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君有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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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9奉子成婚

眾人見剛才還當眾恩愛的夫妻轉瞬鬧成這樣,尤其那位妻子涕淚漣漣,雖煞是可憐,可是眉毛亂了,胭脂散了,看去就像戲台上的媒婆,怎麽看怎麽可笑。而那位丈夫絲毫不顧嬌妻形象大失,隻鬥牛一般要往前衝,見被攔著,還踹了妻子一腳。

看去也是個頗有教養的人,怎麽會做出如此粗魯之舉?

而那位妻子分外執著,隻扯住丈夫的衣袖,兩腿一叉,就那麽絲毫不顧廉恥的在地上坐著,無論如何也不肯放手,如此也便難怪丈夫生氣。

眾人走過路過,指指點點,內心感慨這真是一對詭異的夫妻,怕是要為《京城彩韻》再添笑料,而且已經有人奔回去研磨準備投稿了。

好在隻鬧過一陣。

千羽墨見二人始終沒有從醫館裏出來,便擰了眉,拎起胡綸:“你隨我進去,看看他們兩個在搞什麽?”

主子,那是醫館,剛剛段玉舟又流血了,自是去搞鼻子。

胡綸磨磨蹭蹭,又正了正發釵,小心道:“主子,咱們還是在外麵守株待兔的好,萬一被認出來……”

“哼,我看她高興得什麽都認不得了,隻認得那個假裝正經一見了女人就流鼻血的混蛋!”千羽墨咬牙切齒。

“那可不盡然。主子人風流倜儻,玉樹臨風,雖然眼下改了模樣,可是骨子裏的貴氣是變不了的,您現在也知道了,她的鼻子有多靈……”

自打從涼閾回來就一直不照麵,如今見了,還是這副模樣,一看就知道是被跟蹤了,到時得多尷尬?

千羽墨微露得意,轉而又黯然。瞧了瞧自己一身的灰,有些頹敗道:“萬一認不出呢?”

胡綸語塞,若是令主子失望,還不如任主子暴跳如雷的好。

可是沒等他開口,就被主子扯住往醫館裏麵拖。

“主子,主子,就算進去,也得有個理由不是?”胡綸小眼亂轉,準備下一個說服主子的理由。

卻見千羽墨忽的轉過頭,盯住他,黑眸簇亮,唇角勾起,一看就是不壞好意的笑,手亦跟著抬起,攥拳……

糟了,主子不是要揍他吧?也給他弄個滿臉是血,自是有理由尋醫救治。

天啊,郎灝這會工夫扮什麽隱身人,他可比自己抗揍得多!

眼見得拳頭漸近,胡綸仿若看到末日般閉上了眼,又連忙睜開……他要瞧準了主子意欲落拳何處,爭取避開點,否則鼻子本來就是個小土堆,一旦給鏟平了可就更難看了。

然而就在主子的拳頭堪堪貼近他的臉,他亦感覺拳風刮得麵皮兒起皺,卻見主子忽然化拳為掌,輕輕撫在他的臉上,如此的輕柔,如此的體貼,頓令他心神一漾,卻更覺陰寒,連聲音都打了顫:“主子……”

“娘子,你最近情緒不穩,時常哭鬧,食不下咽,睡不安寢,怕是……有了吧?”

“啊?”

“正好這裏有家醫館,為夫領你瞧瞧如何?”

“啊?主子,主子……”

為了跟蹤佳人,把他弄成這副樣子不說,竟然還要他扮孕婦?他就算不是個純粹的男人,可也不能……

“來,別為為夫省銀子,為了娘子,為夫什麽都舍得!”

千羽墨“溫柔”鉗住他,不由分說的就往醫館裏走。

這可真是一語雙關啊!為了洛雯兒,主子什麽都舍得,包括他忠心耿耿的小胡綸!

胡綸欲哭無淚,碰上這樣無良的主子,他今後可怎麽見人?

趕緊拿袖子蒙了臉,躲躲閃閃的跟在千羽墨後麵。

甫一進了門,千羽墨便目光一輪,恰見洛雯兒坐在長椅上,目光似是無意的掃著藥櫃,上麵皆是標注著藥名的小抽屜,一個藥童正在櫃前忙碌。而段玉舟則端坐在案前,腕子擱在脈枕上,一邊任由一個山羊胡子的老頭號脈,一邊回頭看洛雯兒,口裏嘟囔著:“沒事,老毛病了……”

該死的,為什麽總會在她麵前出醜?可是他們之間矛盾的化解,就是因為他突然流了鼻血,而她遞給他一塊帕子。而這幾回的突然流血,都有她在身邊,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血緣?

這般一想,心底頓時柔軟起來,連語氣也仿佛浸了春水:“我沒事,你放心……”

怎麽,很擔心他嗎?

