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簡單單一句話,直說得侯氏兄弟冷汗涔涔。
倆人相互間對望了一眼之後,侯龍恩低聲下氣的強辯道:“尉遲兄何必這般為難我們呢,你也知道,我們兄弟一直將手中這玩意當做了腰帶,隻是今日事出唐突,一時間沒了主意,不自覺的便把這玩意抽了出來,事實上我們絕無任何禍心,還請尉遲兄多加體諒。”
尉遲運淡淡的說道:“既然如此,那就請兩位將軍把手中的玩意遞給在下保管,免得被皇上看著,還以為兩位將軍要刺王殺駕呢!”
侯萬壽本就是個火爆脾氣,聽了尉遲運的話之後,禁不住怒火中燒,心道:說的倒是好聽,龍頭杆棒一旦被你們拿去了,我們兄弟豈不成了待宰的羔羊?罷了,幹脆與他們拚了。
他想到這裏,一擺手中的龍頭杆棒,厲聲說道:“看來今日之事你們是早有預謀,左右是一個不能自全,爺爺我便豁出去了,有膽的自己來拿爺爺手中的玩意吧!”
尉遲運冷笑一聲,說道:“看來還真是被在下說中了,兩位將軍手執凶器,殺氣騰騰,叵測之心,昭然若揭,兒郎們還愣著幹什麽,快將刺客捉了!”
一眾羽林軍轟然應諾,紛紛挺起手中的長矛,緩緩的向著侯氏兄弟和許常善逼近,一時間蕭殺的氣氛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恰在此時,焦子順忽然說道:“識時務者為俊傑,兩位將軍不要執迷不悟,在如此窘迫關頭,識得機巧才是緊要,否則徒落得個身首異處,亦或是置身於囹圄之境,可謂是得不償失之極。”
焦子順雖然語氣平緩,可是受聽之人卻是明顯地感覺到一種徹骨的寒意,許常善心道:也許隻有他這種氣質的人,才能令人生出如此不尋常的感覺。
侯龍恩偷偷向著侯萬壽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不要魯莽從事,然後,對著焦子順說道:“多謝道爺提點,不過,今天的事情依我看不如這樣,大塚宰已是陪著皇上進了含仁殿,等一會兒便能出來,等見到了皇上和大塚宰,一切自會水落石出,我等有罪也好,無罪也罷,均由皇上和大塚宰來裁決。”
尉遲運悠然的背負雙手,展眉一笑,說道:“既然如此,那是最好,不過,在下還有幾句話奉勸三位,一會兒無論發生什麽狀況,三位都不要輕舉妄動,否則,在下也許能管得住自己,但手下的這些生猛將士能否管住可就不好說了。”
侯萬壽悶哼一聲,心道:放屁!自己的人管不住,誰信呢?這分明是威脅你家爺爺。
侯龍恩唯恐侯萬壽再生事端,趕緊收了龍頭杆棒,纏在腰間,順手扯了一把侯萬壽,示意他也這般做。
侯萬壽雖然性格火爆,但可不是不識輕重的貨色,於是強忍心中不忿,十分麻利的把龍頭杆棒收了起來。
不過,他和侯龍恩一樣絲毫沒有放鬆了警惕,一隻手始終都放在了腰間,心想一旦有個風吹草動,老子便再次拿出家夥和爾等拚個你死我活。
其實,尉遲運並不是非要將侯氏兄弟和許常善怎樣,根據事先的安排,他隻要將跟隨宇文護的高手穩住就行,不一定要大打出手,如今見到事情已經搞定,於是也就不再咄咄逼人,背著雙手,眼光不住的在含仁殿周圍遊曳著。
隻一會兒的功夫,尉遲運這邊的人就看到含仁殿那邊出了狀況,先是見到強練和尹常風聯袂走出殿外,不久之後,宇文護和宇文直一前一後奔了出來,接著,宇文邕在身邊人的簇擁下也來到了含仁殿外。
由於隔著數十步之遙,含仁殿那邊的人相互間說著什麽,尉遲運這邊的人無從知曉,不過,自從宇文邕走出了殿外,尉遲運一邊注意著含仁殿外的動靜,一邊警示手下人加緊看護被困住的侯氏兄弟和許常善,期間還偷偷的看了幾眼焦子順。
焦子順似乎沒有注意到尉遲運的眼神,自從強練傍著尹常風出了含仁殿,他的眼光便沒有離開過強練,而當蒙麵人由殿頂一躍而下,先後和何氏兄弟交了手之後,他的眼神更是如同刀鋒,冷厲的駭人。
許常善被圍住之後,眼看著周圍羽林軍氣象森嚴,把自己三人圍了個水泄不通,旁邊又有絕頂高手壓陣,心知自己冒然出手,絕不會有什麽好結果,於是,他盡可能的保持著低調,也盡可能的把身上那種陰森森的死亡氣息隱遁了開去,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不過,他的那顆不安分的心卻是一刻也沒有消停過。
當含仁殿那邊動了手之後,許常善馬上意識到該出手了,如果此時不動手,一旦宇文護被俘,自己這邊的人難免會受到牽連,也許宇文邕會一聲令下,把一個刺王殺駕的罪名安置了下來,那可就是百口莫辯,死得稀裏糊塗了。但若是強行動手,護得宇文護安全,等回到了大塚宰府,自己勢必會被宇文護另眼看待,不愁得不到重用。再者,就算是動手之後,自己救不走宇文護,然而趁著慌亂,總能尋找到自行脫身的機會,終不至於像個待宰的羔羊,困在這裏隨時等著挨刀。
許常善心意至此,眼見著含仁殿那邊亂成一片,也就不再有所顧忌,朝著侯氏兄弟一遞眼色,低聲喝道:“動手!”
