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女長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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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再次衝突

衛長嬴陪沈藏珠姑侄兩個痛哭一場,又打點起精神好好安慰了她們一番——事到如今,沈舒西昨天惹的事情當然也不能繼續追究下去了,衛長嬴隻能暗暗祈禱自己兒子當真沒事才好。

好容易脫了身,回自己院子。

結果才到半路呢,隨行之人就見憐蘭領著兩個小使女,匆匆忙忙的走著。

看到衛長嬴的軟轎,憐蘭頓時眼睛一亮,加緊幾步過來就一把攔下轎子,未等隨轎的人詢問,轎內正閉目養神的衛長嬴已聽她急聲道:“夫人,不好了!方才也不知道是哪個碎嘴的,把昨兒的事情傳到了前頭。二老爺勃然大怒,竟親自到咱們院子裏,把正罰站的四小姐拖了出去,道是要親自管教!”

“什麽?!”衛長嬴嚇得差點沒從轎子裏摔出去!

這個二伯子的重男輕女,從帝都淪陷後她是再三領教了。

沈舒顏固然是他的親生女兒,可在這二伯子眼裏,怕是連親侄子的一根手指都不好比!

尤其是沈斂實這種火頭上連結發之妻都揮拳相向的人,遇見了沈舒顏那樣犯起倔來寧死不低頭的主兒……這一個不小心那就是出大事了啊!

萬一沈舒顏當真因此有個什麽好歹,追究起來都是自己這嬸母罰她才引起的,這叫衛長嬴往後如何自處?

衛長嬴連軟轎都顧不得坐了,也不管腳上穿的是絲履,直接一腳跨到雪地裏,怒斥:“混帳東西!不知道二老爺向來教女從嚴嗎?也不知道攔著點兒!”

憐蘭惶恐道:“婢子們攔了,連賀姑姑聞訊都特意趕過去勸說。可二老爺他……他說四小姐乃是二房之女,他要管教誰也不許多嘴,婢子們也沒有法子呀!”

衛長嬴一聽這話更加覺得情況不妙,厲聲問:“顏兒被帶去了什麽地方?”

“帶到前院去了。”憐蘭話音未落,衛長嬴已經提著裙裾,一陣風的跑了起來!

見這情況,隨轎的憐梅和憐菊對望一眼,朝憐蘭喝道:“傻了嗎?快跟上夫人啊!”

可惜衛長嬴緊趕慢趕到了前院沈斂實住的地方,裏頭還是熱鬧上了!

隻在外麵聽一聽那嘈雜聲,就知道定然發生了大事!

衛長嬴膽戰心驚的跨進去,果然見院子裏裏裏外外足足圍了三圈下人,個個神色凝重!

這時候憐梅等使女因為腳力不行還沒跟上來,衛長嬴隻能自己尋了個附近的管事問:“你們都在這兒做什麽?”

“三夫人?”那管事抱著膀子,正朝人群裏張望,聞言回了下頭,忙放下手臂請安,道,“回三夫人的話,方才聽到院子裏有動靜,所以小的們就過來看看。”

衛長嬴冷聲道:“看來你們閑得很?居然看熱鬧看到這兒來了?!”

“……小的不敢。”聽出她語氣中的怒意,那管事訕訕一笑,趕忙把附近自己認識的人都示意了一下,眾人到底畏懼她這個閥主夫人的,如此一傳十十傳百的,聚集在院中的人都躡手躡腳往外走。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衛長嬴才發現,原來他們聚集看的是正堂——此刻正堂的門正緊緊關著。

沈斂實好歹還知道分寸,教訓女兒時曉得把門關上……看來這院子的門子該換了。

衛長嬴快步走向正堂,這時候憐梅等人也氣喘籲籲的跟過來了,主仆一起湊到正堂門前,衛長嬴回頭看院中已經沒旁的人,索性把耳貼上想聽聽動靜。

隻是室中寂靜無聲。

她猶豫了下,就讓憐梅上去叩門。

半晌無人應,衛長嬴怕拖延下去耽擱出事來,正要繞到屋後去想辦法,這時候門卻開了。

開門的沈斂昆歎著氣道:“三嫂您可來了,正要打發人去請您……快進來罷!”

衛長嬴看到是他開門,心頭就是一沉。

跟他進去後,果然正堂雖然無人,到後麵的隔間裏,卻是濟濟一堂——自沈斂實以下,沈藏鋒、沈藏機都在不說,甚至連季春眠也在!

而且沈斂實額角有明顯的淤青,季春眠的袖子卻破了……

衛長嬴想起當初沈斂實被季春眠打得傷口迸裂的前事,隻覺得陣陣頭疼。

又見丈夫麵沉似水,頓時就又想起上次丈夫就說過,季春眠打沈斂實的事情隻許那麽一次,再有下次必不輕饒……現在……這……

“燮兒自己貪玩,央他的姐姐們領他去雪地上,你管教無方,遷怒到顏兒頭上算什麽?!”沈藏鋒一見妻子進來,立刻怒斥道!

