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大宗師
窗戶外，小院中，一名老者靜靜矗立。他的背有些佝僂了，但是，在張參視線中，那道背影無比高大挺拔，似乎將天地都遮擋住。
張參雙眼微眯，精神力灌注其中。再看過去，老人明明站在那裏，卻絲毫無法感應，好似一團空氣，又好像他和這片天地融為一體。
回想起初次蘇醒時耳邊響起的溫厚聲音，張參心中有了明悟。
他走出房間，朝老人走去。
“多謝老前輩救命之恩。”張參朝老人深深一躬。
欸~~老者擺擺手，毫不在意：“小家夥不用多禮，老頭子能夠救下你，也是一場緣分。”
“救命大恩，豈敢或忘。在下張參，請問老先生名姓？”
“嗬嗬，名字啊。”老者轉過身，眼中劃過一絲懷念，“好久沒人提起，老頭子我自己都忘記了。你就叫我古老頭好了。”
古姓老人那雙仿佛蘊含天地至理的深邃眼瞳讓張參一愣。
“坐吧，你在床上躺了好幾天，還需要好好療養一番。”
古姓老人說著，隨手一揮，地麵湧動，化泥成石，瞬間出現兩條石凳和一張石桌。
姓古……煉丹術……天人合一……張參腦海中靈光一閃，難道是……
張參坐下，言辭之間，更加恭謹幾分。對待長者，尤其是這種掌握了精神知識的長者，晚輩的基本禮節，是必須的。
大宗師是什麽人，馬上明白了，他無奈一笑：“沒想到幾百年過去了，還有人記得我這個糟老頭子。小家夥，不要拘禮，你這樣反而讓老頭子不自在了。”
“古前輩，您知道小子之後發生什麽了嗎？”見老人這麽說，張參也不再拘謹，幾句之後，詢問自己最在意的問題。
“老頭子也不太清楚。”
大宗師搖搖頭，一幅愛莫能助的表情。照他的說法，自己抵達祖廟之時，張參已經昏迷過去，自己隻不過將他帶到山上。之後一段時間，張參也一直處於昏迷狀態，而且還經常露出非常痛苦猙獰的表情，大呼小叫，活跳跳的很。
從張參昏迷至今，已經有一個月了！
若非中間大宗師采集天地之氣煉製丹丸靈液補充他身體的基本需求，張參隻怕還要在床上趟個十天半個月才有能力下床。
“一開始，你的靈識波動很強烈，不過越來越弱，老頭子不斷用靈識刺激也沒反應，還以為你堅持不住了，沒想到，嗬嗬，小家夥，不錯，很不錯。”
能夠得到大宗師一句“很不錯”的評語，若是讓於老或者其他煉丹師知曉，都要嫉妒死。
張參想了想，沒什麽頭緒，於是將丹會前後的事情一股腦說出來，讓大宗師幫自己參詳一下，希望借助他高超的見識看出一些問題。
五行失衡、金火之氣盛行、易發怒、黑煙……大宗師沉吟片刻，緩緩開口道：“老頭子也沒什麽頭緒，不過，你說的這些倒讓我想起一些東西。”
“小家夥，如果老頭子沒有看錯的話，你應該學的是煉金術吧。”
張參點頭。
“嗯，老頭子看你在煉金術上麵的造詣不淺，應該知道人體煉成的禁忌之法吧。”
張參再點頭。
“你剛才描述的場景讓老頭子不由得想起當年和霍恩海姆的閑聊了。”
“人體煉成是一門禁忌之法，要付出的巨大代價先不說，就算煉製成功，通過這種方法創造的‘人’也是有著巨大的缺陷的。”
“其中最明顯的一點便是極端的負麵情緒。”
“傲慢、妒忌、暴怒、懶惰、貪婪、貪食、色欲，霍恩海姆稱之為‘七種罪’，這是存在於每個人心中的負麵力量。”
“而通過煉金術創造的‘人’往往會被某一種或幾種極端的負麵情緒吞噬，神智混混沌沌。從某個角度來說，根本就不能稱之為‘人’。”
“那團黑色人影應該和七種罪之中的‘暴怒’有關。小家夥，如果你想追究到底的話，可以前往鄰國的亞美斯多利斯。”
“唉，過了幾百年，這一天還是來到了。”大宗師端起不知何時出現的茶杯，輕輕綴了一口，神色有些感慨，“當年我雖然阻止了霍恩海姆，後來還頗有交情，但是，那時候老頭子就覺得，煉金術這種理念，隨著它的發展壯大，遲早會走上對外的道路……終究還是來了。”
“小家夥，指點你去亞美斯多利斯有老頭子的一份私心，希望你不要見怪。”
張參灑然一笑：“老前輩你想多了。就算沒有這件事，小子也要往亞美斯多利斯去一趟的。”
“我的煉金術已經到了一個瓶頸期，亞美斯多利斯是煉金術的起源地，無論如何，我都要去一趟，探尋煉金術的本源。”