話音未落,老魔頭已是如一嫋輕煙似得飄了起來。
侯氏兄弟本沒料到許常善說打就打,二人聽到招呼之後,猶豫了一下,接著便下意識地各自抽出龍頭杆棒。
侯龍恩和侯萬壽畢竟是親兄弟,又在一起連璧出戰日久,早就心意相通,收到了許常善的訊號之後,倆人竟是默契異常的同時出手,兩件龍頭杆棒的镔鐵槍頭直取一個目標,那就是尉遲運。
眼瞧著兩隻镔鐵槍頭朝著自己激射而來,尉遲運不慌不忙,倏然退後,隨手一揮,立時在他原來的位置上填補上兩名羽林軍,全力躲開槍頭之後,各執手中長矛連同其他的羽林軍紛紛向著侯氏兄弟刺來,一時間矛影重重,殺氣萬象,境況凶險之極。
許常善事先已經有了計劃,他故意呼喚侯氏兄弟一起動手,想借這對昆仲吸引住別人的注意,而他則不進反退,向著遠離尉遲運和焦子順的方位飄去。
他心裏想著,如果沒有高手阻攔,隻憑一些三腳貓功夫的羽林軍,絕難攔得住他,衝出包圍之後,徑直奔向含仁殿,救得了宇文護則已,否則便一走了之。
許常善輕身功夫當真是了得,人在空中如同青煙一般輕盈,毫無形質的征象轉眼間就已到了一眾羽林軍的頭上,如果再無人攔擋,他便可以十分從容地越過眾人頭頂,到了羽林軍的包圍之外。
許常善正暗自竊喜的時候,忽覺麵前人影一閃,有人低喝道:“回去!”
同一瞬間,許常善感到身子前路劍氣縱橫,銳氣繽紛,好似正有著一座劍山等著他自投羅網。
忽然間遇到如此詭異森嚴的景象,許常善心頭大震,好在他平生所遇驚變無數,早就習以為常,忙按下胸中的悸動,伸出右足一下點在一名禦林軍的頭頂上,體內真力轉換,隨著腳下那名羽林軍頭骨碎裂的聲響,他一個珍珠倒卷簾,身子陡然向後翻轉,倏然向後飄去。
攔住許常善去路的正是焦子順,看到老魔頭如此輕盈的身法,焦子順心中也是吃了一驚,脫口讚道:“好手段,再吃道人一劍!”
其實焦子順此時也是人在空中,喊話之際,學著許常善,照模畫樣伸足一點,隻不過他是點在了身下羽林軍的肩頭上,並沒有傷著那名羽林軍,進而借力發力,手中長劍如同匹練,如影隨形的緊攝住許常善的身影。
一些羽林軍眼見著許常善一腳踏死同僚,俱都心生悲憤,看到老魔頭又被逼了回來,紛紛擎起長矛向著空中的老魔頭刺去。
侯氏兄弟寄出龍頭杆棒,卻被尉遲運躲開,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叢叢矛尖刺來,兄弟倆心意相通,侯萬壽猛然一抖長索,镔鐵槍頭倏地收回,一把被他接在手中,緊跟著就地一滾,十分輕巧的在數十把矛尖和地麵之間滾了過去。
與此同時,早已收回槍頭的侯龍恩陡然一摁手中龍頭上的機關,隻聽“嘭”的一聲輕響,昏暗的天色裏頓時閃過一蓬星點,緊接著就見衝在最前麵的十餘名羽林軍紛紛棄了長矛,不是捧著臉頰長嚎,就是摁著胸腹尖叫,一時間煞是混亂。
然而事情才剛剛開始,就地滾入羽林軍隊伍中的侯萬壽,此時抓住機會,如同陀螺一般滾來滾去,手中的镔鐵槍頭吞吐伸縮,其勢快如閃電,一些羽林軍還沒有緩過神來,不是腳背子被刺穿,就是小肚子挨了一下,慘叫聲迭起,原本訓練有素的羽林軍精銳,就在這一瞬間亂成了一鍋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