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寄北覺得獨孤楷好生無聊,於是不再答話,徑直扯著獨孤盛當先走了開去,其餘的人也都陸陸續續的尾隨著他走了。
劉勇走到獨孤楷麵前,滿臉的不甘心,恨恨的說道:“真的就這麽放了他們嗎?”
獨孤楷袖手而立,眼望夜空,淡淡的說道:“長安城如同龍潭,那裏的水可深的緊哪!”
劉寄北等人騎著戰馬,順順利利的出了淅陽郡城的北門,沒走出多遠便遇到了等在那裏的羽林軍。
一名羽林軍校尉見到了王軌和宇文神舉後,便將手中半塊虎符遞到了王軌的手中,跟著說道:“兩位將軍將我們調到這裏來,莫不是又有什麽戰事嗎?”
王軌歎道:“戰事倒是有,隻不過與你等無關,我們還是星夜趕回長安吧!”
將獨孤盛放了之後,大軍連夜趕路,在路上的時候,王軌將他遭襲的經過簡單扼要地說了一遍。
原來,劉封隨著王軌到了軍營之後,便措辭說想要早點回驛館準備一些東西招待大家,於是離開了軍營。王軌也沒多心,當他把所帶領的羽林軍安置妥當後,本想一個人趕回驛館,可他手下幾名最為相得的親兵並不放心,定要護送王軌到驛館去。王軌見到部下如此執著,也就順從了他們。走到半路上,忽然遇到了一夥蒙著臉的強人,不由分說圍住王軌等人廝殺了開來。在打鬥中王軌認出為首的那名強人正是離去不久的劉封,憤怒之下直呼其姓名,致使劉封錯愕當場,恰好被亂軍射來的流矢命中要害,結果一命嗚呼。王軌奮力拚殺,所帶親兵也傷亡殆盡,好在劉封帶來的人見到主將殞命,也都化作鳥獸散。王軌捉住其中一名冒充強人的兵丁,逼問之下,如此才知道這一切都是劉氏兄弟的陰謀。王軌到了驛館之後,先是悄悄捉住了驛館中的一名打雜的,了解到了宇文神舉等人的去處,而後借著夜色悄然來到了劉勇待客的驛舍。
大家聽了之後,都是唏噓不已,都覺得世事有時真的變幻莫測。
兩天之後,宇文神舉和王軌帶著大軍來到了上洛郡。大軍沿著丹水右岸北行,途經一片丘陵的時候,劉寄北手搭涼棚,望了一望天色,隻覺得陽光刺眼,心知已是晌午,他放下手,四下看了一看,忽然間視野裏模模糊糊閃過一道白影,劉寄北揉了揉眼睛,再去看時,白影已是不見,劉寄北心頭苦笑,暗道:如果再不好好歇息一番,隻怕真會顯現幻覺了。
黃昏的時候,宇文神舉帶著大軍來到了上洛郡城外,因為有了淅陽郡的經曆,所以,宇文神舉和王軌倆人一合計,決定將大軍紮在城外安置,派人通知上洛郡的郡守送來糧草以供人馬享用。
夜幕降臨將近,大軍已是安營妥當,劉寄北等人聚在了帥帳之中閑談歇息,大家還沒有坐下多久,便聽有人來報,又有一隊周軍來到了郡城外邊,看旗號應是賀若敦的軍隊。
王軌和宇文神舉聽到之後,禁不住頗感意外,二人都覺得賀若敦回來得好快。他倆商議之後,決定聯袂到賀若敦那裏去探望一番。
就在他倆剛要起身之際,又有人來報,賀若敦已是帶著幾個人來到了大營外邊,宇文神舉和王軌倆人連忙出去迎接,不一會兒的工夫,隨著帥帳之外人喊馬嘶,帳簾一挑,宇文神舉和王軌已是陪著一位威武的將軍走了進來,那位將軍的身後還跟著九個人。
劉寄北仔細瞧看進來的那位將軍和他身後的那幾個人,隻見那位將軍年約四旬,生得虎背熊腰,渾身上下洋溢著一種陽剛之氣。那位將軍的身後緊跟著一位年輕人,年約十七八歲,麵孔雖有些嫩氣,但體魄卻是極為彪悍,麵貌與那位將軍頗有幾分相似。在年輕人的身後,跟著八名家將模樣的人,盡管打扮一般,不過個個顯得器宇軒昂,顯然都是內外兼修的高手。
王軌和宇文神舉陪著那位將軍落座之後,年輕人和八名家將默契的站在了他的身後,年輕人的目光先是掃視了一下帳中的人,最後將目光落到了高穎和楊素倆人的身上,眼神中流露出一絲異樣神色。
經過宇文神舉一番引薦之後,劉寄北由他的口中知道那位將軍便是遠征陳國歸來的賀若敦,年輕人則是賀若敦的兒子,名叫賀若弼。另外八個人號稱“風雲八騎”,乃是跟隨賀若敦征戰多年的家將,個個身手不凡,頗為了得。
楊素自打知道那個年輕人便是賀若弼之後,眼神便不時的在他的身上盤旋著,心道:這小子就是宇文神舉和王軌頗為推崇的那個賀若弼,嘿!現在看起來確實不錯,隻不知是不是虛有其表,若讓我找到機會倒要試他一試。
當宇文神舉將劉寄北介紹給賀若敦的時候,賀若敦隻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劉寄北,朝著他點了點頭,並沒有太多的表示。
劉寄北心中也不介意,擱著幾案抱了抱拳,也沒有說話。
高穎看了看賀若弼,又看了看楊素,表情頗為怪異,楊素不解的低聲問道:“你的眼神飄移不定,麵色又是如此古怪,你究竟想到了什麽?”
