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一路走走停停,糾纏廝打,最終好不容易算是衝破了藤蔓的包圍,但是灰太狼渾身上下也被藤蔓上的木刺撕裂出無數道血淋淋的傷口,受到了相當不輕的傷勢,伏在地麵上不停地喘息。林蕭也是氣喘籲籲,汗流浹背,這刺激,可比過山車強太多了。
這次衝鋒並不是林蕭頭腦一時發熱做出的“作死之舉”,而是在權衡厲害幹係後選擇的應對方案。
畢竟任務時間緊迫,每多停一分鍾便多一分的變數,這在林蕭看來是不能容忍的事情。另外前麵更有疾風隊這個吃螃蟹的勇士,身體力行證明過條死亡之路是能夠安然通過的。
所以林蕭才大膽召喚灰太狼進行衝鋒,當然,一路上自然扔了不少閃光彈去閃瞎敵方的鈦合金狗眼......渾水才好摸魚嘛。
饒是如此,跟隨著林蕭衝鋒的七名冒險者也在這裏出現了無奈的減員狀況。那是一名看起來很敦厚很沉穩的中年男人,給人的第一眼印象就是那種八竿子打不出一個響屁來的家夥,這種人當不了男閨蜜,給不了女人想要的浪漫,卻總會默默無言地用肩膀擔起整個家,咬著牙砸碎骨頭榨幹血,用行動履行自己的諾言......好吧,扯遠了。
幾隻雞蛋大小的甲蟲忽然從頭頂掉落突破他的防禦,這些甲蟲或許是長期生活在地底的緣故,眼睛已經退化,取而代之的是兩根長長的觸角,在空氣中不停聳動,以觸角捕捉冒險者身上散發的信息激素去鎖定敵方位置,和蝙蝠的回聲波定位有著異曲同工之效。甲蟲的背部略顯青灰色,在光線下反射著青幽幽的光芒,莫名的讓人想起某種叫做“金龜子”的昆蟲......
那個老實男人也是倒黴,看長相便不是什麽敏捷類強化者,被兩隻青金甲蟲跌落肩膀,鋒利剪刀般的牙齒立馬咬開緊繃的皮膚,螞蝗也似地向血肉深處鑽去。甲殼邊緣鋸齒般的硬刺與血肉刮擦,就好像有人用鋸子生生切割血肉一般,那痛苦可想而知。
毫無疑問,這種金龜子是肉食係昆蟲,如果被它們鑽到腦子裏的話,那就神仙也難救了。所以這老實男人頓時跌倒在地,強咬著牙齒一把捏住皮膚下麵的鼓包,他也隻能竭力不讓這些蟲子鑽入血肉的更深處。
眼見得他即將被吞噬的時候,貌似是他同伴的法係冒險者挺身而出,釋放出了一個大火球術殺掉了圍聚而來的金龜子,但火球餘勢卻是波及到了那些藤蔓!頓時這名法係冒險者就被藤蔓狂舞的觸手所纏繞,他雖然立即按照疾風隊所說的那樣不再動彈,但周圍的幾隻綠甲蟲卻已像是覓食的螞蟻一樣圍攏了上去。
很難形容這些藤蔓是什麽玩意兒,或許有著與含羞草類似的敏感反射弧,對周圍的光線變化最是敏感,粗略看起來就像一根幹涸的樹枝,動彈起來卻又是群魔亂舞的景象。
那法係冒險者僵立在原地,藤蔓在失去刺激之後,便緩緩將他放開。可惜那個老實男人依舊沒能夠逃過一劫......
