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青茗所設下的這個局,就是既可以替杜姨媽出氣,又可以讓劉蓉露出狐狸尾巴,真可以說是一箭雙雕,一勞永逸。
其實說穿了,那個局也非常的簡單。
段青茗先給用不斷給段玉蘭送被子的方法,讓劉蓉心生警惕。因為,劉蓉知道,段青茗不會無緣無故地送被子給段玉蘭,她的用意,很可能就是要用劉蓉對付杜青鸞的那一招兒來對付段玉蘭。而在劉蓉的心裏,段玉蘭就是那塊碰不得的禁地,段青茗一出手,劉蓉就著急了。所以,當劉蓉得知段青茗送的第一床被子到了段玉蘭的手裏的時候,才會大驚失色,才會毫不猶豫地出手,將段青茗做好的被子,給撕成了碎片。
可是,劉蓉料錯了一件事,那就是,段青茗送出的第一張被子裏,除了棉絮,其實什麽都沒有。說白了,這也隻是段青茗的疑兵之計,其目的,就是要讓劉蓉慌張,就是要讓劉蓉害怕,就是要讓劉蓉露出狐狸的尾巴。
段正看到劉蓉如此對待段青茗,自然非常的生氣。為了安撫段青茗,她所以當場警告了劉蓉。並嚴令段玉蘭要收下段青茗所送的一切東西。這是第一個回合——段青茗勝了,劉蓉卻疑心更重了。
緊接著,段青茗再送給段玉蘭第二床被子。
這床被子裏,除了棉絮,段青茗令人在裏麵放了一隻水蛭——也就是劉蓉當日送給杜青鸞的那些水蛭裏的其中之一。
第二床被子,也被劉蓉搶去燒了。甚至連段玉蘭的手都沒有過。可是,這床被子卻證實了劉蓉的猜測。這下,劉蓉就更加懷疑段青茗是要加害段玉蘭了。於是,她就更加防備段青茗,甚至是段青茗送來的任何一樣東西。
再接下來,就是那第三張被子了。
在這第三張被子上,段青茗不但放了那隻差點要了杜青鸞命的水蛭之外,她還特意在棉花之中放了一種可以致人迷幻的藥劑。
那種藥劑,在尋常的自然條件之下,是沒有任何殺傷力的,充其量,也隻是巧妙混合成的香料的氣息,既不會傷害人的身體的,也不會給人造成什麽不良提影響。可是,若是將這種藥粉和棉花一起加熱的話,就會發揮最大的迷幻作用,而人,隻要一吸入那些藥粉氣息,腦袋裏就會出現短暫的迷幻,從而在他人的引導之下,將自己的所有的目的,全部都說出來。目的就是為了讓劉蓉做出反常的舉動,將心裏的話,全部都說出來。
就是因為吸入了這種藥劑,劉蓉的思想才會陷入了半瘋狂的狀態,將她平日裏不敢說的,不敢做的,統統都淋漓盡致地表現了出來。
所以,那一日,才會有那麽肆無忌憚的劉蓉,才會有那樣凶狠殘忍的舉動。才會有那樣毫無顧忌的表白。而段青茗,才有機會將劉蓉的所作所為,全部都暴露出來。
自然了,在這個過程之中,段正和杜青鸞始終都在看著事態的發展,到了最後的最後,才出麵救出了危在旦夕的段青茗。
這個局,說穿了也沒什麽,可以是,卻有一樣最重要的。那就是,必須由段青茗自始至終地出現、表演,然後,令到劉蓉將忍耐和警惕都提到最高的極限。因為,在段府之中,隻有段青茗,才是劉蓉最最痛恨,也最最忌諱的人。可以說,這個局,若是沒有段青茗的話,那麽,就什麽都沒有了。
在這個世界上,每一個人都有一個致命的弱點。也就是軟肋,隻要你利用這個弱點,就可以將一個十分強大的人擊倒,甚至是萬劫不複。
比如說,段正的軟肋就是丁柔,就是杜青鸞。
段青茗的弱點就是段譽。
而劉蓉的弱點,就是她的母愛之心,也就是段玉蘭。
在每一個人無論是心理,除了這個軟肋,忍耐也都有一個臨界的極限,而段青茗,就是要將劉蓉逼到這個極限,然後,讓她將想說的,不想說的話,全部都一吐為快。
這就是段青茗的目的,也是她苦心營造的一個機會。
結果的結果是段青茗成功了,杜青鸞的心魔解除了。劉蓉也跟著倒了。這一切的一切,都可以說是皆大歡喜。
可是,為什麽段青茗的心裏卻沒有一點成功的喜悅呢?
