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君有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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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9我答應你

她不知道雙方是否勢均力敵,她隻知道會兩敗俱傷。

而她,不想看到他們任一人受傷,即便那人已經成魔成妖,即便他已經屬於別的女人,即便……

而千羽墨,即便他已不再信任她,即便他以為自己消失了三個日夜是為了……

即便她與他,再也沒有以後……

她衝進偏殿。

千羽墨正在跟一個暗衛做最後交代。

他做事從來不背著她,即便是現在,暗衛不知就裏,隻當她是自己人,臨出門前還對她行了個禮。

“阿墨……”

“哦,有事?”

他立在桌邊,斜挑了眸看她。雖是笑若春風,卻是春寒料峭。

她知道,他在笑她一旦用了這個稱呼,定是有求於他,而現在,她能請求他的,隻有……

她看到他收了個明黃色畫許多紅色符號的絲帛在胸口,仔細藏好。

這個計劃,他是關鍵人物。因為他們要把千羽翼和妖女分開,各個擊破。

妖女?未必有把握,可是就算府中侍衛都變了“人屍”,這邊的暗衛和死士也不是好對付的。當然,妖女可驅使百獸,可在盛京,哪裏找得到野獸的蹤跡?而且夏語冰此番隻帶了一個侍女在身邊,容貌平平,還是個啞巴,想來這位聖女對自己的男人看得極緊呢。

所以,此番計劃的重點,就是千羽翼。

因為二人是孿生兄弟,又是同一時辰降生,所以能克製他的,同樣也可克製千羽翼。今夜,就是要在他們準備的天羅地網下,在二人都極度虛弱之際,生擒千羽翼。

可是,千羽翼一向勇猛無敵,有戰神之稱,誰能保證他們一定能對付得了他?何況又要分兵,誰能保證他們之中沒有背叛者?萬一反戈一擊……

千羽墨……今日是十五,按例,他剛剛為千羽鴻放了一碗血,正是最為虛弱的時候……

而且夏語冰……這個女人太可怕,太可怕,雖然隻說用蠱來控製千羽墨,誰知道有沒有後招?更或許是她已經發現自己藏身暗處,是專門說給自己聽的?或者是為了試探並激怒千羽翼?而真正的手段,比這更可怕?

洛雯兒不敢想。

她看向窗外……圓月初升,翼王府專門用來招待國主的“晚宴”就要開始了。

千羽墨已經做好準備,最後檢查了下藏在臂間的暗器……那是一個很精致的臂環,卻是隱著無數枚極為細小的鋼針,比起牛毛也不遑多讓,一旦發動,就猶如綻放了滿天繁星,所以又名滿天星。

而且根根針都淬了毒,以備不時之需。至於“不時之需”……要麽是對付敵人,要麽是結果自己,因為,他不想給敵人留下任何摧毀他的機會。

一個暗衛出現在門口,無聲行禮。

千羽墨放下敞袖,往外便走。

“我不讓你去!”

洛雯兒忽然衝過去,帶起的風橫吹起鮫綃的帷幔。

她打後麵抱住他,死死抱住。

屋子很靜,仿佛一切都靜止了。

暗衛微抬了頭,又低下,不說話,隻默默的等。

良久,千羽墨揮了揮手,暗衛便下去了,可是洛雯兒知道他還有他們並沒有離開,因為他們籌劃了這麽久,隻待這最後一擊。

“你不用這麽擔心,我未必回得來呢。”千羽墨笑道,笑中不無諷刺。

她不管,隻將他摟得更緊。

“其實你現在或許應該去找他,告訴他我們所有的計劃,然後一切都塵埃落定了,你也不至於……這麽難於取舍。”

說到這,他不禁苦苦一笑。還說什麽取舍?她不是已經抉擇了嗎?

他開始解她捆在腰間的手臂,竟是解不開。

歎息:“何必呢?”

“我不讓你去!你不知道,他們已經想好了法子對付你。他們要把你變成月璃櫻那樣的人,還有……”

她不知該不該說出夏語冰的詭計,她隻知道,無論是讓他成為那個聖女的男人,還是成為妖女的傀儡,她都不願意,不願意!

“千羽翼……就是這樣被她害了,他現在倍受折磨,狀況淒慘,我不想……”

他忽然笑了,笑得很開心。然而笑聲忽止,聲音微顫,仿佛琴弦在用力撥動後發出的將要崩裂的餘韻:“心疼了?”

“千羽墨,你怎麽不信我?我根本沒有……”

“你根本沒有什麽?沒有去找他?沒有聽到他們打算如何對付我?我記得,早在端寧殿外,你就聽得清清楚楚,月璃櫻,你也見了,可是,你信我了嗎?”

猛的掙脫她的禁錮,大步向門口走去:“兩個時辰之後,會有人出現在你麵前。你有足夠的時間去想你渴望見到的人,是我,還是他!”

“千羽墨——”她大喊:“我不想看到你們任何人有事,無論誰輸誰贏,我都不想看到!”

“可是你必須看到,你沒有選擇!”

“千羽墨,算我求你,求你別去……”

決然的背影離她越來越遠,她大聲的喚他回來,幾乎聲嘶力竭。

“求我?”千羽墨停住腳步,一襲雪衣在殿中凝成一抹飄忽的淡影。

他抬了頭,似是在遙望正緩緩升起的月亮。

他忽然笑了,仿佛在嘲笑這片刻的猶豫,仿佛在嘲笑他所期待所努力的卻一直不可能實現的奢望。

“雲彩……”

這聲呼喚仿若歎息,飽含著太多太多難以言說的情愫與無盡的懷戀,然而過了今夜,過了今夜……

“你還記得嗎?我曾說過,若是因為男人的事,你也可以求我,然而必須拿你的美色作為代價,否則……”

“我答應你!”

什麽?

千羽墨寬肩一震,猛的回了頭,正見她緩緩而來。

她本就身形纖細,經過這幾日的消磨,更見柔弱,走起路來都有些搖晃,然而此刻,卻是站得直直的,目光堅定且倔強的看著他。

像是擔心他沒有聽到,她再次重複,聲音清亮,連先前的震顫都消失不見:“我答應你!”

方才,他不過是想起以往,想起那段輕鬆的似乎隻有他與她的歲月,於是同她開了個玩笑,更或者,是在嘲笑自己吧。

而現在,他都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到了她麵前,一瞬不瞬的盯住她,盯住她的一切,不肯錯過一絲細微:“你,不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