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君有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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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5諸事成謎

毛毛聰明,但並不好學,平日裏都是被她抓來才肯背一段書,寫幾個字。大約就是因為這份聰明,總讓她覺得這孩子不用功,可是現在,孩子忽然一反常態……

她知道,都是因為那個人。

那夜,毛毛見到了他,要如何不知,那個他們念了好久的“親親的爹”就是當今王上?而王上為什麽要隱姓埋名瞞了身份的跟他們在一起,依毛毛的機靈,如何猜不出?可是他隻字未提,這個事實竟成了母子二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然而他開始用功了,想要當狀元了,全是因為,隻有成了狀元,才能被朝廷重用,才能被留在那個人的身邊。隻有成了眾所矚目之人,那個人的目光才能理所當然的,帶著無限讚賞的落在他身上。

這個孩子,早早的就明白了某些分離的迫不得已,雖是不清楚原因,但是他願意以自己的方式離那個人近一點,再近一點,那種骨血之間的親昵與不可分割,任是時間與地域亦不可阻擋。

他還要給自己的娘討個誥命……

這個孩子……

“娘,我過年就六歲了,也不小了,再不上學就晚了。到時,我一定要成為所有學生中最棒的!娘,你就等著為我驕傲吧。到時我背會所有的書,寫出最好的文章,明白最多的道理,將來成為最年輕的狀元。娘,你不會等太久的……”

望著兒子堅定而期待的目光,洛雯兒的心裏百味陳雜,正待說什麽,忽聽門聲一響……

風再次撩動銀鈴,攜著一層薄霧般的碎雪,送進一個人。

及地的石青色銀鼠皮披風,流水般的閃著光。他撣去鬢間雪珠,卻依舊有水汽凝在臉上,更顯眉目清雅。

“大爹……”

豆豆放下手中的瓶罐,歡喜的衝過來。

軒轅尚很自然的彎身抱起她,在那粉嫩嫩的小臉蛋上親了一口。

毛毛則含蓄的笑著。

自打他“失信”於軒轅尚,自打得知了“親親的爹”真的是自己的親爹,他便對軒轅尚更加敬而遠之了。

雖然他也知道,他應該當一切從未發生,虛與委蛇方是正道。可是他處處像極了千羽墨,卻單單這點隨了洛雯兒……便是即便知道如何做才最有利,然而單單過不了自己這一關。

他不禁羨慕起豆豆。

那晚,豆豆提前暈過去了,若是……

唉,無知真快樂啊!

軒轅尚看著毛毛一本正經的練字,不覺莞爾,隨後從懷裏拿出個小玩意給豆豆,引得豆豆誇張尖叫,抱著軒轅尚的臉一通狂親。

毛毛依舊在對著書本“用功”。身形不動,小手亦將筆杆握得牢穩,可是眼睛已經斜過來,黑眼珠就要從眼角飛出來了。

到底是小孩子心性。

洛雯兒瞧著好笑,不覺去看豆豆,卻正對上軒轅尚的眸子。

深邃,明亮,因為黑睫上掛著細雪融化的水珠,又增添了幾分柔光,此刻正帶著笑意的看她。

她一時不知該擺出何種表情來應對。

毛毛和豆豆能夠脫險,自己免受官府責難而京兆尹反被罷官免職,他功不可沒。

這個人,慣是不顯山不露水,一出手便是雷霆萬鈞。

她能夠猜到他對外放出風聲說要離開是為了迷惑那些別有用心的人,因為那個水下工事,參與者不僅僅是無夜的人,隻不過是無夜人太過急功近利罷了。然而她猜不到,那段他“離開”的日子到底去了哪,更或者……他交給京兆尹的那個東西是什麽?怎麽會有如此威力?

隻是這些都是無法開口詢問的,她應該做的,是感謝。但自從孩子們脫險,他便開始失蹤,偶有出現,亦不過她在樓上,他在樓下,遠遠的望上一眼,他對她勾勾唇,她對他點點頭,就這麽過去了。他也不再在天香樓“蹲點”,往往是她交代後廚做兩個好菜,待送出來時,他已經走了。

她不明白他怎麽忽然變得如此……疏離。

當然,她倒不是希望能夠有什麽張媽等人所期待的發展,隻是……

既是如此,又不肯徹底消失,到底做的是什麽打算?

而今日,臨近年關,他再一次消失了許久,她本以為是回雪陵處理事務去了,因為無論於家還是於國,年底都是最為忙碌,又怎麽會突然上門?

隻是對於這個人,她有再多的疑問,都隻能埋在心裏,就像現在,她拿不出合適的表情,也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便習慣的笑了笑,別開目光。

然而方轉了頭,就聽軒轅尚道:“豆豆想不想出去玩?”

豆豆擺弄著手中的一把精致的七弦琴。

琴很小,看去很像是個裝飾品,但是洛雯兒知道,這定又是什麽暗器,因為上回的那個鐲子已經壞掉了。

豆豆當是很滿意,不停的撥弄琴弦,發出悅耳的單音,小嘴美得合不攏:“這段時間,娘已經帶我們把盛京都走遍了,單是攬雲峰,就去了七次。豆豆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麽好玩的地方,而且現在實在冷,娘說,臨近年了,萬不能凍病了,否則再好的東西也吃不出滋味。娘還說,如果豆豆表現好,待到春天,就帶我們去桃花島看桃花。大爹,你也跟我們去嗎?”

豆豆笑眼彎彎,嬌憨又可愛。然而洛雯兒卻聽出來,豆豆說了這麽多,不過是婉轉的拒絕軒轅尚罷了。

豆豆不如毛毛心思多,有時還很魯莽,卻足夠細膩,定是瞧出了毛毛對軒轅尚的抗拒。她雖是不問原因,卻知道自己該如何去做,又不得罪人,這一點,像極了千羽墨。

可是一向明察秋毫的軒轅尚倒好像絲毫不覺,隻慢慢道:“若是去涼閾呢?”

涼閾?

品香店裏的另兩個人齊齊拾起了注意。

洛雯兒已經霍然轉身,而毛毛亦抬了頭,墨玉般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著他。

而他似乎隻專注於豆豆手中的七弦琴,倒是豆豆,隻有她不知就裏,兀自嘟著小嘴咕噥:“涼閾是天朝的都城,好遠,娘不會放心的……”

語畢,拿小眼角偷瞄著洛雯兒的臉色,但見她神色怔愕,臉亦是白了,不由暗自歎氣……娘果真是不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