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帝都臨淄,最為寬闊威嚴的地方無疑是皇城。
守衛皇城的軍隊,便是大秦最精銳的禁軍。
而這尚武大會,規模之宏大,就算是當今天子,也要親身駕臨。所以這會場必然不能遠離皇城,在這臨淄城中,唯獨禁軍的校場,遼闊平整,且距離皇城很近,正好舉辦這尚武大會。
與勳貴內比的流程相似,這尚武大會,也分為騎術,射術,武鬥三項。
此刻尚武大會人山人海,滿朝文武官員齊聚校場。自宰相以下,全部坐在看台的右側。而勳貴王侯們,譬如晉王,周王,建寧侯等等,都坐在看台的左側,按照爵位高低,依次排開,涇渭分明。
看台之上,隻有一個人坐著,此人身穿黃袍,袍子是上好的錦緞,上麵用金線繡著九爪金龍,將這個中年模樣的人襯托的無比威嚴。頭戴皇冠,身披黃袍,此人身份昭然若揭,便是這大秦陛下,趙無極!
禁軍拱衛校場,紀律嚴明,沒有任何人敢做出不軌的舉動。那校場入口處的東南方,卻是有著大批大批的百姓,他們站在黃線之外,簇擁著,踮起腳尖,看著校場之中的熱鬧。
尚武大會,普天同慶,大秦王朝上至九五之尊,下到黎民百姓,都可參與。
此時大會已經召開了不短的時間,第一項騎術已經過去,射術的角逐正到了最關鍵的時刻。
“鎮南侯之子李岩,四百五十步射中箭靶,正中靶心!”
相比於勳貴內比,李岩明顯成熟了許多,整個人都有一種沉凝的氣勢,他一箭命中靶心之後,不驕不躁,轉身而去。
“蘇武,上次我三百步射中箭靶,而你四百步勝我,現在我四百五十步命中靶心,你可再次勝我否?”
李岩路過眾人的時候,忽然駐足,衝著蘇武淡淡問道。
上一次比試,他一箭驚人,贏得滿堂喝彩,卻是在蘇武手下敗北,被四百步外開弓的蘇武打壓的體無完膚。之後他更是苦修箭術,進境飛快,為的就是一雪前恥。
蘇武麵色一白,下意識的有些躲閃。
相比曾經那信心滿滿,不可一世的蘇武,現在的他因為蘇越的緣故,早已經失去了銳氣,武藝不僅沒有進步,反而有些倒退,麵對曾經根本看不上眼的李岩,此刻他竟是不敢應戰,眼神閃爍。
“怎麽?你怕了?”
李岩的父親鎮南侯,便是大秦王朝第一神箭手,家傳絕學就是箭術,李岩深得真傳,尤其看重箭術。蘇武曾經贏過他,所以他就要贏回去,但看到蘇武此刻的模樣,他卻是感覺到失望之極。
“我勝過你一次,就能勝你更多次,豈會怕你這個手下敗將!”
周圍不斷的湧來好奇,玩味,嘲諷等等目光,讓蘇武的臉皮一陣發燙,當即心一橫,似乎恢複了往日的風采,大聲說道。
但說完後,他卻是底氣有些不足的看了看遠處的建寧侯。
拿起曾經愛不釋手,之後卻碰也沒有碰過的強弓,有些生疏的搭上羽箭,蘇武拉開弓弦,一步步的朝靶心走去。
“李岩四百五十步命中靶心,那麽我也四百五十步,隻要射中,就能是平手……”
沒有想著打敗李岩,蘇武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心下算計著腳步,最終停駐在四百五十步之處。
看到蘇武停在這個位置,李岩的目光當即便是黯淡下來,這一箭不管中不中,蘇武都不會再被他當成對手,一個失去了銳氣的武者,就等於長劍滿是鏽跡,不能讓李岩有任何的興趣。
蘇武拉開滿圓,看著遠處的靶心,忽然間覺得有些模糊,眨了眨眼,卻是又覺得心虛。他竟是又回頭看向建寧侯,希望從父親那裏得來些許鼓勵,然後回頭的時候卻是看到全場目光都在注視他。一種不安的心緒讓他的心都是焦躁起來,他看著靶心,勉強瞄準,卻是有些承受不住這種萬人矚目的壓力,猛地鬆開手,羽箭離弦而去。
咻!
羽箭破空,發出尖銳的嘯聲,就像是流星,深深的插在箭靶上,但看其軌跡,分明是偏了,而且偏的還不是一點半點。
“建寧侯之子蘇武,四百五十步命中箭靶,偏移四尺三寸!”
報信的軍士大聲喝道。
“四尺三寸,哈哈哈,簡直可笑!”
“那不可一世的蘇武呢?怎麽連弓箭都射不準了?不是號稱臨淄城第一天才麽?”
“今日之後,蘇武就再也沒有臉麵出門了,四尺三寸的偏差,估計三歲小孩都比他射的準吧!”
