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瑩頓時目光一亮,旋即一凝:“如果梅兒離你最近呢?”
“救梅兒!”
“你……”婉瑩看著他的毫不猶豫,頓時悲從中來。
三郎則是不解。
不是說要救最近的嗎?梅兒最近,自然救梅兒,怎麽看婉瑩的樣子倒好像他犯了什麽不可饒恕的大錯?
他想了想……沒錯啊,他說得很清楚,道理也很清楚,一定是婉瑩腦子笨。
嗯,一定是的!
雷聲近了,電光頻閃,雨點已經落下來,開始還稀稀疏疏,很快變大,穿過並不茂密的枝葉,砸到二人身上。
婉瑩攥住他的胳膊,站了一會,忽然發起狂來,開始又踢又打:“你是木頭嗎?這麽多年了,人家對你的心意就一點也不知道?你在牢裏,我天天給你送飯,就撿你最愛吃的牛肉餡餃子。你去練功,我就是拚著挨主子的罵也去探你,給你送吃的,送穿的……為了你,我學著做衣裳,把手紮得都是針眼。你現在的衣服,鞋子,腰帶……哪樣不是我做的?可是你,從不說我一句好,還跟別人眉來眼去。你這心是怎麽長的?我今天要把它挖出來,看看它到底是黑的還是紅的……”
說著就開始扯三郎的衣襟。
三郎緊緊拽住,怒視她。
她自是鬥不過他,見扯不動,又開始踢打,順便哭。
三郎就像被狂風肆虐的老樹,巋然不動。
不過目光卻透著驚恐。
婉瑩平日雖也折騰他,可是這樣又哭又叫又打的還是頭一回,她今天跟自己說了很多話,他大多聽不懂,不過他能感覺到她現在很生氣。
這裏就他一個人,她是在跟自己生氣嗎?
過了一會,婉瑩覺得有一隻手攥住了她的腕子:“回去!”
“我不回去!”奮力甩開。
“雨。”
“就讓雨澆死我好了!”
她大吼,跑去一棵枝葉稍密的樹下待著。
過了一會,三郎也慢吞吞的過來了。
背過身去,不理他。
然後他果真沒有動靜。
心裏不禁又氣,想當初姑娘生氣的時候,王上總是變著法的哄,非要把姑娘哄開心了不可。可是三郎呢?不指望他能說一句半句的貼心話,然而就連簡單的表示都沒有,自己怎麽就喜歡上了這麽個玩意?
怒,轉身,意欲再戰。
卻見三郎站在一邊,正皺眉瞪眼的拿手一遍又一遍的抹著衣襟,看樣子是想要把她揪出的褶皺撫平。
她看了一會,忽然心中一動:“梅兒那天跟我說給你做了件衣裳,你穿不穿?”
三郎搖頭。
她覺得心跳加速,聲音也跟著顫抖起來:“她做得比我好,樣子也時新,你穿不穿?”
搖頭,揪起衣襟,認真道:“婉瑩的!”
淚水猛然奪眶而出,撲過去抱住他的頸子:“你這傻瓜!混蛋!蠢貨!”
三郎嚇了一跳,渾身僵硬。
“你這笨蛋,抱我!”
三郎不動。
“笨蛋,像我這樣!”
三郎猶豫一會,環住了她的頸子,用力。
“你想勒死我嗎?”婉瑩忍不住笑,捶他一下:“往下!”
三郎的手臂便漸漸滑下,停在她的腰間,大約是感覺這個位置不錯,於是抱住,卻不敢再用力了。
“傻瓜!”婉瑩又忍不住流淚。
想了一會,抬頭看他,試探著翹了腳,唇瓣輕輕碰了下他的唇。
於是便見那琥珀色的眸子瞬間放大,仿若遭到雷擊。
想笑,又板起臉:“像我這樣,嗯,就這樣……”
三郎應該是被催眠了,當真俯下臉,薄薄的唇瓣碰了碰她的唇,於是眼睛再次放大,渾身僵硬。
看著他,唇瓣輕輕摩挲著他的唇瓣,忽然想起白日的事,生了股氣,便咬了一口。
三郎頓時躲開,眼冒怒火,然而轉瞬……
他忽的抱緊了懷中的人,張開嘴,狠狠向她咬去……
電光狂閃,一聲炸雷響在頭頂,帶著隆隆的餘音,向遠處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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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像在放巨型的禮花,東一團西一團的炸開,於是便可看到美妙的雲層,如一座座城堡,壯觀而神秘。
然而卻無人欣賞此等奇景,明暗交錯中,幾個黑色的人影正在奔跑,仿若雨中的飛燕,速度迅疾。
若是有人看到,還會以為是電光移動,結果樹影亂晃。
再一道電光閃過,地麵上一線銀芒刺目,然而未待看清,跑在最前方的那個黑影忽然身形一歪,就要跌倒,卻就勢掠過地麵,向前飛去。
這是一片偏僻的地方,有幾座小院散落,但是很明顯,主人都已入睡。
那個黑影躍入一家院子,驚起了看門的犬,頓時狂吠。
不得已,他隻得躍出,身後幾條黑影則緊追不舍。
意識有些放空,腳步有些飄忽,僅憑靈台一線清明,堅持不懈。
前方有一棵老槐樹,憑借深厚的內功,他聽到有兩個高手在上麵用“密室傳音”鬥嘴。
麵紗下的唇角一勾,自袖子摸出一物,向老槐樹彈去。
因為雷聲滾滾,這聲炸響並不突出,然而電光若是從底下冒出來,那就是有問題了。
樹上的兩人急忙看去,但見是幾個黑影掠來,當即對視一眼,無聲飄下。
很快,幾道黑影戰作一團,電光將人影長長短短的鋪在地上,牆上,樹上……來回晃動,分外詭異。
所以沒有人留意,那個跑在最前方的黑影已奮力躍入一家人的院子。
這個院子種滿了花,他恰恰落入花叢。
風過,花枝搖曳,迅速淹沒了他的身影。
沒一會,打鬥便歇了。
追蹤的人發現目標不見了,就要入院尋找,結果又戰了一場。
那二人果真高手,結果追蹤的人很快跑了。
隻不過他們拚力護著這個院子,這裏有什麽秘密嗎?