大宗師麵露讚歎又有些感慨：“老頭子像你這麽大的時候，才剛接觸煉丹術沒多久，嗬嗬，什麽都不懂，經常鬧笑話。不介意老頭子問一句吧，小家夥你對於煉丹術是怎麽看的呢？”
張參心中一動，沒有貿然回答，沉思起來。
片刻，張參在腦海組織好語言，緩緩說道：“煉丹術的關鍵在於人的精神和天地遊離能量脈流也就是天地之氣的共鳴，其次才是對世間萬物的理解。這一點和煉金術恰恰相反。煉金術首重對天地萬物的剖析理解，精神力的強度、靈敏反而不那麽重要了。”
“這也是小子學習煉丹術的原因。”
“我希望以煉丹術的長處彌補煉金術的短處，創造出屬於我自己的路。”
“這段時間以來，我也有了一定的成果。”
“龍脈煉金術，還請大宗師品評。”
有這種好機會，張參如果不好好把握就太對不起自己了。關於煉丹術煉金術他還遠遠沒有達到能夠幾句話高度概括的水平，還不如趁機展示一番自己的“龍脈煉金術”，讓大宗師點評點評，也可以少走不少彎路。
哦~~大宗師古井不波的眼中第一次泛起好奇的光芒：“龍脈煉金術？快讓老頭子看看。”
因為大病初愈的緣故，張參沒有打算進行大規模的煉成，念頭幾轉，選擇了一個動靜很小但是足夠“精細”的煉成。
張參就在石桌上開始繪製煉成陣。
象征天地萬物循環不息的圓；
象征世界六大至高神秘的六邊形；
象征大地力量的三角形；
一個個或簡單或繁複的符文圖案。
繪製煉成陣的同時，一道道精神力從張參眉心湧出，沒入虛空。
一波波濃鬱的“土”之氣朝這邊匯聚過來，幾乎達到具現的程度。此時若是有人走進這片區域，馬上會感覺到無比沉重，仿佛踏入了泥淖之地，又好像這個地方的重力憑空增加了好幾倍，讓人寸步難行。
龍脈煉金術，自這個概念初步成型以來，隻現世過一次，便是之前張參摧毀被黑氣汙染的巨大石牆，那也是它的處女之戰。
但是，嚴格來說，那一次使用，並不完整！
張參構想的龍脈煉金術，並非簡單地將天地之氣附著到煉金產物表麵，讓它有對抗超凡力量的資本。
若隻是那樣，花點錢，大意誌列表上有大量更好的選擇！
若真隻是出於那種目的，花費這麽多心思，完全就是撿芝麻丟西瓜，太過可笑了。
這一次，張參要把自己腦中構想的真正的龍脈煉金術使用出來！
煉成陣完成，張參暫停手中的動作，意念集中，更多精神力湧出，引導一道道濃鬱得距離具現隻差一步的“土”之氣進入煉成陣。
入陣之後，“土”之氣在張參的控製下，一點點轉化形態，附著到繪製的煉金符文上。
仿佛一滴滴水銀落進被限製了邊界的磨具中，十幾個呼吸的功夫，這些“土”之氣原本的形態盡數不見，轉變為一個個字符圖案，赫然是煉金文字。
這些由“土”之氣構成煉金文字成型之後，緩緩漂浮在張參繪製於桌麵上的煉金文字上方，若是仔細看，還能看見淡淡的空氣扭曲痕跡。
第二層煉金文字成型，張參開始對它們進行微調。
煉丹術中，天地之氣的循環很重要，龍脈煉金術亦然。
微調沒花什麽時間，很快，被張參強行拖過來的“土”之氣再次與四周的天地氣場取得聯係，自身獨立的同時也形成了簡單的循環，源源不斷的“土”之氣從周邊虛空中朝這邊流動，填補空缺。
接下來，便是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龍脈煉成，啟動！！
沾染了些許土黃顏色的銀色雷光驟然爆衝而出，一半沒入虛空，一半消失在石桌中。
大宗師目不轉睛地將每一個反應都收入眼中。
在他的視界中，這片空間中，土之氣驟然翻湧起來，以一種奇特的方式匯聚到張參繪製在石桌上的煉成陣中。
桌麵出現一個凸起，有規律的波動從中散發出來，與這片天地形成奇妙共鳴。
幾個眨眼之後，波動消失，周圍天地氣場恢複平靜。
定睛一看，石桌上出現了一塊長方體的岩石。
岩石總體呈淡綠色，表麵有蛇鱗一般的紋路，看起來很漂亮。
大宗師盯著這塊石頭看了片刻，白眉一抖，心中有了猜測。
“小家夥，不要賣關子了，讓老頭子看看你龍脈煉金術的成果吧。”
張參嗬嗬一笑，拿起那塊蛇綠岩在石桌邊緣輕輕一敲。
“外殼”裂開，一顆菱形的透明石頭從中滾落出來。
“果然藏了東西。”大宗師撫了撫長長的胡須，有些驚喜“不過竟然是金剛玉，嘖嘖，小家夥，你真是讓老頭子吃了一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