弓箭之道,講究的便是快準狠,一點點的偏差都是失敗,這四尺三寸的偏差根本就是笑話。放在戰場上,瞄準的原本是敵人的後心,最後卻是射在敵人的屁股上……昔日的天才隕落,那不可一世的狂傲蘇武,淪為所有人的笑柄。
高居在看台上的陛下,顯然也是個身懷武藝的人,目光如電,遙遙的看著臉色蒼白的蘇武因為眾人的譏嘲而癱軟在地上的模樣,不由得閃過一絲失望。
“方愛卿,今後這個蘇武不用在關注了,他已經廢了。”
聽到陛下那威嚴之中帶著惋惜的聲音,剛剛走上看台的太尉笑了笑,道。
“微臣知道。”
天底下敢如此稱呼太尉的人,隻能是威尊無上的皇帝。太尉站在趙無極身側,遙遙的看著癱軟如泥被人抬走的蘇武,也是緩緩搖了搖頭。
凡是勳貴子弟,對大秦一般都是忠心耿耿,所以皇家對於勳貴子弟中有前途的人都比較在意。這蘇武原本是趙無極心中的大將之才,想著要收入武閣,好好培養的,然而今日卻是無比的失望,那個天才蘇武已經不存在了,現在的蘇武已經成為了天下人的笑柄。
“方愛卿,那個建寧侯的小兒子,真的是修行者麽?”
看到隕落的蘇武,趙無極不免想到了使其淪落到這種境地的蘇越,當即也是平淡的問著。
然而太尉卻是從陛下的語氣中聽出來濃濃的好奇和深深的忌憚,他知道自己的回答非常重要,可能會改變一些即成的規則,所以破天荒的思考了少許時間,才盡量平靜的說道。
“陛下,蘇越的確是修行者,我大秦戰勝吐蕃妖人也是他的功勞。我能看得出,他並沒有什麽野心,或者可以說,他對於權勢沒有什麽欲望,修行者,應該是有著我們所不能理解的更遠大的目標。”
“所以,隻要舍棄了孫家,建寧侯,那蘇越肯定會離開,而不會做出危害大秦的事情。”
太尉一邊說著,一邊看著趙無極的臉色,然而他的神色一成不變,看不出任何的端倪。
那一日太尉回到臨淄,自己的府邸都沒有去,而是直接進入了皇宮。
蘇越的消息,他可以瞞任何人,但惟獨不能瞞皇帝,所以為了履行臣子的責任,他將與蘇越的交易,和蘇越一劍斬殺妖人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知了趙無極。
驟聞修行者,趙無極首先的反應是不信,畢竟這種恐怖存在僅僅隻是在古老典籍中出現過,怎麽可能無端端的再次出現?然而太尉不可能騙他,出征的數十萬大軍更是人人皆知,他隻能相信,在相信之後,便是濃濃的忌憚和殺意。
身為至尊,最重要的不是親人,也不是金錢,而是他威尊無上的權柄,當有什麽人或是什麽事超出皇帝的掌控的時候,不管是昏君還是明君,都會有同樣的念頭和同樣的做法,那便是除掉這個人或事!
趙無極自然不例外,但太尉卻是苦苦的勸誡,他不想趙無極得罪蘇越,所以便想了個計策,那便是隱瞞蘇越的消息,讓孫家,建寧侯府,甚至是天下人都不知道蘇越現在的恐怖,等於說是舍棄建寧侯府與孫家,來安撫蘇越。因為對蘇越的不了解和對修行者的忌憚,趙無極思考很久,才決心執行太尉的想法。
這是個息事寧人的最好選擇,若真的如此,那麽蘇越根本不會與皇帝有任何的交際,更不會得罪他一絲半縷。然而人心最是莫測,在看到蘇武這幅模樣,在聽到太尉言語中對於蘇越的低姿態之後,一種憤怒的心緒還是在趙無極心頭升起。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憑什麽一個區區孺子,也要朕做出讓步!?”
“何況,修行者又如何?朕也不見得怕了他!”
趙無極心中想著,麵上卻是莞爾一笑,拂了拂手。
太尉安下心來,以為自己苦心孤詣促成的事情終於成功了。
校場之上。
李岩看著蘇武被抬了下來,忽然間覺得有些可笑,這種貨色竟然也配當我李岩的對手?
倏忽間,他想到了一個更加恐怖,平日裏自己甚至是想也不敢想的人,那個八百步外,如魔神般一箭射中靶心的蘇越!
“也不知道他,為何沒有參與這尚武大會……”
暗歎一聲,李岩心中想著。
希律律……
然而遠處卻是有馬嘶之聲響起。
無數人抬頭看去,就連看台上的陛下也是站起,皺著眉頭看向遠方,尚武大會何等莊嚴,哪個膽大之輩敢縱馬疾馳?禁軍為何不阻攔?
一種好奇的心緒在所有人心頭升起,然而太尉卻是麵色一白,想到某種可能。
“不會是……”
蘇越駕著馬車,謝遷駕著牛車,二人如同烈火,駛入這眾目睽睽之下。
冷冷的看了眾人一眼,蘇越忽然間發出連綿的狂笑,他就像是一個瘋子,隨便走入人群,劈手奪下一把弓,一支箭,然後隨隨便便的搭上弓弦,看也不看的朝著身後一射!
千步之外,一箭如奔雷,命中靶心,箭靶哢嚓嚓碎裂,最後竟是和羽箭一起,化作粉末。
天下嘩然!
(還記得三天前咱們舉辦的書評活動嗎?這三天不少人都評論了,藏鋒根據回答時間,以及回答的準確度做出了統計,得出的結果是最早說出蘇越接下來的敵人是誰,然後劇情發展的是東窗未白書友,書評置頂一日,有興趣的可以去看看。另外水鬱森書友說的那段話我非常滿意:既然修為夠了,就不必畏首畏尾了,畢竟劍修就要在逆境中成長的才快,我相信蘇越現在的心境是自信,橫掃天下的自信,所以應該直接殺過去……以上就是水鬱森書友的評論,算是非常準確的將蘇越的心境說了出來。今天三更一萬字,第三章在晚上送到,為東窗未白與水鬱森加更,希望之後的活動大家踴躍參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