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女長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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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王爵!

“無怪晉王選擇他,確實胸有丘壑,非同常人。”衛長嬴、衛長風姐弟商議著瑞羽堂何去何從的光景,沈藏鋒也在前院的書房裏與沈斂昆討論著封王一事。

此刻感歎的人是沈斂昆,臉色很有些耿耿,“今天二王這麽一封,雖然說餘人爵位都沒來得及再商議下去,但心向新帝者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了!這一手收買人心端得是漂亮!不過前魏之所以不封異姓王,就是因為前赫亡於異姓王作亂——新帝居然不忌諱嗎?”

他剛才說的難怪晉王選擇的“他”,自然是指新帝。

“你以為隻是收買人心嗎?”沈藏鋒卻搖頭,他神情平靜,語氣卻透出凝重,“今天朝上哪裏是沒來得及商議下去?是因為群臣都不想再商議下去!”

沈斂昆詫異道:“三哥,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晉王跟寧王的榮耀,誰不動心?”

“就是因為動心所以才不繼續商議了。”沈藏鋒提醒道,“你說除了這兩位外,現在誰有把握封王?”

沈斂昆皺起眉,道:“新帝從雍縣帶出來的嫡係,要論資曆是沒問題的,就是才幹上……”才幹不足,那多半是成不了大事的。否則衛新詠跟莫彬蔚遇見新帝那會,新帝何以那麽不成氣候呢?所以這些人,是有資曆,但功勞不足。

“中途加入、收攏的一些人,功勞倒是有,但資曆上總是比衛、莫差一點或者差得多……”

沈斂昆沉吟片刻,最後得出結論:“由於晉王跟寧王的出現,極大的鼓舞了餘人的士氣。假如接下來不再冊封王爵,恐怕如今眾人有多麽心向新帝,過後就會多麽失望不滿吧?這樣卻是劃不來的。”

沈藏鋒點頭道:“是這樣沒錯,所以眾人如今不敢繼續商議下去——你看,相比已封的晉、寧二王,其他人要麽缺功勞要麽缺資曆。總之沒有一個能夠說他不在這兩位之下!這種情況下,為了保證自己得到王爵,他們會怎麽做?”

不等沈斂昆回答,沈藏鋒自己已經給出了答案:“西南!隻有西南!”

秋狄至今沒有恢複元氣,哪怕沈藏鋒故意放走又暗中栽培了漠野,但究竟日子還短,漠野再怎麽才華橫溢,也不可能在這麽幾個月就把元氣大傷、還四分五裂的秋狄經營成新生大雍的對手。

與北戎之間的和約才定,北戎汗室,也深陷汗位之爭,至今暗流洶湧。

從前的魏土,現在基本都被大雍取而代之。

惟獨西南四王,憑借著天塹,仍舊頑固的阻擋了雍軍的去路。

由於西南戰事一直不順,以至於這兩個月頻繁換將,都沒人願意接手了。

但接下來,恐怕此戰將領會成為朝中爭奪最激烈的地方——王爵!

相比衛新詠和莫彬蔚那無可爭議的功勞與資曆,其他人沒有一個敢肯定自己能夠同樣獲封王爵!

原因很簡單,新帝給予的爵位,不是空有其銜,而是猶如前魏皇子一樣,是實封!還是世襲罔替!

魏土雖然遼闊,可封到後來,地盤也是越來越少。

何況至今還沒把西南拿下來的大雍——何況大雍的皇子、未來的皇孫們不要封王了嗎?

所以異姓王肯定是有限的。

既然有限,那肯定是越封在前麵越可靠!萬一到後麵都沒地了,哪怕封個王爵,卻沒有實際封地,相比前麵有實際封地的,那還有什麽意思?

因此眾人才會在朝會上阻止議功的繼續——眾人都擔心自己因為這樣那樣的缺陷,導致跟封王失之交臂。

當然,封了公侯的人,也有可能積累功勞,晉升為王爵。

問題是,不提封王的功勞豈是小事、哪有那麽容易攢足了,就說他們既然都沒把握封王爵,萬一就了公侯之爵的這點功夫,倒給其他人騰出了王爵的位置,那怎麽辦?

所以還不如先不議呢——不是還有現成一個補功勞的機會——西南嗎?

等把西南打下來,平定西南四王的功勞再加上從前的功勞,這樣封王才十拿九穩啊!

“西南戰事不順,一來是雍軍久戰疲憊,二來是雍軍成自北方,不慣西南氣候,三來西南天塹,四來輜重匱乏……”沈斂昆略一思索,變色道,“但在王爵的誘惑麵前,這些都將不是問題!”

“尤其是輜重匱乏這裏。”沈藏鋒目光幽深,道,“這是衝著我們來的!”

他說的“我們”不是指一個沈家,是指整個士族。

經過前魏幾朝君主的昏庸無道,以及十幾年舉國戰亂下來,現在的中原說是一窮二白都不過分。別看新帝如今威風八麵,其實國庫裏也空虛得緊——這種大規模的提供輜重,除了士族,尤其是海內六閥外,根本就沒有其他地方!

