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茉身後跟著的，是亦淩霄的一幹屬下。
“既然王爺覺得您所部的萬無一失局，何不聽聽我對這個局的看法？”葉茉眯著眼睛道。
“你說。”亦經綸磨著牙，若是眼神能殺人，葉茉此刻怕是被殺死幾十次了。
“王爺你早年叛亂之後被打斷了雙腿，心中有所不甘，卻找不到好的機會。眼看著帝位越來越穩，年齡也越來越大。這時，你忍不住了。若想做皇帝，怕離不開武裝奪權這一條。”葉茉頓了頓，“亦淩霄與扈太尉怕是你最大的阻礙了。扈太尉的身邊大概早已插了釘子。我沒想到的這顆釘子竟然是扈太尉的親子。”
“說下去。”亦經綸的臉已徹底變黑了。
“堯都那邊怕是也有你的探子。得知亦淩霄要去倉木山後，你定了這個計劃。由於勢單力孤，你與聖琰教怕是多有聯係吧。在得知我們的路線後，令聖琰教排除殺手，來解決掉我這個意料之外的變數。
你們自然沒有成功，於是殺手全部殞命，隻是用來掩蓋聖琰教的身份。你沒想到的是，聖琰教多有一個習慣，黑袍上總會有紅色的痕跡。你一直認定我們不知道聖琰教的存在，這算是第一個變數了。”
“你的意思是還有第二個變數？”
“第二個變數是讓監視你的人全部死在沁城，而且死亡的時間如此接近。”葉茉舔了舔幹裂的嘴唇，“雖然身份改變得很大，有心人還是能查到幾人的身份。這幾人從前都是你的門客，卻在你政變的時候出賣了你。怕你翻出太大的風浪，把你的封地定在了離堯都很近的沁城。也正是為了監視你，這些你原本的門客就是監視你的人。我看過鐵匠王老實的財產。他的老家在充州，自己住在沁城。自己住房簡陋，家裏人住著大房子，坐著最好的轎子。正是因為這第二個變數，讓亦淩霄直接懷疑到了你的身上，也直接引出了第三個變數。”
亦經綸臉色青得嚇人。
“第三個變數是你那失敗的擇婿。你借著擇婿的理由，和你多年分布朝堂的人脈進行聯絡吧？你很無奈，一舉一動不得不小心行事。然而這次的動作實在是太大了，你不得不將他們叫到麵前來商量才安心。但這要建立在亦淩霄已死的情況下。你太過自負了，以為自己吃定了亦淩霄。當一個人犯了錯誤之時，你隻需要等待，便能發現他的一個又一個錯誤。你最後殺死了自己的親生女兒，這是你最大的失誤。”
“為何這樣說？”亦淩霄雙手握成了拳頭。
“大宴賓客，留下的是眾賓客和你自己。你的棋子們沒有動機也沒有勇氣謀殺你的女兒。所以，能殺死你親生女兒的人，隻可能是你自己。”
“他們知道又何妨？這些人，手裏要麽被我捏著把柄，要麽對我死心塌地。”
“你爭了這麽多年的皇位，到現在連人心都為看破嗎？”葉茉盯著亦經失神的眼睛，“在我們心中都會有四個字，叫做禮尚往來。你狠毒的連自己的女兒都能下手，你的手下還如何繼續為你賣命？忘了和你道一句，等在沁城城外的你的棋子，大都被我策反了。被你手裏捏著把柄？至少比與虎謀皮丟掉性命的強。對你死心塌地？更是笑話。你出了眼前這一老一少，怕是沒有人真正對你死心塌地吧？”
“不錯。本王承認一些事的時機選擇的並不正確。你也聽本王講個故事吧。”
“亦國由於蠻族的侵犯和連年的災禍，百姓苦不堪言。我的父皇主張休養生息，輕徭薄賦。亦國的國力才漸漸好了起來。這時，正宮和一個妃子幾乎同時誕下了嬰孩。算起來，妃子的誕生時間是要早一些的，當為長子。父親卻命人更改了我的出生時間。於是，正宮所出被定為長子，妃子的孩子被定為次子。長子一出生便被賜了名字，為乘風。父皇的意思是讓長子乘著風，帶領亦國前進。次子在出生後一個月才有了名字，取名經綸。父皇的意思是讓次子好好學文，做一名才子，然後流連在青樓之間，最後老死在封地中。”
亦經綸的語氣帶著狠辣，“為何隻是出身不同，本來應該是長子，本來應該是亦國統治者的我會落得如此下場？”
“一些事，本來也是出身決定一切，“葉茉歎了口氣，“然而你屢次篡位不得，自然應該能明白你輸在了哪裏。”
“我輸在了哪裏？”亦經綸的五官有些扭曲了，他衝著葉茉咆哮道，“天亡我爾，非我之罪。”
接著，五官便突然舒展開了，展現了個和煦的微笑，“淩霄，我本來以為那個皇位你會接替你的父親。你的野心太小，你的對手的野心卻太大。我對你說過吧，高手在布局時即使勝利都會留一張底牌。我留了一張牌，一張對你的必殺牌。現在我突然不想用了。即使我能殺了你，我仍然是個失敗者，你仍然是個成功者。我要在下麵看，看你被你的對手打敗。”
話音剛落，亦經綸的頭已低了下去。
子卿湊過去，右手搭在了亦經綸的脖子上，轉頭對亦淩霄道，“爺，自斷經脈而死了。”
亦淩霄歎了口氣，“安葬了吧。”
正要走出破廟，一個人影閃到了亦淩霄跟前，接著雙膝跪地，給亦淩霄刻了個響頭，“王爺，扈重山將軍軍務繁忙，未能來參加幽王的擇婿聚會，對王室實屬不敬。小老兒請求您將其削職為民。小老兒與眾官吏皆拜服王爺。”
亦淩霄盯著跪在他眼前的顧秉直。老人已六旬有餘。剛才的話，怕是他想用指正幽王餘黨來換扈重山一命。
“本王允了。”亦淩霄道。
“淩王大恩，小老兒定當結草銜環以報。”顧秉直的頭已磕出了鮮血。看著一旁被顧秉直打暈的扈重山，葉茉倒不覺得這老人很值得。
沁城之行，葉茉的心情是極其低落的。看著陰冷的天，葉茉揉了揉臉：她便隻得相信明日會是個好天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