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劍拔弩張的一刹那,忽然間從樹林深處跑來一個人,一身白衣滿是塵土,臉上也是汙垢斑斑。
大家驚奇萬分,紛紛猜測所來何人。
那人似乎一點都沒有在意這邊緊張的情勢,一個勁兒奔來之後,見到葛都便跪了下去,口中喊道:“父親救我!”
葛都聞聽,已是認出來人正是自己的兒子葛玦,連忙彎腰扶起他,急切地問道:“我兒這是怎麽了?什麽人如此大膽,連我葛都的兒子都敢欺負!”
葛玦還沒來得及回答,樹林中又有人怒聲說道:“還能有誰?迦旃林提,你給老子從石頭後麵滾出來!”
葛都一愣,順聲望去,就見從一處山石後麵站起一個人,身材極度瘦小,高眉深目,一看就是個天竺人。
而在天竺人旁邊不遠處的一棵大樹後麵,又走出來另一個人,架著雙拐,蒙著一隻眼睛,瞪得溜圓,樣子很是滑稽。
站起身子的葛玦見到葛都有點發愣,便提醒他恨恨的說道:“那個天竺人就是迦旃鄰提,孩兒便是被他捉了去,若非叔父死力相救,隻怕孩兒早就喪命在天竺老賊的手裏了。”
隨即,他指了指架著雙拐的那人,歎了口氣,又道:“父親你看,那個人便是與你分別多年的叔叔。”
葛都麵對突然發生的變故,心裏著實震驚,不過,表麵上卻是沈靜異常。他蹙起眉頭,看著逐漸走過來的倆人,暗自忖道:迦旃林提死盯著玦兒不放,不用問也知他是為了《仿鳥跡》的秘笈,看他對玦兒不依不舍的勢頭,定是從玦兒那裏沒討到什麽好處。
他接下來又定了定神,表情中帶著異樣,凝視著架著雙拐的葛城,心裏很不是滋味兒,黯然的想道:多年以前逼走了老二,雖是情非得已,但我終究是他的哥哥,在那件事情上,無論如何總有些對不起他,這一次南來本就想去白雲山探望一下他,沒想到竟是在這裏遇到了,莫非這就是所謂的天可憐見?
冷龍上人見到又生變故,心裏不知是福是禍,於是一聲低嘯,將那些黑魃召回,連同他自己躲在了一邊,靜靜地看著將要發生的事情。
苻常生也不例外,猛然見到葛玦忽然出現,並且又引來了迦旃林提,一時間也是好奇之至,看到黑魃散了去,便收拾起“神術“寶刀,退到了一旁,一聲不響的冷眼旁觀。
葛玦和葛城都很熟悉葛都的琴聲,他倆先後逃離了迦旃鄰提的掌控之後,俱都聽到了琴聲,於是按著琴聲的指引,各自找到了這裏來。
葛城見到迦旃林提走的緩慢,便迅速的繞過迦旃林提,來到了葛都的旁邊,還沒等他說話,葛都已是一把扶住了他,上上下下看了多遍,這才說道:“二弟先站在一邊,等為兄收拾完那個天竺老鬼,再與你說話。”
迦旃林提此時離得葛都已是不遠,聽到了他的話之後,深邃的眼中連連閃過妖異的神色,於是接口道:“數十年前,你便不能將我如何,如今都這把年紀,你又能將我怎樣?”
葛都白玉也似的臉上,閃過一絲笑意,他陰冷冷的回答道:“不錯,不錯,山人是不能將你怎樣,頂多也就是將你的骨頭拆了,皮剝了,把你的肚子裏那些玩意兒拿出來晾一晾!”
迦旃林提十分警覺的和冷龍上人他們隔開了一段距離,慢悠悠的走到葛都麵前不遠處站定,十分淡然的說道:“真不明白你為何如此恨我,就好似是我偷了你家的東西一般,如此的顛倒是非,天下間也許隻有你能夠辦得出來。”
葛都臉一寒,從青岩上走下來,慢慢的向著迦旃林提靠了過去,一邊走,一邊說道:“笑話!你乃是一代宗師,卻絲毫不顧及身份,竟然以大欺小,對我玦兒不依不饒,甚至要傷他性命,僅此一項便該遭我屠戮。”
迦旃林提凝聚真氣,盯著逐漸走過來的葛都,淡淡的說道:“凡事總有個前因後果,當年若不是你恃強淩弱,把我門中寶物據為己有,又怎會有這後來之事?”
