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歐陽登場
莫名其妙的顏裁莫名其妙地來又莫名其妙地退走。
強敵退去，所有人都忍不住鬆了一口氣。
張參除外。
他乜了一眼阿尼，心中湧現一點殺意。
“隻要現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她擊殺，漓晨就隻能選擇和我們一起回去，就算她之後打我罵我甚至永遠不再理我也好，我也要先將大意誌的任務完成！”
“他們本就因為我而受了這麽多連累，我絕不能坐視他們被留在這個世界！！”
心思把定，張參眯上雙眼，收斂心神，不讓阿尼感受到自己對她的殺心。
“不要！！！”
張參正要動手，耳邊陡然傳來步漓晨的聲音，字眼中的哀戚懇求之意，讓他心一顫。
睜開雙眼，看過去，映入眼簾的是步漓晨那張絕代妖嬈的容顏。然而，這一刻，後者美目蓄淚，朱唇緊抿，眉眼之間盡是淒切的哀求神色。
“求求你，不要……不要殺她……”腦海中，步漓晨哽咽著。
“你……”
張參眼皮跳動幾下，拳頭握緊又鬆開，片刻，長歎一聲，“算了，隨你吧……”
“阿鏡，祭姐，還有……旺財，咱們走吧。”
黎鏡兩姐妹對視一眼，卸去凝聚在指掌間的雄渾靈力，一左一右跟在張參身後。旺財第一次得到主人真真正正的從心靈發出的承認，高興得不得了，赫然就是一條土狗，用力搖著尾巴，吐著舌頭“吭哧吭哧”地跑到張參身邊，不停繞圈。
步漓晨孤零零一人，看著三人一犬漸漸走遠。
她嬌柔的身影，孤零零佇立，在涼風中，幾縷散亂青絲隨風飄蕩，愈發顯得淒涼。
視線中的背影，每向前一步，她的心，就仿佛被刀子狠狠割了一刀，割得鮮血淋淋，順著心髒流入口中，被強行咽下，咽下滿口苦澀和腥甜。
每一刀落下，她的身軀便輕輕一顫，不堪承受那割心之痛。
劇烈的痛楚，讓她的視線開始變得模糊。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麽久，那已然模糊得隻剩下輪廓的影子，驀地停步。
張參緩緩轉身。
將步漓晨孤身一人扔下，他做不到。
“我們在三裏外的河灘等你，時間……算了，我們會一直等到你回來為止。”那些幾天不到過時不候的話，張參實在說不出口。
下一刻，涼風中的嬌弱身影，似乎挺直了，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當視線中的模糊身影，徹底消失的那一刻，步漓晨在克製不住自己的心情，淚水奪眶而下，不過，這次卻是喜悅的淚水。
阿尼一直靜靜站在一旁，看著這一切。
恍惚間，她的腦海中，一些沉寂已久的陳年記憶畫麵，從無邊無際的記憶海洋中，翻湧出來，雖然大都破碎不堪，仿佛承受十數年風雨的書頁，焦黃、脆弱，一碰就碎。
不知為何，她的雙眼，突然有種酸酸澀澀的鼓脹感。隻是淚腺那種無用的器官已經被完美的巨人之軀摒棄，無法產生名為“眼淚”的東西。
“原來，我曾經是人類……”事到如今，當初的“為人歲月”已然隻剩下一句輕輕的歎息，輕叩緊閉的心門，無果，在心間飄蕩盤旋一陣，最終，淪入心靈最深處，被永世填埋。
“犧牲……”似乎是“臨死”前的反擊，驀地，一個詞，湧上阿尼心頭。
“人類的優秀品質……為守護他人而死……”
“那麽，為了我的族人，我，就‘犧牲’吧。”
產生這個念頭之後，不知為何，阿尼的心頭，驀地一鬆，就仿佛一塊壓迫了千百年的大石被搬開，一種名為“歡愉”的情緒，充斥心間。
………………
………………
雷伊斯城，三裏外的河灘。
一路走來，除了旺財高興的“汪汪”聲，再無一絲雜音，仿佛雨夜的趕路人，悶頭前行。
終於還是到了，張參深吸一口氣，該麵對的還是要麵對。
“對……”
“不用道歉哦。”黎鏡元氣滿滿的聲音響起，張參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微笑的俏臉。“隊長的決定，我無條件支持。”
張參身軀一震，想要說什麽，卻發現什麽都說不出來，遂重重一點頭：“嗯。”
對視一眼，一切未竟之語，都在這一次目光交遞中，無聲傳入對方心靈。
黎祭看著這一切，為妹妹歡喜，也為張參無語。
“步漓晨……你最好不要做出錯誤的選擇。”想到那個明媚無雙容顏絕世的女人，黎祭麵具下的雙眼閃過一絲冷芒，“我決不允許阿鏡因你一時軟弱念頭而遭難！！”
