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用的廢物!”自己手底下的這些大臣們一個個都是如此怯弱、膽小的模樣,皇上心中的怒火始終都在熊熊燃燒著,罵出了這樣一句話,手中的長劍也跟著攥得更緊了。
還站在皇上坐的那個位子旁邊的那兩位妃子,這個時候應該正是他們陪伴在皇上的身邊,至少也要拿條手帕來幫助皇上擦拭一下臉上、脖子上和身上的時候。可是這兩位妃子手裏各自拿著一條帕子,你推推我,我推推你,卻是都慘白著一張臉,說什麽也不敢到皇上的身邊去。更別說,皇上就站在是在那個昏死在地上的那個大臣的附近。兩位妃子根本連往那裏多看上一眼的勇氣都沒有,要她們過去,可不就跟要了她們的命差不多嗎?
一旁的李公公,也是直到這個時候才終於反應了過來。關鍵時刻,真正能夠排的上用場的,還得是他啊!他看了看這兩位互相推擠的妃子,二話不說,三步兩步就走了過去。不過他也幾乎不敢發出多大的腳步聲來,還好皇上離得不遠。他很快就站在了皇上的身邊,拿出了一條手帕,一邊幫皇上擦拭著臉上的血跡,一邊小心翼翼地說道:“皇上,您要不要先去擦拭一下,再換身龍袍?”
皇上一把搶過了手帕,在自己的臉上胡亂地擦了幾下,很快就把一條幹淨的手帕給染成了髒兮兮的紅色。而他臉上的血幹得差不多了,基本上擦不了多幹淨,看起來簡直比方才還要更加恐怖。皇上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反正他自己看不到。他又把手帕往身邊一丟,李公公剛剛好接住,視線掃過了昏死在地上的那個大臣,心裏在想著要不要跟皇上請示一下,找個禦醫來給他診治一下,或者幹脆就把他抬出去。不過他想了一下,還是作罷。這個時候,不要給皇上增添麻煩,不要惹到皇上,更不要自己給自己找麻煩!
皇上回過身去,看了看軒轅逸塵和柳青煙。從他們的臉上,有過那麽一刹那,看到了他們的驚訝。可是也就是一刹那而已,這一刹那過去之後,這兩個人又是一副雲淡風輕、不為所動的模樣,就好像不管發生什麽事、甚至是死了多少人,都跟他們完全沒有關係一樣。他們就算隻是看戲的,任憑台上的人演的多麽賣力,他們也就隻是看看而已,根本沒有入戲。
對於上過戰場,而且好不容易才從戰場上下來的人來說,真正的無間地獄都看過了,眼前這樣的流血和哀嚎,實在是小巫見大巫,根本不能相提並論的。
皇上可不會去想這麽多的,他正在想的是,他還是有辦法,可以讓他們稍微入戲一些的。
皇上提著長劍,一轉身,往回走了幾步,就來到了賢德王和賢德王妃的麵前。
賢德王一直都將自己的王妃李羽裳半抱在自己的懷中,小心翼翼地陪伴她、保護她。兩個人本來就很白的膚色,現在看起來無疑是更白了,而且是蒼白蒼白的那種,完全不是正常人該有的膚色。
一個是謙謙君子、溫潤如玉的賢德王,跟別人說話的次數都不多,而且看他的樣子,也不像是會跟人大聲大氣說話的那種。
李羽裳雖然是來自蒙國的公主,民風彪悍,上到公主下到普通的老百姓,一個個都是在馬背上長大,文的不行,但是武的絕對都是個個都拿得出手的。在蒙國,李羽裳的馬術和武術都是很厲害的。但是到了大良國京城的皇宮,親眼看到了皇上軒轅逸星的所作所為,還是有些超出了她的承受能力,不敢往哪個昏死在地上的人多看上一眼,眼看著皇上竟然是朝著自己這邊過來了,兩個人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了。不過,比起其他的大臣們那種毫無血色的慘白,還有眼神之中無比的驚懼來,他們兩個人都算是還不錯的了。
頂著一張滿是凝固的鮮血的臉,還有被噴濺到了不少鮮血的衣裳,皇上不緊不慢地走了過來,然後停了下來。這個位置,他差不多是正好站在軒轅逸塵和柳青煙這對夫妻以及賢德王和李羽裳這對夫妻的中間。隻不過他的身形一轉,手中的長劍再一揮,就剛好是指著賢德王和李羽裳所在的位置。
眼中忽然閃現了那柄長劍,還有劍傷的那一抹殷紅,再問著傳過來的淡淡的血腥味,賢德王和李羽裳都是瞬間臉色一變,李羽裳更是趕緊用雙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倒不是擔心皇上也會在她的嘴巴這裏劃下一道血痕,而是她直放惡心,連連發出聲音,忍不住就想要嘔吐出來。賢德王也一時忘記了自己麵前的這把劍,更加小心地護著懷中的妻子,騰出一隻手來在她的背上輕輕地拍著,很是關心地問道:“怎麽了?很不舒服嗎?”