衛長嬴雖然知道如今這局勢他必須要這麽說,心頭還是有些難過,忍著委屈道:“確實不是什麽大事,我隻是喊顏兒問問事情經過。怎麽二哥就把顏兒帶過來了?”

說到這裏她一驚,四顧問,“顏兒呢?”

“被她爹爹打得吐血昏迷,所幸她的叔叔們還有幾分良心,著人送去霍夫人那裏安置了。”季春眠在旁冷冷的道。

衛長嬴大吃一驚:“二哥你?!”

她知道沈斂實重男輕女,對侄子的重視遠遠勝過親生女兒,沈舒顏被他帶過來,肯定會挨打,但怎麽也沒想到會被打得這麽重——吐血昏迷,那顯然是傷了肺腑了,這要是再加幾下,就沈舒顏那打小嬌生慣養的身子骨兒,怕不是命都要沒了?

沈斂實此刻麵上竟仍舊沒什麽懊悔之意,不冷不熱的道:“這種害人的東西,打死了也是活該!”

“……”饒是他對沈舒光、沈舒燮都有救命之恩,衛長嬴也差點被他氣得吐血,顫抖著聲音道,“那可是您的親生骨肉!”

“我養她一場,打她幾下就委屈了麽?”沈斂實把衛長嬴所生的兩個兒子視同性命,卻不代表他會對衛長嬴同樣尊重。這會見弟媳一臉震驚的望著自己,就覺得很不耐煩,拂袖喝道,“這是我二房的事情,弟妹你若是太閑,隻管回後院去歇著,不要過問了!”

季春眠冷笑著對沈藏鋒等人道:“幾位沈老爺,貴家二老爺的做派,你們現在看清楚了罷?我方才不對他下死手,迫他回救自己,如今你們還沒出孝,卻少不得再辦一場喪事了!可憐沈四小姐,好容易躲過了帝都那場災劫,俗話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卻不想有這樣一個父親,真真是前世裏作了孽,這輩子這樣不得好嗎?”

這話讓沈藏鋒等人都無言以對。

沈藏鋒原本在沈斂實說話時就抬手按住他肩,此刻便拍了拍,低聲道:“二哥,顏兒雖然是女孩子,終究是你骨血,也是我沈家血脈。何況上一輩的事情,同她又有什麽關係?你這樣對她,不隻她傷心,往後也叫光兒與燮兒為難。”

沈斂實皺眉道:“你既然知道她是我女兒,就該知道我管教她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何用你來多嘴?”

他端出兄長的架子,原本想出言勸說的沈藏機跟沈斂昆對望一眼,都住了口。

隻有沈藏鋒繼續說道:“話不好這麽講,顏兒並非頑劣之女,縱有小過,亦是瑕不掩瑜。何況她如今才多大?六弟妹身子又弱,平常未必有多少功夫教誨她,難免有會錯意的時候。說來這也怪長嬴,不該推卸責任把她交給六弟妹就不管了。但小孩子沒有不犯錯的,咱們那時候何嚐不是如此?父親母親當年也不都原宥咱們的麽?為人父母的,豈能連子女些許不足都無法寬恕?”

“她平常不惹事,我也懶得理會她。”沈斂實卻冷冰冰的道,“但既然惹了事,我就會給她長足了記性!免得往後學了她母親那副心腸手段!”

又森然道,“與其叫她往後丟盡我沈家臉麵,還不如我自己現在清理門戶!”

衛長嬴作為弟媳,之前被他嗬斥過,一時間也不好開口。這會聽出他話語裏毫不掩飾的殺機,駭然望向丈夫!

沈藏鋒也是目光一凝!

隻是他卻知道怎麽對付這個兄長,掃一眼季春眠令其噤聲,就輕描淡寫的道:“二哥既然這麽說。那昨日之事全由燮兒引起:一來是燮兒自己提出到雪地上玩耍的;二來是他身邊的人不夠盡心;三來是長嬴疏忽了。顏兒在其中所占責任微乎其微,二哥還要這樣罰她,卻要做弟弟的如何處置發妻與幼子?”

沈藏鋒怎麽處置衛長嬴,沈斂實肯定不會太關心;但聽出他話語裏有懲罰沈舒燮的意思,沈斂實頓時擔心了:“你胡鬧什麽!燮兒才多大?何況他現在都被關在屋子裏,也不知道接下來會不會寒毒發作,你怎麽還要罰他?莫忘記這孩子是何等命大才活過來的!”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沈藏鋒淡淡的道,“二哥方才也說了,小孩子惹了事,不能不給他們長一長記性!燮兒一時貪玩害得他堂姐被二哥你親手打成重傷,又使其母都擔了責任。更讓二哥您與季娘子大大衝突一場……我看這種兒子,養大了也未必……”

“夠了!”沈斂實越聽眉頭皺得越緊,到底按捺不住,怒道,“這件事情就到這裏,我不會再追究下去……你也莫要罰燮兒!不然你罰多少燮兒,我全部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