…………
…………
蠻荒中央，白骨山。
縱然左小腿斷折，整條右臂隻剩下白骨，滿身鮮血，顏裁毫不在意，用一種詭異的仿佛朝聖的方式一步步邁向白骨山頂。
而身為劍奴的他，所朝拜的，自然是那把之前被他誠惶誠恐地背在身後的白骨魔劍。
沒錯，就是誠惶誠恐！
正因如此，他的戰鬥力才會表現的那麽低下，被如此輕易地擊敗。
若是他展現全部實力，就算張參四人一犬圍攻，隻怕勝負也在五五之間！
至於他選擇敗退返回，卻不是他自己的意誌，而是眼前這把再次被插進龐大白骨山頂的魔劍的示意。
是的，這把劍，是活的，有自己獨立的意誌，顏裁隻是一個好運或者說不幸的家夥，因緣際會，一步登天，成為了魔劍劍靈的劍奴。若是在以前，劍靈才不會選擇顏裁這樣一個弱得不能再弱的渣渣做自己在危難境況下的守護劍奴！
它沒得選擇。
顏裁也同樣。
當時，他的自我意誌已經快要磨滅，魂飛魄散了，突然接到劍靈的“邀請”，哪裏還管得了那麽多，直接就簽了永久“賣身契”。
大概因為顏裁實力太弱，受到劍靈魔氣感染，性格也發生了很大變化，具體如何，張參幾人已經有了很深刻的體會。說白了，就是逗比一個。
顏裁變成這樣，那麽，感染者的劍靈是個什麽德行，也就可想而知了。
將白骨劍插回它的“寶座”，顏裁以最恭謹的姿態一步步後退，退回自己的地方，屈膝跪下，沉聲道：“劍主，敢問您為何號令退兵？”
白骨劍一陣鏘鳴，隻有顏裁才能知道它在說什麽。
顏裁神色驀地一變，驚訝道：“以劍主的神通威能，還需要那個女人做什麽，不如讓給奴下吧。”
白骨劍的錚鳴聲陡然變得“激烈”“高昂”起來，顏裁知道，這是它生氣了。
顏裁無奈，隻能使出“當年”泡妞時學會的哄人開心的招數，選出還未用過的一招，在數分鍾後成功使得劍靈再次高興起來……
“劍主放心，奴下必將為您帶來那個女人！”
“若無事，奴下先退去了。”
等了一會，見白骨劍沒反應，顏裁再次恭敬地行了一禮，緩緩退下，離開白骨山。
他需要去“狩獵”，主動吸取生物的生命力修補自己破破爛爛還在不停滴血的身軀。
雖然他的本質已經變成了仿佛西幻世界中骷髏兵一般的魔靈，身軀是否存在意義不大，但是不知出於什麽原因，他執拗地替自己“堆砌”出了現在這副肉身。
哪怕一直在白骨山上吸取魔劍氣息，讓肉身與自己同化，這副肉身依然使得他的戰鬥力憑空削減了三四成。
顏裁離開後，魔劍做出了奇怪的動作。
若是將它視為一個人形或者類人型的智慧生命體的話，它這個動作毫無疑問便是“遠眺”，那種隔著千萬重山，比目光更加強大的“遠眺”。
而它的“目光”，赫然穿越了高山、樹林、河流、建築等等等等，一直抵達腳下這片大陸的最南方邊緣，再往前便是一望無際的湛藍海洋。
“目光”繼續前進，踏著翻騰海浪，瞬息千裏，終點落在某座方圓不過三公裏的小島上。
這是一座普通的島礁，但也是這世上最獨特最與眾不同的一座島礁。
因為，它上麵有人。
這片島礁，被玄妙的力量硬生生分成兩半。
一半死寂絕滅，一半生機依舊。
無形分界點，便落在整個人身下，或者說，就是他。
沒錯，這就是幾十章不見出現的歐陽天啟！
他就這麽站著，站得筆挺，雙目緊閉，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漠。
他的手上，握了一塊頁岩石片。
那是一塊很粗糲的石片，一開始，不過是歐陽天啟隨手撿起的。
但現在，石片已經隱約有了“刀”的形狀，“刀”的氣質，“刀”的威勢。
這塊石片，若是讓那些精於刀劍尤其是刀器鑄造的宗師比如雙江九代師、刀懸一命、鋒海神鑄等人看見，定然會拊掌慨歎：“好一把天生神兵！”
這塊刀型石片，禁受歐陽天啟刀意刀氣刀魂的浸潤，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令人忍不住慨歎造化之神奇。
歐陽天啟的存在，並未給這座島礁帶來太大變化，風雨如故。
然而，他立足之處，縱使漲潮，也無法沁濕一丁點。
驀地，當劍靈的“目光”望過來之際，歐陽天啟手中的石刀，“喀嚓”一聲，裂開數條發絲般粗細的痕跡！
痕跡飛快蔓延，終於，轟然崩碎。
歐陽天啟緊閉了多時的雙眼，緩緩睜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