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您命中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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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五話、婚典

就像是她為二殿下算的那一支簽是一個道理,二殿下尋得太子之位,乃是上上之象。天命所歸,難不成……就真的改不了了麽?沐方錦若是真的死了,三殿下以後若是再想找個像他那般體己的謀臣,未免又太難了吧。

自此……將一敗塗地。

想到這裏,突然很想哭,可她極力的將眼淚忍住,隻是拚命地睜大眼睛來緩解眼裏的酸楚,盯著默默垂首的他。

若這真是與他的最後一麵,反而讓他看見掉了眼淚的模樣,這不妥。

易北辰坐在監斬官的位子上,一打眼便看見了湊在最前麵的辛夷,先將眉頭一蹙,隨即叫了身邊的隨從過來,耳語幾句。等語罷,才又緊緊地盯著她,生怕她平空添了什麽亂子。

天空依舊陰沉,看不見太陽。仿佛又有小吏湊到易北辰麵前,說了句什麽。隻見易北辰微微點頭,而後轉而望向沐方錦,伸手探去摸那簽令牌,將它抽出,隨意一丟,眼神中冷光一閃而過。“吉時已到,斬。”

“等等……不要……”辛夷聽了這話,仿佛才忽然回神似的,一個勁兒的想要朝前衝去,可又被官差攔下,擋在外頭,用力的推搡。

沐方錦已經跪在了那兒,將頭枕在木墩上,抬眼卻直盯著她。嘴唇動了動,最後與她對著口型,說了句:“對不起,我先走一步了。”

“不要!!阿錦!不要!!”

此時劊子手跪下身去,高喊了一聲:“請大人歸天!”而後站起身來,將刀拎了起,又拈起身邊的酒葫蘆,灌了一大口,噴在刃上,冰冷的兵刃閃爍著悠悠的寒光。正當那大漢將刀高高舉起,馬上便要落下的瞬間,卻聽身後一陣馬蹄傳來——

“刀下留人!!”

那劊子手頓了頓,將刀撂了下,轉頭看看易北辰,可此時易北辰則將眉頭蹙緊了,咬著牙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而後他才站起身來,重重的呼了一口氣,走上前去看著來人。

“易將軍,末將奉旨傳皇上手諭。沐方錦一案,疑點重重,待五日後三司會審後再做定奪。”那人翻身下馬而來,辛夷回過頭去看時,卻見來人正是步非魚。

“步都尉。”易北辰冷冷的望著他,語調頗為不悅:“皇上可是親自下令,讓我斬了他,如今……這又是怎麽回事?”

步非魚雖然官不及他高,但好歹也是皇上身邊的近侍,自然不消與他客套:“易將軍,皇上既然派末將來了,就自有其道理。易將軍不會是在邊疆呆的久了,連聖旨都不知為何物了?”他說著,快步走去台子上,將手中的錦帛雙手呈上:“此乃聖上手諭,易將軍先看看再說吧?”

易北辰見他說話這麽不客氣,心中自然不悅,可見那黃布已經落在眼皮子底下,也隻好跪下先暫且接了,將手諭上的字跡一一看過,臉上愈發難看起來。

“如何,易將軍這回方可信了吧?”

他末了將手諭攥在手中,氣得雙手發抖,恨不得將那布撕碎了才能解氣似的。“罷!將人犯帶回刑部天牢!”

“不。”步非魚打斷道:“不必勞煩易將軍,我來將人犯送去大理寺,以待五日後會審。”說著,看也不看他一眼,徑自朝他一拱手:“末將先行告退。”罷了,便直接下了台子,一點說話的機會都沒有給易北辰留。

此時辛夷看著這一係列的驚喜發生,看著沐方錦站起身來,被人解下鐐銬的時候,她再也止不住奔湧而來的情感,瞬間被淚水哽住了喉,竟發不出半點聲音來。幾番掙紮,卻隻發出殘破的句子——“阿錦,沒事了,阿錦……阿錦……”

辛夷不住的重複著,可此時隻突然感覺一陣脫力和眩暈。她趔趄著再度想要上前,可腳下一絆先跌倒在地。

意識朦朧中,好像有誰不住的喊著自己的名字。

而後則是一片人聲嘈雜,還有雷聲轟鳴陣陣。

一場大雨總算落下,以解了天色陰沉。而她那時的噩夢,好像也終於醒了。

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不知道是什麽時辰,天仿佛剛剛亮,又好似欲要黃昏。辛夷掙紮著坐起身來,發現這裏依舊是易北辰的府邸。

唯有手掌心裏傳來的痛意,令她真實的感知到,先前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沐方錦他有救了。

她想及此處,也不由得輕笑出聲,而後伸手抹了抹笑出的淚花。

三司會審好歹算是有了準備,走到這一步,隻要能好好檢查原料,就一定能查出真相還他清白。

隻可惜……

“呀,姑娘您可醒了,奴婢們還說呢,若是姑娘不醒過來,那一會兒可怎麽成婚呀。”貼身婢女見她醒了,連忙召喚著捧著衣冠飾品的侍女們魚貫而入。

隻可惜。我已要嫁作他人婦。

辛夷垂下眼去,一句話都沒有說,任那一大群丫頭們唧唧喳喳的說這說那,將她將衣裳都換好,而後開始打理長發,挽成發髻。而她也一直安靜的坐在鏡前,看著鏡中的自己,看著身上的衣料紅的刺眼。

“姑娘怎麽看來不高興呢?今天可是大喜的日子呀。”

她回過頭去,瞧瞧那開口發問的小婢女:“結親就一定要高興嗎?”

