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君有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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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8不離不棄

一群人登時成了沒頭的蒼蠅,四散尋找。

他與朗灝等人便進了山,因為朗灝懷疑,若要藏起一個人,雪山是個絕好的地方。

他不知道朗灝的推斷由何而來,不過在這種情況下,他的心裏就像這雪地一片空茫。

或許他們應該慶幸現在不是下雪的季節,所以許多痕跡可以清晰保留。於是他們發現一條長痕……起先,是歪歪斜斜的腳步,好像有人費力走過,然後就是深深的溝壑,仿佛被人拖行。

會不會是主子……

胡綸被自己的瘋狂想象折騰得幾欲抓狂,朗灝的木頭臉也成了炭燒臉,然而就在他們越找越心慌,越找越腿軟時,忽然聽到一聲厲吼:“雲彩……”

山穀有回響,難辨聲音,難辨方向,然而這個名字,隻屬於一個人!

他們立即生出無窮力氣,沿著那道條長痕奔去。

果真是主子!

主子還活著!

一時之間,簡直熱淚盈眶。

可是……主子又犯了拗勁,不要做這個國主,竟然連洛雯兒都不要了,要獨自歸隱山林。

一時間,胡綸真擔心洛雯兒會跟隨主子而去,當年,夢妃就是令主子這般義無反顧。

他不能,不能讓主子再做這樣的錯事!

主子這些年的心血,絕不能功虧一簣,絕不能落在別人的手裏,為他人做嫁衣!

可是朗灝那個混蛋,竟然說主子不會走。

他安的是什麽心?

然而不待他跟這混蛋拚命,就被混蛋敲暈,醒來後……

洛雯兒當真把主子帶回來了……

而且,她現在對他態度極好,竟還多了許多關心,不覺令他受寵若驚。

因為自被發現他配合著主子欺騙了她兩年之久,她就視他於無物,即便雪崩前和主子關係有所緩和,對他還是冷冰冰的,就好像舍不得責怪主子,結果把怨氣都加在了他身上。

他招誰惹誰了?

可是為了主子……行,咱家就默默承受吧。

然而這幾日……不對,她別是對我有什麽陰謀吧?

其實他倒不知,洛雯兒對他的態度有所改觀,皆是主子的功勞。

“雲彩,其實小綸子很可憐。當初我不過是幫了他一把,他便記下了。等到我回宮,為了陪在我身邊,竟然……”

胡綸是自宮的,那年,他十五歲。

因為不得法,流了許多血,險些死掉。

洛雯兒覺得,胡綸雖然有些事做得不地道,但無非是一片忠君愛主之心,所以雖然屢屢犯錯,千羽墨也不忍心處置,隻能小懲大誡。

然而身為國主,能有這樣一個人真心相待,無論是他還是胡綸,豈非都是重情重義之人?他們雖是主仆,卻更勝親人。

胡綸卻不這麽想。當然,主子的確是好的,但是主子對洛雯兒明顯比對他好。

他們都被凍傷了,主子卻隻是指了禦醫給他看傷,又親自送了傷藥,慰問一番,可是對洛雯兒呢?

禦醫柳向槐不止一次跟他閃爍其詞,說是主子現在那輛馬車都進不去人了。

禦駕寬敞,如何進不去人?無非是……

不過洛雯兒的凍傷的確嚴重,胡綸後來才知道她是如何艱難的在雪山裏前行,又爬到山頂去摘什麽“赤心丹”。現在他能看到的,是被包得跟熊掌似的手。禦醫說,凍得實在嚴重,若是一個月內還不見好,可能就要……

想到隻剩下掌的手,胡綸打了個哆嗦,他記得洛雯兒的手指很細長很好看的,應該也很柔軟,指甲從來不塗那些個嚇死人的蔻丹,而是透著淡淡的粉色,如同珠光。

當初給他添飯的時候,他也曾看得失神,結果被主子餓了幾頓。

主子怎麽連他的醋都要吃?

不過手還是輕的,聽說當時她是在雪地上爬了很久,穿得還少,身上凍得更是嚴重。

所以主子便堅決不肯讓禦醫診治了。

主子細心跟禦醫請教,得了方子,親自為洛雯兒醫治,就連藥都是主子給更換的,全不顧自己還吊著一隻胳膊。

這當是一幕旖旎的溫存,二人患難與共,又攜手同歸,當是會一掃前嫌,說不準還能更近一層。

不,應該是已經……

當然,這不是問題,問題是……現在禦醫想進禦駕為主子診治,可是不方便呐。

自打二人回來,就仿佛長到了一起,關鍵是主子非要跟尚儀長在一起,禦醫就算上了車,可是頭不敢抬,眼不敢睜,這還怎麽望聞問切啊?

柳向槐已不止一次跟他抱怨,希望他這個王上身邊最得力的總管轉達一下人民群眾的心聲。可是胡綸哀歎……他現在還算什麽“身邊的人”,主子身邊那位,可是洛尚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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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羽墨,你還能不能有點正經了?”

“誒,小心點!”

千羽墨接住洛雯兒惱怒拍來的“熊掌”,看著,神色黯然。

他現在一擺出這個表情,洛雯兒就再發不出火。

那日,他們剛下了山,她就突然暈倒,醒來時,就被包成了粽子模樣,據說是被凍得狠了,有截肢的危險。

她當即心一涼,轉眼就見千羽墨撩了撒花的帳子進來,她急忙閉上眼睛。

他坐在床邊,默默的看她,忽然俯下身,把她抱在懷裏。

她能感到他的胸口在急速起伏,本打算繼續裝睡,然而終是忍不住:“你的手剛接好,仔細些……”

千羽墨不肯放手,倒把她抱得更緊了。

洛雯兒沉默片刻:“如果我……”

“不管怎樣我都要治好你,如果真的……我背著你,抱著你……”忽然笑了:“這樣也好,這樣你就再也不會離開我了!”

這個人,既是說要跟他在一起,怎麽還講這種混話?

不過自那以後,千羽墨果真拿她當傷殘人士處理,即便她傷勢漸好,能夠小範圍的活動了,也把她固定在床上,飲水吃飯都要經他的手,尤其是更換傷藥。

若說是手也便罷了,關鍵她傷的部位……很尷尬。

既是如此,千羽墨便堅決不允許禦醫下手,她的手又受了傷,自己無法用藥,此行又沒有帶宮女,於是千羽墨便義無反顧的承擔了換藥的任務,每每神色凝重,無半分戲謔之態。她也漸漸忍了羞澀,將頭別到一邊。

這本是醫生與患者間的交流,可是別人不知道,譬如胡綸,現在想要上車匯報個事情,都得敲門:“主子,小的現在方便進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