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君有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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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2我隻要你

“住口!”十三公主急忙望向門口,咬牙:“隻要你不說……本宮可以答應你一個條件!”

洛雯兒才不相信這種人會信守什麽承諾,但是現在,她必須立刻消失。

“三日之內,離開無涯,再也不要讓我看到你!”

十三公主柳葉般的眸子眯了眯,閃出一道殺光,又頃刻隱回,抬了已然腫脹的下頜,含糊不清的迸出一字:“好!”

五彩斑斕的衣裙如蝴蝶般飛了過來。

十三公主急忙接住,飛速穿好。

再轉身,已回複了高傲姿態,一步步走出殿門,然而沒一會,外麵就傳來一陣熱鬧,還有耳光響與怒罵聲。

洛雯兒沒工夫理會,她將千羽墨靠在案邊,忍著淚:“你等下,我去叫太醫……”

袖子被拉住。

千羽墨露出虛弱的笑:“這病,無藥可治……”

掌心收緊,將她往身邊拽,眸中生出無限光彩:“雲彩,幫幫我……”

含淚看他一團模糊的下頜,依然流血的唇角,拿帕子輕輕擦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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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曆一百九十四年六月二十,天朝前來行賞的十三公主起駕,帶著其餘的賞賜,趕往下一個諸侯國——茳國。

眾妃嬪都以為這位公主要待上一段時日,這樣宮裏就會舉辦很多活動,到時她們便有機會見到王上。而且王後受了傷,茹妃被貶冷宮,淑妃被禁足……雖然她們表麵不現喜色,卻知這是天大的好事,於是紛紛備好了節目,想要延十三公主至自己的宮中,然後便可名正言順的邀請王上。隻可惜,僅遊了次園,還未等如何,倒弄出一場驚險,十三公主便走了。

不過聽說,十三公主走之前,碧遲宮出了點亂子。到底是什麽亂子,至今還打聽不出來,隻知道那日碧遲宮裏的宮人都被趕出來,連洛尚儀都不得進。可是沒一會,十三公主氣洶洶的衝出,劈手就給了兩個貼身婢女一耳光。這回走,這倆婢女都沒跟在身邊,至於去了哪,無人得知。

倒是王上,十三公主走的那天都沒有來送行,後來才知是病了。

遊園那日還好端端的,怎麽就病了?

自是眾說紛紜,然而再熱鬧的消息,過了一個月,也便淡了,因為從鹿邑國來了個人,王上但凡空閑便帶他四處遊走。

其實熱情好客也不算什麽,關鍵這是宮裏,就連妃嬪的父兄都輕易不得入內,相見亦需隔著屏風或簾幔,更何況尋常男子?王上這是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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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彩,楚禕很有做生意的本事,上回那筆藥材生意,我好容易才從他手裏賺過來。他如今來了無涯,我想留下他,不過鹿邑國主也很看重他。此番,就是派他來探聽莫習的底細……”千羽墨笑了笑:“你說,我該怎麽讓他為我所用呢?”

歎氣:“鹿邑國主孤也沒有見過,也不知能不能比得上他的魅力。聽說楚禕很忠心於這位國主……”

轉了身,對著鏡子顧影自憐。

“不過我聽說鹿邑國主疑心很重,但凡被他猜忌的,不是人頭落地便是誅滅九族。所以,不妨以‘誠’待之。既然楚禕是頂著使者的名頭,王上自是可以盡心招待他。”

千羽墨頓時恍然大悟,拍手叫好:“我就說,雲彩最聰明!”

洛雯兒白了他一眼:“其實你早就知道該怎麽做,不過是逗我說話罷了。”

“我就說雲彩最聰明嘛!”打身後抱住她,下頜蹭著她的鬢角:“你總不說話,我還以為你在生我的氣呢……”

洛雯兒知道他指的是被十三公主“非禮”一事。

為此,他懊惱許久,經常偷偷看她的臉色,擔心她會生氣。而那枚自她手中得去的銅錢,他始終掛在頸間,可是不知因何摘了下來,狠狠的刷洗了半日,方重新掛了回去。更嚴重的,竟是還要把燙著“雲”字的印記剜下去,幸好被她發現,拚著命的阻止了。

他便抱著她,渾身戰栗。

她大約能猜到發生了什麽。

其實她怎會生他的氣呢?如今她方知,身在宮中,太多的事防不勝防,你不算計別人,別人便來算計你,尤其還是早有預謀之人。

他隻知道動用一切力量保護她,卻是忘了,自己才是真正的目標。

他縱然運籌帷幄,又豈能盡算人心?況且,誰會注意一隻小小的螞蟻?更何況,他根本就沒有痛覺?