因為,一旦這種蟲子見血,應該就會發散出類似螞蟻生物激素的氣味,周圍的同類就全部湧上去共同分享難得的食物——在這種黑暗的環境下,血液的味道無疑是最亮的指路明燈。
這樣一來就不難理解先前有人嗤笑林蕭打頭陣的提議的原因了:在黑暗當中前行就不會刺激到這些古怪藤蔓的亂舞,因此藤蔓放開人的速度就會相當快,而一旦有某人不幸的被金龜子咬到,那麽毫無疑問,他就會像一塊磁鐵那樣將所有的甲蟲都引誘開,自然其餘人就可以快速通過。
隻可惜大家都不是傻瓜,這種英勇衝鋒,無畏赴死的行徑,大家或許會感動得熱淚盈眶,但卻是決不肯落在自己身上的。身為第一個帶頭衝鋒的人,受傷流血的可能性無疑最大。
老實男人躺在地上,死死箍住肩膀,將那雞蛋大小的甲蟲阻住,奈何黑暗中不知隱藏著多少的綠甲蟲,但聽一片窸窸窣窣的響聲,從縫隙中便爬出了一大片綠背甲蟲,讓人背脊發寒,菊花一緊~~
眼見著死亡近在尺咫,這老實男人也發了狠,低吼一聲,竟是一扭頭將那塊肩膀上的那團鼓包張口咬住,連皮帶肉以及裏麵的甲蟲餡兒一口撕下!看那血淋漓的傷口,這一口至少也咬掉了二兩肉來。這疼痛,怕是也隻有嶽不群的揮刀自宮才能堪與之比肩了......
“噗”的聲將血肉吐出,那隻甲蟲吱吱尖叫著翻了個身,咬住這塊二兩重的精肉便往後拖,嗖嗖地消失在岩壁縫隙之中。
然後這老實男人一躍而起,抬手甩出一把飛刀,正中那法係冒險者的大腿,這把飛刀卻是使用了巧勁,將那法係冒險者的大腿劃開了一道鮮血淋漓的尺長傷口,似乎還割傷了大動脈,鮮血頓時井噴也似地洶湧流出。
他卻是將剛才施以援手的同伴當成了吸引甲蟲的誘餌!
見到這一幕的冒險者無不破口大罵,知人知麵不知心呐,果然長得再老實,內心裏其實也住著一頭惡魔嗎......
很簡單的一個問題:一座金山和一座銀山擺在你麵前,你會選哪個?
對甲蟲大軍來說,鮮血井噴的法係冒險者無疑散發著更加誘惑的香噴噴味道,所以這些甲蟲在微一猶豫之後,便嘩啦啦轉向,向著法係冒險者湧去。趁此機會,老實男人頭也不抬地埋頭猛衝。隻留下那法係冒險者站在原地,眼神絕望、痛苦、震驚、憤怒......不一而足。
在無盡的綠色甲蟲將他吞噬淹沒的刹那,巨大的火光衝天而起,爆炸掀起的熾熱氣浪滾滾輻散。
借著兄弟的血肉之軀做誘餌,老實男人成功衝出死亡小徑,麵對眾人鄙夷輕蔑的目光,他隻是默默地取出一顆黃橙橙彈頭,將火藥傾倒在傷口上,伴隨“嗤”的一聲響,刺鼻的硝煙味升騰而起,其中還夾雜著一股血肉燒灼的惡臭......在這裏,鮮血的味道就好像黑暗中的燈塔,目標太明顯了,用這種方法治療傷勢,殘酷而又有效,卻是很明智的選擇。
火焰灼燒傷口的劇痛僅僅讓這男人皺了皺眉頭,汗水打濕了發梢。做完這一切的老實男人默默整理好行囊,孤身一人向著前方走去。
孤膽英豪?冷血殺手?老實男人......
......
在衝過了藤蔓和綠甲蟲控製的死亡小徑以後,所有人都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越往下方走,原本冰冷涼浸的空氣卻迅速灼熱了起來,仿佛正在靠近一個巨大的火爐,幽冷的洞穴反光也被波動的紅色光芒所取代,呼吸間硫磺氫化物的獨特氣味清晰可聞。
從四處都傳來了清晰的滴水的聲音,在每個人的耳朵當中聚集,然後又飄散出去,一種難以形容的敬畏感覺在所有人的心靈當中油然滋生。
又走了一截,突然有人道:“快看,是疾風隊留下的記號。”
記號下方,隻有一句很簡單的話:
“敵羞,吾去脫他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