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忽然間,沉重的鼓聲響徹皇城,那是拱衛皇城的禁軍集結起來,即將殺入宮闈勤王的號召。
就聽到整齊的腳步聲踏著鼓點,十萬人如一人,竟是壓過這鼓聲,帶著一股摧垮一切的氣勢。
黑衣黑甲,十萬大軍陳兵宮外,文武百官也得到了消息,身穿朝服,緊張的瞭望宮城。
“來得好快!”
蘇越禦劍入深宮,並未驚動任何人,但皇城之中的禁軍還是反應過來,迅速集結。
“走,一起去看看。”
將謝遷扶起,用靈力為其療傷,差不多之時,蘇越才愛憐的摸了摸青梅紅杏的腦袋,輕聲說道。
趙櫻雪沒有太多猶豫,將趙無極攙扶著,二人一起朝外走去。
唯獨蘇鐵弓雙手交叉在袍袖內,不動聲色。
蘇越淡漠的看著他。
他無聲一歎,也跟著朝外走去。
冷笑一聲,蘇越隨後跟上,無論如何,這大秦的皇帝趙無極都別想做,趙櫻雪的確是一個合適的人選,若是所料不錯,眼下這十萬禁軍就是趙櫻雪稱帝的最大阻撓,隻要將這大軍降服,大事可定。
宮城外,大軍紋絲不動,如鐵水澆鑄一般沉穩,一股無形的雄壯氣勢衝霄而起。
文武百官站在大軍之側,憂心忡忡,擔心皇帝的安危。
忽然間,宮門大開。
趙無極與趙櫻雪一步步走出,眾人大喜,當即跪下山呼萬歲,十萬大軍亦是如此。
之後是一臉漠然的蘇鐵弓,他四下看了看,冷笑一聲,就若無其事的站在一旁。
當蘇越從中門走出的時候,很多人的臉色都變了,甚至有一個尖銳的聲音自人群中響起。
“是他!就是他脅迫了陛下,還殺了很多人!”
此一言,比刀劍鋒利萬倍,立即挑動起文武百官那敏感的神經,當下有人站出,高呼。
“保護陛下!”
哢哢哢!
這是十萬大軍站起,甲胄擺動的聲音,如同山呼海嘯。
鏘鏘鏘!
刀劍拔出,殺氣盈野,爆喝下指向蘇越。
這等氣勢,這等強大,正是大秦最精銳的禁軍才能散發出來的,見到如此氣勢,青梅紅杏早已是膽怯的揪住蘇越的衣袖,而蘇道與趙櫻雪卻是臉色微微一白,除卻蘇鐵弓毫無表情之外,就算是已經絕望許久的趙無極也是眼前一亮,或許,我大秦軍隊能夠庇護的了朕……
這個念頭剛剛滋生,就不可遏製。
然而蘇越依然是冷笑,就看到他一步自宮門踏出,飛狐劍吟聲壓過十萬山呼,不多時,他踩踏著飛劍,屹立在比皇城更高的地方。
他淡淡的看著所有人,看著景物,人物,在他的眼前逐漸的縮小,最後,隻是一言。
“止步!”
這一言,輕輕吐出,然而卻是在靈力的增幅下洪亮千萬倍,蓋過山呼海嘯,發出如在耳邊炸響的雷霆那般震撼的呼喝。
十萬人腳步一滯,氣勢頓時被遏製,就看到十萬大軍,包括軍陣中的武將,都齊齊抬頭看向天空中那個如神仙般的人影,這一看,如墜冰窟。
他們怎能忘記?
吐蕃陳兵數十萬,數日內將二十萬邊軍斬殺殆盡,連陷一十三座城池。
而他們奉命出世,第一戰便是決戰,然而那一戰卻成為無數人的夢魘,打不死的吐蕃人,白骨化身的妖怪……那是尋常人一生一世都難以見到的詭異,而這些鐵血的漢子,雖然是軍人,不至於嚇破膽,但並不影響他們的恐懼。
對於未知,人總是恐懼的。
然後便是那一道如同自天地升起的雪亮劍光,那無數比山呼萬歲更要動情萬倍的“請上仙斬妖”那種萬千意誌融於一身的感覺,那種一劍斬殺妖孽後留下劍痕如深淵的震撼,都讓他們永生難忘。
現在他們看清楚了蘇越的臉,便仿佛看到那一柄劍,那一道劍光,那從軍多年來最可怕的事情。
“是他!”
“那個仙人,一劍誅殺白骨妖魔!”
“這樣的人,如何去戰勝?”
各種各樣的念頭從他們的腦海中升起,那嚴整的軍隊中竟是傳出交頭接耳的聲音,不少人麵露恐懼,不少人麵帶惶急,統軍的將軍,武將也是麵色蒼白,不敢輕易的下命令。
“爾等要與蘇某為敵否?”
