並流出,周圍的皮膚也開始出現潰爛,連毛發都粘在了一起。

她隻要一碰,狼人便是一顫。

她抿緊了唇,更加小心翼翼的剔除毛發。

“我知道,你以前生活在狼群中,大概從未見過人,結果方一遇到,就被他們傷害,你定是恨死他們了吧?”

拿巾子蘸了水,小心的浸潤那片粘連的毛發。

“其實人也並不都是壞的,像我們,帶你回來,還有她……”她示意狼人睇向婉瑩,可是狼人隻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的手:“我們都不想傷害你……”

“姑娘,”婉瑩終於忍不住了:“你跟它說這些幹什麽?他根本就聽不懂的。”

“你不說,怎知他是否能聽懂?你不說,他又怎能懂?而且,他自幼同狼生活在一起,狼雖殘忍,卻是比人單純,你對他好,他會明白的。”

他會明白?

婉瑩歪著腦袋,但見狼人時不時的低吼一聲,怎麽看也不像明白的模樣。

“若說人,才是最複雜的。”洛雯兒繼續手下輕輕:“有的人看去和善,心裏卻是暗藏殺機,有的人看去凶狠,卻對你並無惡意。所以,但凡笑著的,未必是好心;但凡惡語相向的,卻未必是真小人……”

婉瑩哀歎一聲,這些連我都聽得迷糊,狼人又怎麽可能懂嘛。

傷口終於弄幹淨,洛雯兒拿起酒瓶,在狼人眼前晃了晃:“這個是消毒的,會讓你的傷很快好起來,隻不過倒上去的時候一定會很疼,忍著點……”

話至此,忽的想起莫習為她接骨時,也是對她說……忍著點……

神思一個恍惚,手下便失了準頭,竟是一下子傾出了小半瓶的酒。

狼人嗷的一聲慘叫,渾身頓時抽搐起來。

婉瑩嚇得一蹦老遠,忽想起洛雯兒還在籠子裏,又急忙蹦回來,但見洛雯兒正在擦拭冒出的血水,而狼人則瞪著紅眼,呼哧呼哧的直喘粗氣。

剛剛這一下子,冷汗熱汗全冒出來了。

婉瑩蹲在地上,哀歎:“就算你此前對他怎麽好,方才來上這麽一下子,他定是要恨死你了!”

洛雯兒卻不答言,隻麻利的敷了傷藥,拿繃帶裹了,又去尋找其他傷口。

“姑娘,你自己還傷著,為什麽一定要弄他呢?反正他也傷了這麽久了……”

說實話,洛雯兒也不知道。雖然為狼人治傷,是她拜托莫習把他弄回來時便有的打算,這幾日在山中,也想著他的傷勢會不會惡化,不過今天見了,狼人除了有些虛弱,倒也沒什麽大礙,可是她偏偏冒著風險進來了。

她現在坐在被子上,傷腳一陣陣的發痛發脹,可是她不願意離開,因為隻有做點什麽,方能暫時忘記心裏的擔憂和紛亂。

處理完狼人右側的傷口,洛雯兒想把他翻過來,力氣自是不夠,便叫婉瑩幫忙。

婉瑩磨蹭了半天,終是撅著嘴進來了。

然而這麽近距離的看著狼人被洛雯兒剃得禿了好幾塊,跟貼著狗皮膏藥似的,當即樂了。

二人合力將狼人翻了個個兒,婉瑩也便沒有出去,蹲在旁邊看洛雯兒怎麽折騰狼人。

可是漸漸的,她便笑不出來了。

“這是怎麽回事?這是誰幹的?”

她指著狼人背上十幾道深淺不一長短不等的傷口,有的翻卷著皮肉,已經開始發黑。

“因為他不肯聽話,那些人拿長矛刺的。”

婉瑩還要說什麽,卻抿緊了唇,默默的投洗了巾子,亦是小心的擦拭著那些髒汙。

壯碩的狼人趴在地上,任由兩個小女子“宰割”,已是沒了力氣嚎叫,隻時不時的悶吼一聲。

就這樣直忙到正午,二人方將狼人包紮完畢。

婉瑩看著渾身打了“補丁”的狼人,神色有些怪異。

再合力將狼人擺了個比較舒服的養傷姿勢,洛雯兒方費力站起身,吩咐婉瑩拎幾桶水過來:“要保持籠子清潔,這樣他的傷口才不會繼續感染,會好得快一些。”

此番,婉瑩聽話的去了,之後,又不讓洛雯兒動手,自己將籠子清洗一番。

“這裏弄成這樣,總歸也是我的緣故。”

洛雯兒看著她的忙碌,唇角漸漸浮上一抹笑意。

婉瑩,當真是個善良又可愛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