於是,他爆發了嚴重的潔癖,簡直令人發指,終於將她惹惱了,脫口道:“以前也不知被看過多少次了,不過多這一次,何必掛懷?”

然而他認真的看著她:“雲彩,這不一樣。現在和以前,不一樣!”

她忽的語塞。

她知道,他是要信守他對她的承諾,即便在那種……可能是命懸一線的時刻。

他明明知道自己的體質比不得旁人,他明明知道……

她還記得,那日,他像猛獸一樣帶她馳騁,裹著甜腥的吻灼熱的落在耳畔,他對她說:“雲彩,我隻要你……”

垂了眸:“我沒有生氣,我隻是……”

那日,乍看到那一幕,她的腦子當即一空,也不知怎的就將十三公主拎了起來,也不記得甩了她多少耳光,事後方發現手都打腫了。

或許她實在有失風度,或許會有更好的解決方法,可若是再來一次,她依然會如此。

千羽墨倒很激動:“雲彩,你能保護我,我真高興!”

她知道,他是變相的責備她在南宮綰一事上的逃避,這回她倒是勇敢了,可知會為無涯帶來什麽後果?那是十三公主,元君天子最寵愛的公主,且不論這個,那亦是最為心狠手辣的公主,否則,她怎會說出……

“阿墨,你會不會後悔?若是我沒有……這天下……”

腰間一緊,耳朵旋即被他咬了口:“我說過,我隻要你!”

她垂了眸,努力不讓淚水掉落:“阿墨,我覺得我虧欠了你很多……”

笑著將她扳過來,認真看她微紅的眼角:“既是覺得虧欠了我的,那就開心一些。有些事,既然已經發生,就不要後悔。況且,於任何人而言,這都是一個最好的結果,也是最好的開始,而今後,才是最重要的。我們不是說好了,每天都要快樂度過嗎?”

“阿墨,”環住他的腰,將臉埋在他懷裏:“我們真的可以快樂嗎?”

他本想即刻應了她,然而語氣卻是一滯。

那日,歡愉之後,她疲極累極,在他懷裏沉沉睡去。卻是不同以往嘟著小嘴,仿佛被誰欺負了一般,所以他經常會趁她熟睡偷偷的吻那張小嘴,啜飲她的甜蜜。而這夜,她的小嘴緊抿,連眉心都擰成了個“川”字。以往,她呼吸均勻,可是這夜,他聽不到她的呼吸聲,仿佛她將所有盡皆封閉,就連歎息亦不聞一聲。

他知道,不論她怎樣以念青的死與自己受到的傷害來寬慰自己,來證明對茹妃的懲罰有多合理,多正義,她始終過不了自己這關。就像方才,她同他一樣的瘋狂,好像隻有這樣,才能甩掉心裏的沉重,可是當一切安靜下來,那沉重便如同烏雲悄悄移來,罩在她的身上。

其實相比於無數條人命,相比於妄圖致她於死地的狠毒,他覺得對作惡者的處置實在是太輕了。

可是雲彩放不下,放不下啊!

事實上,早在她決心跟他回宮,決心一輩子陪著他的時候,這些個重擔就已經悄悄的壓在了她身上,今後,為了自保,為了繼續生存,還有如十三公主這般的突發事件,這副擔子會越來越重。

他抬了指,輕輕摩挲她的眉心。可是剛剛撫平,那個“川”字又出現了。

他歎了口氣,將她擁在懷裏。

雲彩,我們為什麽要回來呢?

此刻,他再次歎了口氣,唇瓣輕輕點在她的鬢角,感受她的芬芳,有些茫然的心被溫軟漸漸填滿。

“雲彩,無論未來如何,我們都會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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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邑國的使者楚禕怕是有史以來在出使國停留最久的使者了。

無涯國主以前所未有的熱情招待了他,竟是還在不允許男子駐足的後宮開了昌平宮,請他入住,又撥了宮女太監前去伺候。

據說這個楚禕年過三十,隻娶妻一人,隻生有一女。六年前,妻子難產而死,他竟然始終沒有續娶,隻帶著小女度日。

據說他很有錢,是鹿邑有名的商人。所以許多人猜想,王上留他在此,又華屋美食的招待,怕是想與之結親,繼而與鹿邑交好。

所以前去伺候的宮女特別賣力氣,不僅每日精致妝容,細選裙裳,還經常來往碧遲宮跟洛尚儀討要香品,意圖入了楚禕之眼,借此早日脫離深宮。

然而又聽說,這個楚禕仗著人才一表,又財大氣粗,竟是對這些向自己頻送秋波的宮女不屑一顧,整日裏隻是牽著小女於宮中遊逛,害得那些謹守閨門禮儀的妃嬪們隻得關門閉戶,生怕被窺了真顏,然而又忍不住相互走動,如今每談話題,皆是這個楚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