高穎麵露微笑,低聲答道:“你不覺得自己和賀若弼有點像嗎?”
楊素奇道:“我和他無親無故的,怎會和他相像!”
高穎斂去笑容,正色道:“我說的不是你倆長得像,而是指你倆的氣質頗有同源之妙。”
楊素歪著頭瞧了幾眼賀若弼,搖了搖腦袋狐疑地說道:“怎麽會呢?我可比他要沉穩得多了。”
高穎歎道:“其實你比誰都清楚,你和他都有一股衝天的豪氣,而且你倆的眼神也極為相識,深邃而富於靈動,也許將來你倆便是所謂的一時瑜亮吧!”
楊素聽他這麽一說,忽然間垂下了頭歎道:“若真那樣,既生瑜又何生亮啊!”
高穎忽然道:“也不知賀若敦和我大師兄誰輸誰贏了?”
楊素奇怪的問道:“誰是你的大師兄?他怎會和賀若敦打起了架?”
高穎猶豫了一下,接著說道:“我也不瞞你,我的大師兄便是陳國名將侯瑱,我與他一樣師出東海璿璣島,隻不過我和他從沒有見過麵,但是師傅他老人家可時常念叨著大師兄。”
楊素麵色變得很是古怪,說道:“若是賀若敦打敗了你的大師兄,你會不會在這裏和賀若敦翻臉啊?”
高穎低聲笑道:“大師兄和賀若敦私下裏無冤無仇,隻不過他倆各為其主,在戰場上即使是大師兄輸給了賀若弼,那也隻能說他謀略不及人,我又哪裏會因為這事去與人家沒完沒了地糾纏啊!”
二人正在低聲交談間,忽聽賀若敦長歎一聲,十分沮喪地說道:“此次深入江南腹地,如果不是獨孤盛棄我而去,也不至於被迫同侯瑱訂立盟約。”
宇文神舉聽得出賀若敦語氣中頗有怨艾,略有些猶豫地問道:“將軍北返的時候,沒有遇到獨孤盛嗎?”
賀若敦奇道:“我怎會遇見他?自從他在楊葉舟兵敗之後,早早地逃了回來,這會兒應該到長安了。”
宇文神舉和王軌對視了一眼,俱都看出對方眼中的疑惑,王軌隨後問道:“將軍經過淅陽郡城的時候,沒有入城嗎?”
賀若敦鄙夷的悶哼了一聲,說道:“淅陽郡守劉勇為人卑鄙齷齪,這等人我賀若敦恥於為伍。”
宇文神舉歎道:“將軍雖是鄙視劉勇為人,卻失去了一個遇到獨孤盛的機會。”
看到了賀若敦滿臉的茫然,宇文神舉就將在淅陽郡城發生的一切告訴給了賀若敦,隻聽得賀若敦不時的“嘿嘿”冷笑,任誰都聽得出他笑聲中的鄙夷和憤怒。
宇文神舉的話剛說完,站在賀若敦身後的賀若弼便怒道:“獨孤楷和獨孤盛這兄弟倆好生不要臉,竟做出如此下作的事情來,真讓人難以忍受。”
賀若敦歎道:“廟堂之中有如此人等興風作浪,國將不國啊!”隨即他又長歎一聲,連連搖頭,神色大不以為然。
宇文神舉問道:“將軍此次南征無功,回到長安又有何打算啊?”
賀若敦沉默有頃,說道:“此次南征雖是無功而退,可我也沒有損失多少兵將,比起獨孤盛來該有些說辭,想來皇上不會太責怪於我吧?”
王軌大有深意的說道:“皇上該不會責怪將軍,但是其他人可就不好說了。”
賀若敦歎道:“王將軍的意思我明白,不過現在空想無益,隻有走一把看一步了。”
接著大家閑談了一會兒,用過了晚飯之後,賀若敦告辭回營,其他的人也都回到了自己的寢帳中。
劉寄北和楊素、高穎同住一個寢帳,由於楊素和高穎見到賀若弼都有些興奮,倆人都吃了些酒,回到寢張後,便先睡下了。
劉寄北沒有吃酒,一時間也全無睡意,便一個人來到了寢帳外邊,坐在帳邊的草地上,雙手抱膝,眼望夜空,回想起這些日子的經曆,禁不住怔怔的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