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夢·魘（上）
高高的天壇頂端，一個人形黑影獨立於上。
“就是你在背後操弄這一切嗎……”張參雙眼微眯，目光冷漠，心中不敢輕忽大意。
這團人形黑影，散發出奇特的氣息，有些莫名的……熟悉。
張參無法從它身上感覺到靈魂的味道，隻怕，十有八九並非“生靈”，而是一種別樣的存在，超出自己的理解。
一縷火之氣匯聚，“呼”的一聲，化作一顆火球，朝黑影疾馳而去。
火球觸碰到黑影，赫然如泥牛入海，又仿佛被吞噬了，全然消失無蹤。
更多火之氣在張參意念引導下形成循環，隨即，一條巨大的雙翼火龍熊熊燃燒，撲向黑色人影。
大概這種程度的攻擊已經足夠對它產生傷害，黑色人影動了。
麵對猛衝過來的火龍，它右掌一伸，輕易地抵住龍頭，讓火龍再無法寸進！
好機會！張參目光一閃，火龍雙翼拍打，一團熾白的高溫火焰從它體內射出，快若流星，襲向黑色人影的頭部。
突來的高溫，連空氣都被灼燒的泛起扭曲的漣漪。
黑色人影的“臉”上，陡然裂開兩條縫隙，顯露出一對銀色的狹長雙眼。
冰冷、無情、漠視一切！
銀色雙眼出現的刹那，無形的力量湧現、擴散，如水波蕩漾開來，將來勢洶洶的火龍和熾白火團籠罩在內。
時空在這一瞬，似乎凝固。隨即，火焰，消散！
轟！
見到那對銀色雙眼的下一刻，張參腦海中仿佛起了一個驚雷，將他炸得腦子一片空白，隻剩下這一對冰冷無情的銀色雙眸。
“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喃喃低語幾句，張參陡然雙目怒瞪，雙拳握緊，“是你！當初的車禍，是你搞的鬼，對不對？對不對！！”
張參想起來了，當初的車禍，自己臨死前最後一眼，從某塊玻璃碎片的反射中，分明看到了一雙眼，一雙同樣的、銀色的眼！
那麽冰冷，毫無感情，高高在上，漠視一切……
沒錯，就是這雙眼！自己死也不會認錯！！
張參的怒吼和疑問，黑色人影毫無反應，依然那麽靜靜地站在天壇頂端，睜著那對銀色的冰冷雙眸，安若泰山。
“嗬……嗬嗬……嗬嗬嗬……”張參露出壞掉一樣的表情，發出怪異的笑，渾然不覺雙手已是血肉模糊，血淋淋一片。
“終於、抓到你了……給我——死啊啊啊啊啊啊啊”
破光咒！！
一枚透明玉符擲出，晶玉破碎，化作一道梭形白光，眨眼之間跨越百米之距，逼臨黑色人影眉心。
“破光咒”乃是步漓晨塞給張參護身的寶物之一，具有無與倫比的穿透力，同時罕見的光明係能量也恰好克製眼前陰邪晦暗的黑色人影。
白色光梭帶來的威脅讓黑色人影不敢輕怠，雙手交疊，擋在前方。它那模糊的身軀，一陣黑霧湧動，一齊湧向雙臂，使得原本同樣模模糊糊的雙臂，變得和人類一樣。
光梭與它雙掌相撞！
！！！
無比燦爛的白光猛然爆發，張參不得不閉上雙眼。
這一刻，所有尚靈方圓百裏之內的人都見證了奇跡的一幕——
一道熾白光柱衝天而起，飛入無限遠的蒼穹，連天上的雲都被鑿穿了一個大洞，清晰可見！
足足等待了三分零七秒，張參感覺四周的光芒應該已經黯淡下來，這才緩緩睜開雙眼。
甫一睜眼，視線內便是湧動的黑霧，張參本能後退幾步。
再抬頭，定睛，黑色人影赫然出現在自己麵前！！
構成它身軀的黑霧，已經變得無比稀薄，似乎隻要多看幾眼就能看到將它看“穿”，看到對麵的景象。顯然，破光咒對它造成的傷害，很大、很明顯。
唯一不變的，是那對銀色的狹長雙眸。
依舊冰冷、無情、冷漠。
它“目光”的焦點，落在張參身上。
恍惚間，張參似乎從那對萬年不變的雙眼中，看到了一絲……複雜？？
受死吧！！
不及細思，被某種情緒充斥心靈的張參眼中殺意狂飆，一枚龍形玉佩，滑入掌心。
這是黎鏡塞進張參手中的，另一樣寶物。
黑色人影動了！
一道弧形裂縫，從它臉上撕開，衍化成一絲……獰笑，滿是嘲諷的獰笑。
不等張參激活那塊龍形玉佩中封印的高等法術，黑色人影驟然崩潰，隨即，黑霧撲麵而來！
張參身軀一僵，直愣愣仆倒在地，發出“嘭”的一聲輕響。
另一邊，祖廟外。
破光咒所化的熾白光柱衝天而起的瞬間，引發的劇烈的天地之氣波動，終於引起了某人的注意。
清國迄今最古老的煉丹師，昆侖十二天的號召者和締造者，丹道已臻化境的聖者——
大宗師！！
