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公主似乎很滿意自己所挑的這身衣服和她指定的發髻。她微微笑著,滿麵春風地站身起來,還特意提著裙子,在鏡前轉了一圈,華衣飛揚之際,滿屋子的流光霓影,映襯著銅鏡裏的華服彩衣,令人目眩。
錦繡公主再四下打量了一下自己,轉眸,朝著銅鏡之中的自己淡淡地一笑:“柚兒做得不錯……”
今日的意外實在太多了,似乎,也不在乎多這一樁了。
可是,可憐的柚兒,還是再次呆怔了。因為,她根本沒有想到,自己會因為一個頭發而受到錦繡公主的誇獎。
要知道,身為奴婢,侍候主子,是自己的本分,你若做得好,便是應該,你若做得不好,便是大錯。所以,自幼就明白了這個道理的柚兒,兢兢業業地做著侍候錦繡公主的活兒,更多的時候,她都是但求無過,不求有功。
可今天,太陽是從西邊出來了呢?她先闖了禍而沒有被罰,現在,又被錦繡公主誇獎了一頓?
柚兒偷偷地往後縮了縮身子,心裏總有一種說不出的古怪感覺,正是這種感覺,才讓她覺得,錦繡公主一定不是故意誇她的,而是在圖謀著什麽。
聽到錦繡公主誇獎,她隻是後退半步,輕聲說道:“能為公主效勞,是奴婢的福氣!”
錦繡公主望著銅鏡裏的自己,隱然冷笑道:“可惜的是,這並不是母後想要看見的……”
飛仙髻,淺黃色的飛仙流星裙。這曾經是那個女子最喜歡的妝扮,而是皇後最不喜歡的東西。所以,無論什麽時候,隻要一看到這種發髻,這種衣衫,皇後的眼裏,就會浮現出既複雜,而又狠毒的光芒出來、。
現在,錦繡公主特意作了這身妝扮,就是想讓皇後知道,有些事,並非她不說,別的人,就不知道的。
自然了,錦繡公主也根本不怕皇後會來秋後算帳,畢竟,她敢如此做,就一定有這樣做的理由,並早就為自己想好了後路。
妝扮整齊之後,錦繡公主朝著柚兒招招手。看到柚兒走上前來,她褪下手腕上的一隻琉璃鐲子,說道:“你將這個帶給母後,並告訴她,我要後日宴客……”
柚兒小心翼翼地接過錦繡公主手裏的鐲子,低頭應了一聲,然後,轉身出去了。
屋子裏,就隻剩下錦繡公主一人,她還是望著鏡中的自己,淡淡一笑,眼神之中,充滿了意味深長的墨色光芒——段青茗,剩下的,就輪到你。
段玉蘭坐在自己的屋子裏,正拿著一枚繡針,胡繡亂繡。
要知道,雖然還沒有到及笈之處,可是,她已經八歲多了,若是再不學些女紅的話,怕以後嫁人,都要被人看不起了。
可是,段玉蘭根本就不怕被人看不起,因為,在她的心裏,想嫁的人,就隻有白遠皓。
自從初見白遠皓開始,段玉蘭就已經芳心暗許。現在,她隻等著,到年後的時候,白家前來議婚的時候,再使些手段,讓白遠皓注意到自己也就是了。
因為段青茗是嫡出,所以,就是理所應當的白府夫人。而她,就輸在庶出的位子上,所以,白遠皓才會猶豫不決。段玉蘭決定了,無論如何,都要想盡辦法,將劉蓉扶上正室之位,那麽,從此以後,她便不再是段府的庶女,而和段青茗一樣,也是段府的嫡女了。
要知道,一個嫡女所學的東西,是庶女們一生都觸摸不到的,所以,段玉蘭還想著,趁自己還小的時候,學會段青茗所有會的東西呢。
至於持家、管家這一道,段玉蘭並不十分擅長,也並不十分喜歡。劉蓉的經曆,告訴段玉蘭,一個女人,要想得到幸福,首先第一的,就是要得到丈夫的心。因為,隻有得到了丈夫的心的女人,才能把丈夫的一切,都握在手裏。
原本,段玉蘭還覺得,劉蓉十分的厲害,完全的可以打壓段青茗的。可現在看來,劉蓉顯然的不是段青茗的對手,而她,又屢次在段青茗的手下吃虧,看來,是時候要扳回一局了。
想到這裏,段玉蘭微微地伸了伸懶腰——自然了,段玉蘭也是有自知之明的,她知道,自己並不是段青茗的對手,可是,段青茗厲害又怎樣呢?要知道,她的身後,早有了支持她的人,到時,莫說是對付段青茗一個弱女子了,即便是對付段譽,也是綽綽有餘的。
段玉蘭扔下手裏的繡活兒,朝著屋外淡淡地喚了句:“月華,進來。”
月華掀簾走了進來,看到段玉蘭要起身,她連忙走上一步,替段玉蘭拿了大氅,替段玉蘭披好,這才輕聲問道:“小姐,外麵冷,您可得小心身體。”
段玉蘭淡淡地看了月華一眼:“你想問我去哪裏就盡管問,哪裏來的那麽多彎彎繞繞呢?”
