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君有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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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0別來無恙

明晚就明晚嗎?

洛雯兒立在窗前,看著煙花漸漸寂滅的夜空。

宮宴,聶紫煙果然沒有出現。

是了,夢妃將會有一份獨一無二的探望,是所有妃嬪求不來的殊榮,又何必急於一時呢?

千羽墨拖著她看煙花,流光轉換中偷覷著她的臉色,忽然開口:“不若稍後你同我一起去吧……”

一起去?怕不是夢妃想要的吧?而且,你曾對我懇求,要我對她“好一點”,我真不知如何對她才算“好”,頂多是不讓她看著我心煩吧。她已作出這麽大的“犧牲”,我又如何咄咄逼人?我不想因為自己的“不合時宜”,換了她的淚水漣漣,於是惹得你去心痛。

她不應聲,千羽墨也沒再說話,待送她回了碧遲宮,要穿什麽去看夢妃又成了問題。

那件紫袍就在殿中掛著,配了那精心繡製的腰帶,既華貴,又飄逸,連盼雲都對夢妃的女紅讚不絕口。

對於她們而言,這不過是件衣服,可對於她,這清豔的顏色實在承載了太多太多。

千羽墨似是也很為難,猶豫了半天,方道:“這袍子真是巧奪天工,孤實在是舍不得穿呐……”

她心中一涼,而下一瞬,他已滑至門邊,依舊是一身雪衣,不過加了鶴羽雲紋長氅。回頭衝她擠擠眼,又做了個口型……

她知道他在說什麽,可是他還能回來嗎?

目光落在那靜靜飄擺的紫袍上……如今這件被寄予了重望的衣服竟是同自己一樣孤單了。

原來聶紫煙是考慮到她的,所以弄了件衣服來陪她……女人如衣服麽。

竟是不覺得生氣,不覺得傷心,隻是冷,冷得即便殿內暖意融融亦是手足僵硬的冷。

不想去想象永安宮內是何等的溫馨,那個女人又在使著怎樣嬌媚的手段,她的思維似乎也冷得凝滯了。她懷疑自己是不是就要這般麻木下去,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忽然發現,生命好長啊,長得讓人恨不能哢嚓一下剪斷,也便剪斷了所有的煩惱,又恨不能一下子飛躍幾十年,看看最終的光景。

然而這畢竟不是小說,可先看結尾,再選擇是否繼續閱讀。

於是她隻能立在殿中,像兩個多月前的那個夜晚一樣,聽著更漏,守候著不知道是什麽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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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身影在無聲無息的接近她,她隻在出神,根本就沒有發現有雙手在緩緩伸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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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千羽墨?你怎麽回來了?”

驚,喜,怒……還有一種鹹鹹熱熱的東西,齊齊湧上心頭。

抱著她,唇瓣摩挲著她的鬢角:“娘子邀約,豈可辜負?”

微一用力,將她橫抱而起,看著她已被羞澀暈染的清泠眼波,有些戲謔又不無認真道:“娘子,今晚可以嗎?”

看著因為急趕回來而微微起伏的胸口,帶著笑意的眸中的期待與緊張,她還能說什麽呢?

伸了手,環住他的頸子,低低在他耳邊說了一句。

千羽墨大樂,抱著她大步走向床邊。

水墨綾的帳子翩然滑落,其上修竹枝葉舒展,搖曳生姿。

一條湖藍的月華裙被毫不留情的丟了出來,惹得竹影偷笑。

而簾內,傳來男子動情的低喃:“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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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千羽墨沒有安排去天朝朝覲並參加諸侯大會的事宜,洛雯兒隻當他是要避開十三公主。

她自是也討厭那個女人的,一想到那日的情景,她就覺得自己出手還不夠重,心還不夠狠。

千羽墨便笑她:“既是雲彩不喜歡,咱們今年就不去,以後嘛……”

壓低嗓子,神秘兮兮道:“不若哪天我把她綁了來,讓你痛揍一頓可好?雲彩獅吼的樣子,真是讓人見之忘俗……”

洛雯兒又羞又氣,捶了他一頓就跑了,自是沒有看到他眸底的擔憂。

其實不去涼閾,隻是因為她。

自打知道她身上的秘密,他就一心想要消除一切隱患,又怎能帶她去犯險?可是留她在宮中,他又要如何放心?