那小婢女仿佛被問住了似的,看看左右,‘呃’了一聲:“都是這樣的呀,倒是姑娘為什麽不高興呢?”

“所嫁之人非我所愛,我有什麽可高興的呢?”

“姑娘!這話不能亂說!若是將軍知道了怕是要不高興了!”侍女們聽得這話,連忙打斷她,恨不得將她的嘴都捂上才放心。

辛夷則淡淡一瞥:“易北辰早就知道我愛的人不是他,不也一樣要娶我進門。不論我願還是不願,隻要他想,我就必定得成為他的人。”

幾個侍女麵麵相覷,而後又規勸道:“姑娘,還是少說幾句吧,反正嫁都要嫁了,何必非給自己找沒趣呢?”

辛夷沒說話,甚至臉上半分表情也都沒有了。懶懶的坐在鏡前,盯著自己發呆。

阿錦,你說若這一身華美鳳冠霞帔,是你給我的……那該多好。

“長姐!”正趕在她發呆的時候,卻有聲音從身後傳來。辛夷回頭一看,來人正是佩蘭。她今日著了一身湖藍色的襦裙,整個人愈發清麗幾分。

“你來了。”辛夷望了一眼,那侍女連忙去揀了個凳子給她坐下,而後又示意她們先行退下。

侍女們微微一福,轉身出了門去,屋裏隻剩她們姐妹二人。

佩蘭坐了下,目送她們出去,方才道:“長姐,我是聽說昨日你昏倒了,這才方醒,臉色不大好看呢?還是哪裏不舒服嗎?”

“就算哪裏不舒服,今兒是皇上定的日子,就算抬,也得抬著去拜堂。”辛夷垂下眼去,輕輕地呼了口氣:“阿錦那邊……還好嗎?”

“我就知道你想問他。”佩蘭語中帶著些嗔怪,“我是聽了那賀公子說了,他今日不方便來,所以讓我替他轉達,沐公子在牢裏很安全,他已經上下打點過了,還請你放心。”

辛夷將頭點了點:“好。”

“長姐還想問什麽,下次我去打聽好了,來告訴你……”

“不必。”辛夷挑起眼來看她:“以後與他少相來往,免得被人知曉了,要汙了女子名節。”

聽得這話,佩蘭將唇抿了抿:“長姐這是怎麽了,平日是斷然不會說這種話的呀。”

但辛夷緩緩地搖頭,終將此事再都隻字不提。

又靜默了一陣,辛夷才輕輕地道了聲:“佩蘭,今日我嫁給易北辰,你可恨我?這裏隻有我們二人,有什麽話不必遮掩。長姐知道你喜歡他,也曾經勸說過他……但都沒有奏效。”

佩蘭搖搖頭,“沒有恨。”

沒有恨,隻是妒忌。

佩蘭看著她著一身鮮亮大紅的鳳冠霞帔,一方紅蓋頭遮住她姣好的妝容,而後被人攙扶著上了花轎。黃昏時分,在皇帝的麵前拜堂結親。

這本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他們二人手挽著手,這正好像是小的時候一樣。沒有人注意到自己,也沒有人理睬自己。

盡管自己就站在長姐身邊,同樣用傾慕的眼神看著他。

皇上已經回了宮去,喜宴將散,佩蘭站在大門口,盯著大門上掛著紅透了的燈籠發呆。

到底自己最愛的那個人……也都成了別人的丈夫。佩蘭隻是想不通透,自己到底和長姐差在了哪裏,為何二哥非要守著一個根本已經忘記了他的長姐,也不肯多看自己一眼呢?

佩蘭望著那飄渺的紅色,仿佛就在眼前化作了他們二人的模樣。

“蘭姐姐,咱們回去吧。”身旁的半夏抓著她的衣角,搖了搖。“蘭姐姐都已經望了半刻鍾了。”

這時候佩蘭方才回神,轉頭看了看他:“哦,那咱們回去。”說到這,她恍惚了一句:“大嫂和曦兒呢?”

“姐姐你忘啦,大嫂和曦兒早就走了。”半夏嘟著嘴說:“剛剛蘭姐姐自己說要走著回去的,說反正又不遠……”

佩蘭這才有些尷尬的點點頭:“哦哦,正是這樣……那我們回去吧。”她說著這話,伸手領了半夏準備一道回去,轉身的時候卻正見一個青年站在不遠處,正盯著她看。視線相觸,那青年卻定睛看著她,隨即走上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