段青茗的心裏,似乎有無數的針在紮,似乎有無數的刀地攪。因為,劉蓉的話,生生地在她的耳邊回蕩,即使是在睡夢之中,她也沒能逃脫。
要知道,段青茗一向比較聰明。可是,對於親情來說,她卻是非常的單純的——因為她上一世的懦弱,沒能保護好譽兒,所以,這一世,她將段譽保護得滴水不漏。對於段正,她上一世也是能避則避。可是,這一段時間相處下來,她卻找到了久違的父愛。所以,現在在段青茗的心裏,她的親人就是段譽,就是段正。
可劉蓉的一番話,讓段青茗重新生出了懷疑——這無論是前生,抑或是今世,劉蓉害自己的時候,段正是真的不知道?還是知道了也故意裝作不知道呢?那麽,究竟是劉蓉在信口胡言,還是真有段正作亂的份兒呢?
段青茗很想找段正問個清楚明白,可是,她更加明白,即使她問了,也不會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畢竟,人心隔著肚皮,這些事,段正即使默許了,即便參於了,他也是絕對不會承認的……
段青茗也想忘記這些,可是,這些念頭,猶如毒蛇一般,在她的心裏不停地翻滾,不停地繞來繞去,到了現在,就連段青茗也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應該忘記,還是要問個清楚了。
春桃望著段青茗,臉色非常的複雜。
春桃知道,段青茗的心裏,其實是非常不痛快的。可是,偏偏這個年紀如此之小的女孩子,卻有著大人都沒有的堅持以及堅定,所以,即使她有什麽不痛快,也絕對不會說出來的。
轉眼間,段譽換完衣服出來了。
這段譽和段青茗一樣,其實都是個愛幹淨的主兒,若是你讓他尋常的換件衣服,他是絕對不肯的。他肯定要沐浴過後,才肯換上幹淨的內衣。
段譽的頭發是半幹的。秋寧拿著一個幹的帕子,準備幫他將頭發絞幹。墨黑的發絲,就垂在他的身後,柔柔的順成一縷。段譽的身上,則穿著秋菊剛剛帶回來的幹淨的衣服。
因為是夏天,衣料比較薄,此時,他身形一動,衣袂飄蕩,頗有些飄逸的風範。
段譽也是個不喜歡華麗顏色的主兒,他的一身淺紫色的長衫,身上全無花紋,隻有在袖口、領口,還有衣擺處,繡著幾枝文雅的竹子。清淡的紫色流彩,恰到好處的搭配,穿在身上十分的熨貼。腰間,也用一條深紫色的腰帶給束緊了,掛在一側的長穗和田玉隨意地垂在一側,散發著溫潤的光華。
沒過幾個月的時間,段譽居然長高了一個頭有多。此時,他站在段青茗的麵前,頗有些少年初長成的沉穩和自得。
段青茗望著段譽,微微笑了一下:“譽兒,你可以努力讀書啊,離秋試不遠了。”
乍一聽到秋試,段譽不由地蹙了蹙眉,可隻一下,他隨即鬆開了,朝段青茗一笑,說道:“姐姐放心好了,我知道了。”
秋寧搬來凳子,讓段譽坐下,她則從身後,幫段譽將頭發絞得徹底脫水,然後,細心地盤了起來。
春桃又陪著段青茗說了幾句話,就匆匆忙忙地走了,而段譽,則在梳完頭發之後,也準備向段青茗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