沈斂昆忍不住問:“咱們家……”

“出不得這個頭!”沈藏鋒不待他說完就搖頭,眼中有著沉痛,“厲疫中……虧損實在太大!剩下那點家底,是絕對不能動了!動了之後,哪怕換回一個王爵,但誰知道以後會怎麽樣?西涼沈在,才是我們立足的根本。你看前魏諸王,誰敢對朝廷不俯首帖耳?朝廷能夠給予的王爵,朝廷也能收走——這是涉及子孫後世的大事,不可輕率!”

他歎了口氣,“別忘記,我們西涼的老對手秋狄,還在。”

沈斂昆聲不可察:“那漠野還沒成氣候,不如……”

“你信任新帝?”沈藏鋒還是搖頭,“合族尚未保全,就去覬覦王爵,這不是什麽好主意。漠野關係到我沈氏一族的生死,絕對不可輕易除去!封王之事,你不要再提了!”

見弟弟臉色不太好,到底安慰了一句,“即使無法獲得王爵,但新帝不可能對我沈氏毫無表示——在前魏時咱們家所得爵位也不過是侯爵而已!”

“但那時候諸臣裏沒有王爵啊!”沈斂昆不無遺憾的道。

隻是他到底還是敬畏兄長的,雖然非常羨慕非常動心,可沈藏鋒發了話,也隻好悻悻作罷了。

沈藏鋒回到後院時,衛長嬴也剛巧送走了衛長風,夫婦兩個前後腳回屋,恰在院門前遇上。

“你去送了誰?”沈藏鋒之間跟沈斂昆議事時吩咐不許打擾,所以竟不知道家裏來了人。

衛長嬴道:“長風來了下。”

“咦,怎麽沒著人去書房喊我?”沈藏鋒問。他雖然吩咐不許打擾,但衛長嬴派人過去,那肯定是要破例的。

“咱們家也幫不上忙。”說話的功夫,兩人已經進了屋,衛長嬴揮退眾人,隻剩夫妻二人單獨相處,這才道,“衛六叔封了晉王,你說瑞羽堂裏以後多麽尷尬?”

這個問題沈藏鋒其實也早就預料到了,但他是沈氏閥主,優先考慮的當然是沈家的利益——然後才有功夫去替嶽家著想。

所以現在聽妻子這麽說,也隻是一歎:“新帝已經擬了旨,不日將發往鳳州……事成定局,怕也隻能這樣了。”

衛長嬴咬著唇,道:“祖父身體還沒全好,祖母年紀也大了……萬一聽了消息之後……”

她以前對新帝雖然有些意見,但還沒到仇恨萬分的地步,這是受沈藏鋒的影響——逐鹿天下,各憑手段,談不上誰比誰更高尚一點。

但想到新帝一道旨意下去,引得人心紛紛來投,又間接解決了西南問題,卻讓自己鳳州年邁的祖父祖母麵臨這樣一場變故,對新帝就非常痛恨了。

不過現在這種話當然不好亂說,所以隻能說一半留一半。

沈藏鋒自然明白她的心情,想了一想,道:“即使衛六叔封了晉王,但我想,瑞羽堂也不會非常尷尬,新帝應該會有後手解決此事。”

“哦?”衛長嬴一怔。

沈藏鋒解釋道:“新帝這次單獨點了衛六叔和莫彬蔚封王,不僅僅是他們的資曆與功勞都無可爭議。你注意到了嗎?衛六叔出身鳳州衛,從血脈他是知本堂子弟,從身份他現在是瑞羽堂本宗嗣子!是最正統的閥閱子弟!而莫彬蔚,即使外人眼裏他也屬於士族……可他那個桑梓燎城的莫氏,早就凋敝得不成樣子了……”不然衛家哪有那麽輕鬆給莫彬蔚安上士族子弟的身份?

“這二王可以這麽看,一則出身高貴,一則出身卑微。所以無論出身如何,隻要功勞足夠都可封王——”沈藏鋒道,“但,後者也還罷了,即使親眷眾多,肯定都是巴不得能夠有個王爵親戚可以攀附的。而前者,若是因一人封王而導致一族矛盾……你想咱們士族又不是傻子,會讓新帝拋出一個異姓王的誘餌,就如其所願的內鬥開來?”

沈藏鋒搖著頭,“新帝肯封異姓王,一則籠絡人心,二則解決西南之事。至於說趁機挑撥都是順帶的,達到最好,達不到也無所謂——問題是西南戰事想要解決,閥閱慷慨解囊必不可少。而傾全族之力,撈取的功勞竟叫一人或者一支一房得了去,其他人呢?誰會同意這樣的事情?”

“所以假如衛六叔封王後,導致瑞羽堂出現重大變故。那麽其他士族,尤其是閥閱,必然會好生思索一番,要不要湊這個熱鬧了。”沈藏鋒淡然道,“畢竟咱們這種曆經數朝不倒的人家,都很清楚,爵位、高官、厚祿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還是家族本身!”

他總結,“因此新帝封了衛六叔為王,必然也要給瑞羽堂一個交代!”

衛長嬴思索良久,才鬆了口氣,還是有點忐忑的道:“且看到時候會怎麽個交代法吧……”

“新帝既然能夠有封異姓王以平定西南、歸攏人心的氣魄,自然也會有圓場的後手。天下士族都看著呢,你別太擔心!”沈藏鋒拍了拍她的手背,柔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