千羽墨一股邪火竄上,將“娘子”往旁邊一丟,直接就挨著洛雯兒坐下。

洛雯兒見是一陌生男子突然坐在身邊,頓時眉心一緊,往旁邊挪了挪。

千羽墨自是又擠過去,她再挪,他再擠……結果洛雯兒很快就貼在了旁邊的一個女子身上。

那中年女子回了頭,眼睛一瞪:“怎麽,方才就說他病得急,結果插在了我前麵,這會又有人病得急嗎?”

段玉舟聞言回了頭,但見洛雯兒身邊莫名其妙的多了個陌生男子,還挨她那麽近,明顯就是故意的。頓時氣衝牛鬥,就要起身,結果被山羊胡子按下:“年輕人,號脈需要患者平心靜氣,你這樣我還怎麽給你診病啊?”

千羽墨見段玉舟竟敢跟他瞪眼睛,好像洛雯兒是他的所屬品似的,當即伸了手,意圖摟住洛雯兒,宣誓主權。

而洛雯兒見此人甚是過分,決定起身避開。

可就在她將動未動,千羽墨的手也觸到了她的肩頭,胡綸突然撲上來,直直撞在千羽墨身上,千羽墨也便順勢摟住了洛雯兒。

正欲向段玉舟示威,胡綸一把抱住千羽墨的那隻手臂,大叫:“夫君,奴家不舒服!”

所有人都發現,這位灰衣男子似乎此刻方記起自己是帶著娘子進門,臉上有一瞬間的恍然大悟,旋即便是懊惱,卻是就勢環住娘子:“哪不舒服?哦,我想起來了!”

其實,所有人都聽到二人在門外的對話,洛雯兒身邊的中年女子便搖搖頭,亦不再生氣,而是輕聲勸慰道:“小夫小妻,難免有疏漏。我當初懷我家老大時,我家那口子也是沒頭沒腦的。”

打量二人,笑:“你們成親多久了?”

想不到的問題,連千羽墨也有些語塞,半晌方道:“一個月。”

中年女子笑得慈愛:“那便更難怪了。”

然而忽然緊了眉,目露疑思:“一個月?”

“嗯。”二人點頭,胡綸將千羽墨偎得更緊。

中年女子的臉色變幻莫測,笑意也有些扭曲:“現在的年輕人,嘖嘖。不過也未必,你們能來瞧瞧也是好的。”

千羽墨一門心思放在洛雯兒身上,根本沒注意這個女人在說什麽,倒是胡綸聽明白了。

成親一個月,的確有些事情是來不及……感情是說他們“奉子成婚”?

可是又不好反口。

恰在這時,洛雯兒也不願打擾雙方關於子嗣方麵的會談,起了身,踱到藥櫃附近。

她看到那些小匣子上有的標注檀香,還有標注沉木的,她隻知這兩味可以調香,卻不知還有藥用。不過回想起來,藿香可以調香,不也是同樣用作藥物嗎?還有麝香……

在現代社會時,生病吃藥,多吃的是西藥,除了看效力,用量,很少看成分,偶爾也會聽人們談起某些中藥,隻不過當時並未留意。

她咬了唇,似有什麽在心底靈光一現。轉瞬又看到龍腦香,心跳忽而劇烈。

可是,可以嗎?萬一……

如此的打破常規,當真可以被認可?而且她對中藥並不熟悉,書局裏專門為她搜集的資料也沒有這方麵的記載,若是輕易嚐試,可能會弄巧成拙,而且時間太短,明天就是第三輪的比賽了……

可是如果不嚐試,她要創出怎樣獨特的香才能脫穎而出?她的短處,便是缺少曆練,與那些鑽研了十幾年甚至幾十年的人不同,又要如何出奇製勝?

而如今她突然想到這一層,不免心潮澎湃,隻是……

她這邊心緒混亂,那邊千羽墨見她離開,而且有往段玉舟身邊移動的趨勢,當即就要跳起把她抓回來,怎奈“娘子”像常春藤一樣盤住他,竟讓他一時使不出力。

好在大夫終於收回手,在紙上開起了藥方。

段玉舟將袖子放下,不悅的看著山羊胡子:“不管你開什麽,我都是不會用的。”

山羊胡子掀起眼皮瞧了他一眼,繼續下筆開方。

然後叫來洛雯兒:“這位公子的病,就勞煩姑娘了……”

什麽叫“勞煩姑娘”,這個混蛋的死活關他的雲彩什麽事?

千羽墨又要跳,胡綸壓製不住,不覺驚叫一聲。

山羊胡子掀了眼皮,往那一瞅,胡綸立刻道:“夫君,我不舒服!”

山羊胡子撚著胡子,閉了眼:“下一個……”

原本是應該輪到那位中年婦女的,怎奈人家“小娘子”已然說“不舒服”,而她更想知道這成親“一個月”,會有著幾個月的胎,便急忙慫恿身邊的二人:“你們先,娘子的身體要緊。”

胡綸既已喊出“不舒服”,自是沒法推讓,隻得蒙了臉,扭扭捏捏的過去,還不忘拉著千羽墨,一副小心謹慎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