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君有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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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2惑亂民心

“大人,”洛雯兒撥拉開聽聞此言便護在她身前的三郎,上前一步:“民婦是否錯報冤情暫且不論,但《無涯律法》明文規定,若有冤情,可擊鼓鳴冤,小至縣衙,大至廟堂,聽聞鼓聲,不分時辰,即起立案,為民伸冤。民婦如不擊這鼓,待到卯時盡,城門開,那些擄掠孩童的賊人出了城,要如何尋找他們的蹤跡?所以民婦不得不擊鼓,若有驚擾處,還請大人見諒。隻是此事萬萬拖不得,大人……”

京兆尹氣得胡子直翹。

早年,他就聽說這個女人狡猾,卻不想竟奸詐至此,不過是丟幾個孩子,還是無父無母的孤兒,等於是給她減輕了負擔,增加了收入,她折騰個什麽勁?還把他努力壓下的案子抖了出來,居心何在?

“什麽賊人?什麽冤情?本官看你就是有心作亂!來人……”

“大人,冤枉啊……”

“冤枉啊,大人……”

門外突然傳來哭喊。

人群旋即讓開一條通路。

幾個男女跌跌撞撞的衝進來,見了裏麵的陣仗,悲聲愈烈,直接撲倒在地,膝行至堂中:“大人,你要為小民做主啊!”

“大人,民婦丈夫早喪,隻留下一兒,如今不知所蹤,請大人做主啊……”

“大人,草民小女,七日前不翼而飛。雖是女兒,但我與拙荊疼愛有加。可不知是什麽人,聽聞草民來京兆府報案,竟然入室威脅草民,說草民惑亂民心,若再敢胡言亂語,就把草民一家……請大人為草民伸冤,請大人為草民找回小女啊……”

洛雯兒冷笑。

這個京兆尹是第一次科舉選拔出來的進士,她對他還是很有印象,因為當時閱卷官特意說此人文采飛揚,而平民中有如此文采者並不多。

千羽墨看了他的文章與見解,卻說此人華而不實,難堪大用。

她也有此感。

但因為是頭批取士,重在讓百姓意識到即便是出身普通,隻要有才有德,亦可參政,進而分化世家門閥的勢力。而且這個人,當時在考生中威望很高,如不取用,怕是寒了考生的心。於是便被錄用,給了個不高不低的名次,聽說他還頗為憤慨,因為在考前與其他考生的交流中,他自認才高八鬥,必中三甲。

千羽墨著吏部給了他個地方官做。

他也的確很本事,當年考績評優。

如是三年,正好前任京兆尹病故,他回京述職後便留在京中,上下打理一番,得了這麽個要職。

千羽墨依舊不信任他,即便讓他坐在這個位子,亦不過是以觀後效。

而那段時間,因為聶紫煙的事,千羽墨於朝政一事有些照顧不周,而此人雖然沒有功勞,但也無過,便這麽耽擱下來。

隻是這幾年,他愈發懈怠,雖無大的過失,但官位已經岌岌可危,卻偏偏有人認為他才學風流,不忍黜落,一力擔保,這其中便有當今丞相英秋冉。

英二公子還是心軟良善,亦是愛才惜才,卻不知做文與做人是兩碼事,文章好,不代表能力強。

且看張順,中午的時候,不過是聽顧客嘮叨幾句,就抓住了重點……失蹤的孩子都不足六歲。而方才,她不過是讓婉瑩去問他打聽這個消息,他就知道叫了那些個丟了孩子的人家來京兆府喊冤。

張順不識許多字,但是這份心勁,這份周詳,就少有人及。

這工夫,又趕來幾戶人家。

一時之間,京兆府的大堂哭聲震天。

洛雯兒看著這些悲痛欲絕的父母,心中驀地湧起不好的念頭。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小說看多了,某些情節總會寫到若是要練什麽魔功,經常是會用到童男童女,那麽這些個丟失的孩子……

而且,自從夢妃死後,有關她是神龍寄主還有什麽需要靈物引導的說法層出不窮,導致盛京靈物頻現,那麽這些孩子是不是與所謂的靈物有關?

她越想越心驚。

“大人,若說初時民婦是虛報案情,可是現在,這些父母丟了孩子卻不得相助,還屢受威脅,就不能不說是有冤難訴了。若是大人仍然猶豫,民婦隻能帶這些人去敲登聞鼓,肯請王上做個決斷……”

京兆尹咬牙切齒的看著她,額角青筋狂蹦。

這個女人,果然有本事,竟然拿王上威脅他!

好,很好!

但如果想掉我的烏紗,也需付出點代價!

他忽然猙獰一笑:“不開放城門,沒問題。但是洛掌櫃,若是因為不開放城門而釀成什麽禍患……還有你所說的賊人,如果搜尋不到……這些人的孩子,還有慈幼局孤兒的失蹤另有原因,比如……”

目光閃了閃:“聽說京裏的不少大人和商戶都給慈幼局捐了銀子,每年亦會有所資助,而若是少了一個孤兒,怕是能省下不少吧?”

“你什麽意思?”隨後趕來的天香樓夥計怒了。

京兆尹撫須淡笑:“你們急什麽?若是心中無鬼,自是無需惱羞成怒……”

“你……”

於角又要說話,被洛雯兒使了個眼色,隻得憤憤咽下。

洛雯兒微微一笑:“大人,有話但說無妨。”

“好,洛掌櫃果然爽快!”京兆尹一拍桌案,做出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若是有人賊喊捉賊,虛報假案,製造恐慌,擾亂秩序……洛掌櫃,我想你比什麽人都清楚該受何處置吧?”

聽說《無涯律法》的修正,這位洛尚儀也出了不少力……

洛雯兒對上他的目光,不閃不避:“民婦願聽大人發落……”

“掌櫃的……”夥計們急了。

現在誰都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好端端的孩子,說丟就丟了,跟長了翅膀似的。

聽說其中一個小男孩,本是去井邊玩,可就是不見了。大家都以為落了水,可是把井淘幹了也不見影。附近倒是有一行小腳印,正通向井邊,然而最近的一雙距離井口尚有五六尺遠,若真的掉到井裏,試想一個不足六歲的孩子如何獨力飛進去?

還有個小姑娘,爹娘帶著去上街,轉個身的工夫,竟發現手裏牽著的是個紙人。

至於其他孩子的失蹤,也是各有蹊蹺。

最怪的當然就是慈幼局了,二十二個孩子,集體消失。都說有賊人,可是誰看到了?

雖然小凳子遇襲,可是除了斷做兩截的黑狗,周圍連個腳印都沒有。

這事怪啊。

如今不少人聽說消息,都說不是人幹的,若當真如此,要上哪抓去?而掌櫃的如此一力承擔,豈非明知前麵是個坑,還往裏跳?

而那邊廂,京兆尹已經滿意的落了驚堂木:“好,洛掌櫃既是如此說……那麽三天……不,本官寬限你為七天。七天之內,洛掌櫃若是尋得賊人,本官便不治洛掌櫃的罪。如若抓捕歸案,更有獎賞。退堂……”

眾人聽得迷糊,然而待反應過來,頓時驚了……尋找賊人,破案救人,難道不是京兆府和五城兵馬司的職責嗎?怎麽落到了洛掌櫃的頭上?這京兆尹分明是為難洛掌櫃,就是要治她的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