很快,被“遺落”的人又聽到二人相互埋怨,似是在商量要不要進院搜查一番。
他心中一急,打花叢裏爬出,正見窗子透著昏黃的光。
怪不得那二人猶豫,原來是主人尚未休息。
這個主人是什麽人?竟會讓兩個高手如此顧慮?
可也來不及細想,因為那團暈黃仿似召引,即便懷疑那裏可能隱藏著未知的危險,依舊趁那二人還在商議,手攀住窗沿,費力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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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炸雷,竟好似落在了房頂,骨碌碌的滾動。
洛雯兒一個激靈,醒過來。
也不知睡了多久,皮膚都泡得有些發皺了。
她撐著桶沿站起身,打算去拿搭在屏風上的浴衣。
電光一閃,直接穿透窗紙打在屏風上,映出一個人的身影。
“誰?”
她急忙重新坐回桶中,聽了一會動靜:“三郎?”
沒人回答。
想了想,穿好衣服,繞出屏風,小心翼翼的靠近窗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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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猶豫的二人已經翻牆進來,正往這邊行進,猛的見窗紗上多出一張臉,而且電光恰恰在這時劈下來,將他們照了個通亮。
“誰?”
一聲驚叫。
二人立即像兔子似的竄出去了。
這一記電光亮起的瞬間,那個趴在窗下的人,原本高大的身形忽的一縮,變作少年模樣,然而依舊伏在地上,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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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雯兒驚魂未定,撫著肚子,一個勁念著:“寶寶別怕,別怕……”
隨手拾了桌上的剪子,縮回牆角,忽然尖聲叫起:“三郎,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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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郎覺得有些混亂。
一股無名的火在他身體裏亂竄,總好像要指引他做點什麽,卻又不知該做點什麽。
懷中的女人很柔軟,很香甜。
他咬著她,又不敢太用力。
她時不時哼一聲,也不知是不是疼了,不過這聲音很動聽,讓那股火竄得更猛烈,於是他就繼續咬她。
很軟很軟,她胸前那兩個東西好大,好像包子,就不知道是什麽餡。
他想咬開看看,於是就真的這麽做了。
婉瑩輕叫了一聲,沒有躲開,倒把自己送上去。
於是三郎開始猶豫,兩個包子長得很像,先吃哪個好呢?
疾風猛烈,暴雨疏狂。
兩個身影在閃電中交織,交纏。
又一陣風吹來……
三郎的耳朵動了動。
他自小生活在狼群,有著非同一般的聽覺,當即眸光一冷,下一瞬,已經衝出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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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中,三個人圍成了圈,看著地上趴著的黑衣少年。
少年渾身已經濕透,而連串的雨仍舊不斷的拍在他身上。
“丟出去!”婉瑩道。
三郎不動,看著洛雯兒。
洛雯兒撐著傘,有些猶豫的看向院門……她還記得,就在方才,有兩個黑衣人向這邊開動,想來不是這個少年的朋友就是敵人。
不過這年頭,是敵人的可能性大一些。
“丟出去!”婉瑩重複:“既是追殺,咱們留著他,隻能惹禍上身!”
婉瑩說得沒錯,可是……
雨雖下得大,也將少年的傷口衝洗得幹幹淨淨,卻有淡淡的血水,鋪在他身下,絲絲縷縷的流出。
“他還受著傷,這個樣子丟出去,怕隻有一死。”
“沒準已經死了。”
三郎蹲下身子,試探鼻息,肯定道:“沒有!”
婉瑩恨不能把他踹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