蘇越忽然問道,聲音傳遍皇城。
無人應答。
朝臣們麵麵相覷,有人勃然大怒,有人韜光養晦,有人捶胸頓足,他們不懂,不明白大秦能夠橫掃一切,無畏無懼的禁軍為何要在一個人的麵前退避,他們有一種強烈的羞恥感。
然而雖是千姿百態,卻無一人出頭,朝臣多是老謀深算,在這種詭異的氣氛下,沒有誰願意強出頭。
何況,他們看得分明,那個人站在虛空之中,與那傳說中的仙人一模一樣,天知道那人會不會如仙人一般隨手一抬,便雷霆降世。
不過也是有著忠臣存在的,曾經在武閣中擔任閣老的歐陽先生,便是忠臣的一員。他本想出生暴喝,斥責大軍,斥責亂黨,但是卻看見了蘇越的臉,響起在武閣中那擲地有聲的一句話:……百無一用是書生,在絕對的力量前,讀書是那般可笑。
什麽是絕對的力量,他不懂,但今日或許能看清楚。
於是他攔住了幾個如他一般的忠臣,示意他們稍安勿躁。
至於禁軍,卻是一直沉默,他們是軍人,軍人一般情況下是沒有自己的聲音的,他們隻聽皇帝的命令,執行皇帝的意誌,然而此刻皇帝還在蘇越手中,並沒有任何指揮,所以他們的內心已經被往事和恐懼填滿。沉默,是他們目前所做隻能做的事情。
看見沒有人說話,蘇越嘴角緩緩掛上笑意,他繼續說道。
“既然無人為敵,那麽蘇某便宣布個旨意。”
他縱身,在眾人的驚怒下,一把揪起趙無極,將其帶到百丈天空,無視其瑟瑟發抖麵如土色,淡淡道。
“陛下,宣旨吧。”
趙無極看著自己的臣子們,眼裏的絕望再次填滿,也罷,事已至此,我還抱什麽希望呢?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種沙啞和低沉的聲音說著。
“朕即位以來,苛待臣民,昏庸碌碌……”
“陛下!”
蘇越忽然開口。
“聲音太小了。”
趙無極隻能苦笑,笑罷,麵上忽然間湧出瘋狂之色,就看到他胸腔高高鼓起,仿佛填滿了氣一般,咆哮道。
“朕!即位以來,苛待臣民,昏庸碌碌,使我大秦屢遭厄難……此刻,居安思危,做出一決定,禪位於清河郡主趙櫻雪,此女年少多才,且大氣磅礴不遜男子,早已有賢明女皇之相……”
一席話,就像是高山上的巨山跌落深潭,濺起萬千水花。
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
就看到朝臣們倒下一大片,跪伏著,痛苦著,高呼著。
“陛下,萬萬不可!”
“清河郡主一介女流,何德何能做天子?”
“就算是禪位,那也有皇子數人,區區一郡主,斷斷不行!”
“君王死社稷,陛下,千萬不要被賊子脅迫,做下這前古未聞的錯事啊!”
預想中的反對鋪天蓋地的湧來,朝臣們三跪九叩,再跪再叩,持續不斷,血流不止。
禁軍也是跪了下來,低頭不語。
然而卻有一道百丈長的劍光升騰起來,那是蘇越築基全力的一擊。
飛狐震顫。
宮牆如薄紙一般輕而易舉的斷開,深深的溝壑入地九尺,將所有的悲憤和言語盡數吞沒。
蘇越沒有說一句話,他隻是看了看趙無極。
後者心領神會,再次吼道。
“朕意已決,違抗者,殺無赦!”
這一次,沒有人說話了。
那深深的溝壑驚起大多數人的冷汗,不少老臣甚至暈倒過去。
沒有人反對,那便是接受了。
蘇越踏前一步,說道。
“還請陛下下令,即刻禪位!”
趙無極沒有想到蘇越居然要這麽快的禪位,當下卻是麵容失色,不知怎麽做才好。
一隻手摘下他的皇冠,另一隻手拔下他的黃袍,趙無極懷裏的傳國玉璽自天空墜落,恰好被趙櫻雪接住,蘇越就在眾目睽睽之下,將一代帝皇取締,又扶起了另一個女皇。
趙櫻雪淡然一笑,笑容裏滿是悲,她穿上黃袍,帶上皇冠,舉起傳國玉璽。
“陛下,萬歲!”
蘇越喝道。
“萬歲萬歲萬萬歲!”
“女皇陛下萬萬歲!”
謝遷等人喊道。
更多人的參與,到了最後,就算是朝臣也知道這是大勢所趨,也跟著喊道。
一代女皇舉著玉璽,慢慢的走上宮牆,有眼色的內侍搬來龍椅,被其坐上。
無數人敬畏著,但敬畏的卻不是他,而是那滿臉溫和,就像是尋常書生一般模樣的蘇越。
“這就是他所說的力量嗎?一言之下,取締帝皇,設立新皇,十萬大軍無人敢於反抗……他,才是真正的皇。”
歐陽閣老歎息著,卻是想起蘇越剛剛入武閣的時候,執禮甚恭,被他認為是明珠暗投。現在想來,他才是錯的離譜,讀書可以明道理,可以做學問,然而,在這種力量下,的確是……百無一用是書生。
“歐陽閣老可做宰相。”
蘇越道。
“朕傳命,冊封歐陽隱為宰相,加臨湘侯,統領文臣。”
趙櫻雪道。
“謝遷可做太尉。”
蘇越繼續道。
“朕傳命,冊封謝遷為太尉,加忠義侯,統領武將。”
趙櫻雪繼續說道。
眾目睽睽之下上演著這一幕,女皇如同傀儡,冊封如同兒戲,然而卻沒有人說話。
謝遷想起曾經說過的話,要送他公侯萬代,此刻,便是這諾言兌現了嗎?謝遷露出笑意,他這一生做的最正確的選擇,就是認了一個好兄弟。於是他跪伏在地,道。
“臣謝恩!”
歐陽閣老仿佛蒼老了數十歲,他的目光從蘇越身上收回,顯得有些低落,蒼老的身軀跪下,道。
“臣謝恩。”
……
當一切都風平浪靜的時候,蘇越踢給蘇鐵弓一把劍,說道。
“你自殺吧。”
然而蘇鐵弓卻搖了搖頭,寵辱不驚。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