其實他很想問要不要趕緊回府裏去,然後找個大夫來給她看一下,但是不用問,也知道,今天晚上的事情沒有解決,他們在場的每一個人都休想離開。這樣的問題問也是白問,那還是幹脆別問了好了。
好在,李羽裳的問題好像不大,她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而且這樣嘔吐了兩下之後,實際上也沒有吐出什麽東西來,就差不多恢複正常了。
軒轅逸塵一直看著這邊,一開始還尋思著皇上恐怕是想要拿賢德王和賢德王妃開刀來威脅自己了,正想著該怎麽解決這個問題。忽然就看到賢德王妃嘔吐了起來,似乎是受不了皇上的身上還有他拿著的劍上的血腥味。這個樣子,軒轅逸塵總覺得自己什麽時候好像看過,這一幕情景,他好像也什麽時候經曆過。
看了看身邊的柳青煙,他忽然想了起來,將近三年前,柳青煙跟著自己上戰場,真正打起來了的時候,她也是不停地嘔吐。至於她嘔吐的原因,再聯想起來宴會還沒有開始的時候,柳青煙跟賢德王妃之間那會心一笑卻又心照不宣的模樣,他終於猜到了一個很大的可能性。
柳青煙正好也看著他,他視線下移,在柳青煙平坦的小腹這裏看了看,隨即又看向對麵的賢德王妃略微有些突起的腹部,不敢發出聲音來,就用眼神詢問著。柳青煙明白他的意思,本來是打算回去以後告訴他的,既然他現在已經猜到了,她也就點了點頭。
一旦確定了這一點,軒轅逸塵對對麵這兩個人的關心瞬間又上升了不少,眼看著皇上要拿他們兩個人開刀來給自己看,那他說什麽也不能隻是看,而是要想辦法不能讓他們因為自己而陷入到這種危機之中。身邊的柳青煙也是同樣的想法,果然是關心則亂,遇到了自己會去關心的人,事情就沒有這麽好處理了。
隻能說,皇上必定不敢用對付那個大臣的同樣的手段來對付這兩個人,威脅是有,但是也不敢太過威脅,就好像他手中的長劍雖然是對著這兩個人的方向,但中間還是隔著很遠的距離。而且眼看著賢德王妃很不舒服的樣子,他還刻意又拿遠了一些。
“賢德王,賢德王妃,今天晚上發生的事你們也都看到了。不知道你們兩位對此有何看法?”皇上的心中必定也有他的顧慮,不過他該做的還是繼續做下去,該問的也依舊是在問。
賢德王和賢德王妃目睹了整個過程,心中也明白軒轅逸塵和柳青煙對他們兩個人的特別優待。他們一直都沒有說什麽,但並不代表他們就能接受皇上這樣的做法。眼看著皇上的那柄長劍拿在他的手裏,就好像隻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玩具,但實際上卻有非同一般的危險性,而且還是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爆發的那種。這夫妻兩個,心裏又何嚐不明白皇上這樣做,到底是何用意。
賢德王妃張了張嘴巴,才剛發出一點聲音來,她身旁的賢德王就稍稍用力將她往自己的懷裏更加摟緊了一些,與此同時也搶著說道:“皇上,臣弟認為此時不妥。閑王雖然的確有多皇上不敬,但是閑王接連兩次大敗了利國,功大於過,臣弟懇請皇上三思而後行,給閑王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
賢德王妃其實也是這個意思,不過她就有些不明白,同樣的話,為什麽自己的丈夫不允許自己先說出來。但隻要稍微想一想,她就知道,正因為是同樣的話,通賢德王的嘴巴裏說出來,皇上就也隻會將這筆賬算在他的頭上。反過來,那就會算在賢德王妃的頭上,雖然如此一來,賢德王也並不能就這樣獨善其身。但是總的說起來,這其中還是包含了賢德王的各種良苦用心。
功大於過,閑王放下了再大的過錯,比起他立下的赫赫戰功,都還是比不上的,隻要他不是真的在謀反,那皇上才是一定不能饒過他。
“皇上,賢德王說得對。閑王他功大於過,皇上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就放閑王一馬吧!”一旁的長公主也終於找到機會插話了。
“功大於過?”皇上陰鷙地冷笑了一聲,看似隨意地把玩著手裏的長劍,“閑王這是要居功自傲,挾功自重了嗎?”
“臣弟不敢!”軒轅逸塵隻能這樣回答,皇上不愧是皇上,確實一下子就刺中了他的軟肋。在場的每一個人他都可以不在乎,但是他卻不能不在乎賢德王和賢德王妃,還有一直都緊緊握住他們夫妻二人的一隻手的長公主。隻有這三個人,始終在想盡辦法地護著他們。衝著這份情誼,他也不能讓這三個人因為自己而被皇上所降罪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