葛玦藏在在葛都的身後,忽然現出身來,恨恨的說道:“先不說那寶物的歸屬,隻言這一道上你對我的欺淩,推推搡搡,非打則罵,不但鎖住了我的經脈,幾乎讓我變成了一個廢人,更是數次欲致我於死地,如此惡行,可謂是人神共憤,今日無論如何也不能容你。”
迦旃林提知道此時不是爭論的時候,所謂既來之則安之,一切都得靠手段的高低來決定孰是孰非,於是他閉上了嘴巴,擺好架勢,準備迎接葛都的出手。
迦旃林提深知葛都的斤兩兒,就是在當年,葛都已是將“摧心手”練到化境,能夠隔著羊皮擊石成粉,如今經過了這些年的修煉,葛都的功力該有大幅度的提升,“摧心手”更是不知練得多厲害了。
葛都聽到了兒子的訴說之後,心中甭提多生氣了,他一邊走著,一邊凝聚起丹田內的真氣,心道:天竺老兒,今日如不能將你一擊致命,便是佛祖慈悲。
他想歸想,腦子還是異常冷靜的,對於迦旃林提這個老對手,他知道得比誰都清楚,如果論武功,自己絕對要比迦旃林提高上一籌,可是若論絕處逢生的伎倆,以及調理傷勢的本領,自己則是大大的不如迦旃林提了。
多年以前,葛都便時常為了迦旃林提而感到困惑,在他的印象中,這個天竺人的身上好像藏著無窮無盡的秘密手段,每當其身受重傷的時候,總是有辦法保存性命,過不了多時,他又會精神抖擻的尋上門來。
正因如此,葛都今番見到了迦旃林提之後,便開始在心裏琢磨,暗想眼前的這個天竺人遲早是個禍害,如果不抓住機會,一舉將其鏟除,隻怕後患無窮。
等到葛都離著迦旃林提幾尺之遙站定的時候,他已經想好了辦法,看著麵前的迦旃林提,心道:休怪我毒辣,非得置你於死地,實是因為你這廝太過於討厭,留在世上終究會給我帶來麻煩。
葛都斜睨了一下冷龍上人,見他站在黑魃的身後,一臉的興奮,十分關注的望著自己這邊,心知祁連老怪此刻的心情定然十分愜意,禁不住暗恨道:先由著你高興,等一會兒自有的你難受。
葛都聚斂心神,望著迦旃林提,見他擺了一個十分古怪的姿勢,好似蓄勢待飛的鳥兒,禁不住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異之色,同時心中略感困惑,忖道:他的“靈鷲功”雖然十分厲害,可是我已經見識了多次,其中的緊要無不了然於胸,怎的沒有見過這樣一式?
想到這裏,葛都暗自感歎,心知這些年除了自己的武功大有成就以外,自己的對手也都沒閑著,武功也是大有進境。
迦旃林提眼神銳利,捕捉到了葛都神色上的細微變化,心中不由得暗自後悔,忖道:恐怕他沒料到我的“靈鷲功”又有變化,所以才會顯出驚異的神色,如此一來,他定會格外小心,那麽想要破他的“摧心手”便更加難了,嘿,我真不該一開始便使出這一式,讓他生出了警惕之心。
迦旃林提雖然感到有點後悔,但是隱隱之中又有點得意,深感自己多年的苦練沒有白費,明明隻是剛擺了個架勢,就讓老對手葛都收斂起狂妄,這無疑是對自己最好的安慰。
葛都似乎並不急於出手,他站在迦旃林提麵前,先是十分慵懶的打了個哈氣,接著對其說道:“當年你對我糾纏不休,無非是為了那部‘仿鳥跡’的秘笈,而今你挾持玦兒,恐怕也是為了它,既然你如此的想要這本秘笈,索性今日我就成全了你,隻要你能在今天將我打敗,秘笈我一定雙手奉上,但如果是你輸了,我希望你今後莫要來糾纏,你看如何?”
迦旃林提凝視著葛都,淡淡的說道:“一切都等打完再說吧!”
葛都歎道:“看來你無論如何都不會對它死心。”
葛都的話剛一說完,他的身子已然飄了起來,如同被風吹起的一根羽毛,悠悠蕩蕩,飄忽不定。
迦旃林提大吃一驚,腦海中閃電般掠過一個念頭:葛都已經把《仿鳥跡》練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
一念剛過,迦旃林提便感到一陣窒息,他知道是受到了葛都內力的鎖定之後,胸臆遭到壓迫的結果。
他連忙收攝心神,體內原本蓄勢待發的真氣反射性的倏然迸發,身子立刻如彈丸一般激射而出,目標直鎖正在飄移中的葛都。
迦旃林提的“靈鷲功”講究蓄守中暗含激進,靜若靈鷲棲木,動如靈蛇捕鼠,常常使人措手不及,一擊而製敵。
他隱居在嵩山的這些年,除了刻苦修習師門的“靈鷲功”之外,更是參研了不少別派的精妙武功,尤其是對古天竺的一些象形技擊之術,極具心得。
為了完善自己的“靈鷲功”,他便把這些心得極為巧妙的融入到了“靈鷲功”中,並且反複推敲,反複總結,最終,曆經了多年的斟酌和演練,形成了一套極具特色的新的“靈鷲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