月華聽了,心裏驀地一驚。她總有種感覺,以前的主子,囂張歸囂張,可是,心計卻不是很多。可是,自己上次被劫歸來之後,段玉蘭給月華的感覺,象是變了一個人一般。
而段玉蘭最首要的變化,就是怕黑,若是段玉蘭一個人的話,是死也不會呆在黑暗的屋子裏的。即便是晚上睡覺,她都要點上許多的蠟燭,才敢休息。
其二,段玉蘭的心計,比以前深了許多。而且,也變得能忍了許多。放在以前,若是段玉蘭看月華她們不順眼的話,動手就打,開口就罵。可是,自己上次之後,她即便再不開心,也隻是狠狠地瞪月華一眼,並不出聲處罰,或者動手。所以,時間久了,這滿院子的奴婢們都慶幸說,這二小姐變得好了,會體諒下人了。
可是,隻有月華明白,這主子看來,是變得和善了,可是,她的眸子,也變得深了,可以說,段玉蘭的眼睛,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再也看不到底了。而且,就連段玉蘭笑的時候,也是不達眼底的,仿佛總有一層薄薄的東西在她的眼裏,無論怎樣,都沒有辦法看清她最真實的表情。
此時,月華聽了段玉蘭的話,隻覺得呼吸一滯,她連忙低下頭去,低聲說道:“奴婢這是擔心小姐走得遠,會凍到了。”
段玉蘭並沒有追究月華的意思。想來,她也明白,自己身邊的人,都是劉蓉精心挑選的,所以,將她的事情告訴劉蓉,也是會有的,隻不過,段玉蘭並不在乎這些。因為,她早警告了月華,無傷大雅的事情,她可以隨便說,可是,若是涉及到段玉蘭的秘密的話,卻是一個字都不準透露的。
月華隻覺得心裏發虛,手心已經滲出了汗水。她倒退兩步,替段玉蘭讓開了一條路。而段玉蘭根本看也不看月華,就捧著手爐,轉身朝外走去。
段玉蘭要去的地方,其實也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她去的地方,竟然是劉蓉的院子。段玉蘭去找劉蓉,自然的不是什麽重溫母女親情,她去劉蓉的院子裏,最主要的,還是想知道,劉蓉最近在忙些什麽。
以前的時候,劉蓉無論有什麽事,都不會隱瞞段玉蘭的,可是,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劉蓉無論做什麽,都會瞞著段玉蘭了。被人瞞著的滋味並不好受,更何況,在段玉蘭的心裏,除了自己靠得住之外,全天下的人,都是靠不住的,所以,她必須要清楚,這劉蓉究竟打的是什麽主意。
段玉蘭出了門,月華隻敢遠遠地跟著,當她看到,段玉蘭竟然主動去劉蓉的時候,月華的心裏,也有些微微的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