有些事,隱隱是有察覺的,隻不過……

他不願相信,他隻希望能夠協調好一切。然而他在,或許可以,若是他不在,雲彩……

此番,借口稱病,讓年輕有為的英大學士代他朝覲。涼閾美女如雲,希望能有所“斬獲”,也解一解戶部尚書英若丞的心病。

想到這,又不由得一笑。

腳步聲傳來,是胡綸,有些目光躲閃的看他。

這家夥,一旦有了什麽事,就拿出這種眼神,就是為了引他注意。

他偏不上當。

果然,見他半天沒理自己,胡綸耐不住了。

挪著腳步來到案邊,依舊做出吊人好奇心的模樣,但終是附在他耳邊低語一句。

墨玉般的眸子忽的一閃。

然而凝滯的笑意又徐徐化開。

他看著雪光透過白綾紙於壁上塗抹一線青藍,仿佛自言自語道:“果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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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十,千羽墨下了朝,便見聶紫煙在碧遲宮守候。

最近依舊是這樣,不鹹不淡的探望,但總是較別的妃嬪親熱幾分。

今天來的不止她一人,淑妃、令妃、麗嬪……還有一些別的他叫不上名號的但名義上皆是他的女人的妃嬪,於是濟濟一堂。

他有些好笑,紫煙什麽時候與這些妃嬪交好了?記得當年,後宮照例要裝一些女子,她總是把自己抓得緊緊的,哪怕那些女人隻是照常請安,她都要哭上好久,然後便不吃飯,然後便是吐。

紫煙,當真變了不少呢。

不過宮中生活單調而無聊,自己亦不能像當年那樣陪著她,她感覺寂寞,想要找人解悶,也是難免的。

殿中忽然多出這麽一大群人,洛雯兒有些不習慣,偏生又趕上午膳時間,聶紫煙帶頭央著要千羽墨招待,旁邊人又跟著起哄,千羽墨自是不好趕人出去,於是就地來了場小型宮宴。

她作為隨侍,自是不能離開的,而千羽墨也不讓她走,還有聶紫煙,自是要表現她的親熱。

淑妃一般是不摻合這些事的,因為要扮演高雅與超凡脫俗,但不知今天怎麽會同這些人攪到一起。

令妃則一反往日喜歡找事但因為智商不足總是被人倒打一耙的狀態,亦是矜持而有禮,精心描畫的美眸偶爾放光,仿佛難掩心中興奮。

至於別人……洛雯兒隻覺得她們今天聚到這裏很是不同尋常。

她有些擔憂。

千羽墨便抬了手,拍了拍她不小心落在肩上的小手。

這一幕落在聶紫煙眼中。她垂了眸,唇角嫣嫣一勾。

酒興正酣,胡綸一溜小跑進了殿。

也不知是得了什麽事,數九寒天的竟是打帽簷沁出汗來。

大約也沒想到殿中會如此熱鬧,怔了怔,然而依舊躬身道:“天翼聖王已至增瑞門。王上,是否……”

“咣當……”

一隻酒樽翻倒在千羽墨手邊。

“妹妹,你怎的這麽不小心?”聶紫煙急拿了菱帕去擦千羽墨袖上的水漬,又笑:“看來咱們這位大將軍……不,是天翼聖王威名赫赫,竟是連見過大世麵的尚儀都被驚到了呢……”

洛雯兒看著那隻被扶起的金樽,目光落在尚自滴下桌沿的酒水,心中混亂……這酒樽是她碰倒的嗎?

她有些記不清,不過當時她的確是在為千羽墨斟酒……

而此刻,她攥緊了手中的朱鳳朝陽五彩壺,腦子裏隻不停的回響著一句話……千羽翼,回來了?

此刻,殿中除了就著宮女送上的銅洗淨手的千羽墨,所有人都在看著她,她忽然明白了今天大家為什麽會濟濟一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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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羽翼大步行在王宮內院。

黑眸微抬之際,驀地在白雪皚皚中發現一個水藍的身影。

身影是那般嫋娜,即便穿了厚厚的冬裝,亦如一抹煙般點在雪地中,仿佛會隨時飄散。

雯雯……

眸底一縮之際,人已是掠了過去……

“雯雯……”

他一把抓住那個人。

他本就是在找她的,卻不想……

“你……”

那人徐徐轉過眼波……水光瀲灩,容色萬千,正是夢裏模樣,可是卻好像有什麽不對勁,令他突然語塞。

“你不是,你是……紫煙?”

聶紫煙終於轉過身來,於是他看到了她即便被秀發遮掩,依舊隱隱若現的半麵精致麵具。

“大將軍,別來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