這些年，大宗師一直過著隱居不問世事的生活，知曉他之存在的人，整個世界也不過一掌之數。
對於清國，對於煉丹師的發展和傳承，他一直充當守望者的角色。
但如今，驟起的變故，讓這位偉大的老人，也坐不住了！
！！！！！
鏗鏘的悠長龍吟，在每個人心底響起。
眾人抬頭仰望天空，赫見一條龐大雲龍從天而降，龍身舒展，高貴、大方。
它一探爪，一擺尾，集合了霍倫等上千名煉丹師之力都隻能勉強拖住的數尊巨大雕像頓時被製服，魔氣消散，恢複原本的石像模樣。
潔白雲龍昂首長吟，身軀轟然消散，化作無量雲氣，籠罩整個尚靈。
下一刻，所有煉丹師驚喜地發現，尚靈的天地氣場，竟在瞬間，恢複正常了！
同一刻，眾多平民百姓也發現，一直充鬱心頭的燥熱氣息消失不見，被蒙蔽的靈智再次回歸，甚至心中潛藏的戾氣，也盡數消散！
！！！！
一時間，所有人一齊高呼，歡呼聲爆發，山呼海嘯般，連天地都被震動了。
在整個尚靈陷入歡樂的海洋之時，祖廟門口，天地之氣一陣波動，凝聚成一名老者。
簡單粗陋的衣服，潔白的頭發和胡須都到了腰際，被他用麻繩簡單束起。
老人的臉上皺紋千溝萬壑，隻有一雙明亮眼睛，深邃沉靜，仿佛容納了天地宇宙的至理。
正是大宗師！
大宗師緩緩走到張參身旁，靜靜看了他幾秒，發出一聲悠長的歎息，隨即，大袖一揮，兩人同時消失。
…………分……………割…………線……………
“這是……”
張參一睜眼，發現四周變了模樣，無比警惕。
這是一座城市，天氣很熱，紅彤彤的太陽懸掛在高空，正值高溫鼎盛，路上沒什麽行人。
道路上，一輛輛車快速開過去，遇到紅燈，便是不停地按喇叭聲，高溫酷暑，所有人心裏都非常煩躁，毫無耐心。
張參環顧四周，確認暫時沒有危險之後，手本能地探向腰間，那是儲物設備存放之處。
！！
沒有了！
張參瞳孔一縮，強行壓下紛亂的念頭，想要感知這怪異之處的天地氣場。
不存在！一絲天地能量都不存在！
張參緩緩蹲下，在滾燙的地麵上快速繪製了一個煉成陣。
煉成陣，啟動！
毫無反應！！
“這是夢境……對，一定是夢境！！”
突然失去賴以生存的力量，張參有些慌了，好在至少心理素質還在，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自我催眠般不停告訴自己這不過是個夢境。
半晌，他終於真正冷靜下來。
“咦？！這不是……Z市！！？我說怎麽覺得有些熟悉……”恍然間，張參發現自己所處的地方竟然就是Ｚ市。
“繼續停留原地沒有意義，先四處看看吧。如果是夢境，就一定有辦法出去！”
心思把定，張參動了，隨便找了個方向，踏出第一步。
雖然是高溫酷暑，路上行人不多，但還是有的。在之前，張參做出種種舉動，絲毫沒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就仿佛，他不存在一般。但是，在他踏出這一步之後，他就從另一個維度融入了這個世界。
察覺到一道道落在自己身上的怪異目光，張參一愣，隨即低頭一看，驚訝地發現自己身上穿的衣服還是參加丹會的那一套！
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服裝風格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難怪引起這麽多關注。
張參沒有理會路人的好奇，繼續前進。
很快，他到了一個十字路口。
等待片刻，人行道的燈從紅色變成綠色。
張參抬腳，邁出一步。
突然——
一輛公交車猛地加速，衝過斑馬線！
它距離張參不過數米，掀起的熱風讓後者嚇了一跳。
張參警惕地看過去，隻見這個時候另外兩輛車一左一右地衝過來，狠狠撞向公交車！
轟！！
爆炸，起火，突然的變故讓四周出現短暫的寂靜，隨即，哭喊尖叫聲充盈雙耳。
“這一幕……”張參瞳孔一縮，愣在原地。
一塊尖銳的殘片被爆炸氣勁衝飛，激射而來，刺穿張參的喉嚨。
鮮血狂飆，張參身體一晃，倒下。
他沒有理會來自肉身的小小痛苦，一雙眼睛死死盯著爆炸中心。
火焰之中，１１５三個數字清晰地映入他的視線。
正是自己當初乘坐的那輛公交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