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再許芳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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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四章 沉寂當中,風聲暗起

太後隻見旖景聽得仔細,自是細細叮囑一番,諸如藥膳飲食方麵須得小心謹慎——楚王府到底是小謝氏掌著中饋,多年來自然培養了不少親信,旖景新嫁,也不能立即就奪了小謝氏的管家權,關睢苑裏原本是諸多防範,可旖景若是嫁了過去,起居飲食的事兒自是不該仍由謝嬤嬤作主,小謝氏定會楚心積慮地尋找時機,趁著旖景對內務生疏的空子,行那陰私詭惡的手段。

“渢兒本是有謀算的,一些事情你且與他商議著來,我隻聽說謝嬤嬤是王妃的親信,應是信得過的,但她有個女兒,打小就在渢兒身旁侍候……哀家是過來人,知道身為女子,隻怕個個心裏都盼著將來能得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姻緣,可事實往往,越是身在富貴高門,就越有無可奈何的時候,你是聰明人,當曉得我言下之意。”太後說到這裏,也是長歎一聲。

見旖景頷首,仍是一臉的認真嚴肅,太後方才又笑道:“這時說那話是早了些,你且隻當是未雨籌謀罷,即使渢兒不願,但小謝氏隻怕也會在這上頭入手,你若是推辭,未免會讓那丫鬟心裏懷怨,便給了小謝氏鑽空子的機會,所以,假若你真容不得那丫鬟,或者看出她是個不安份的,下手就要幹脆利落,根除隱患,別給小謝氏利用作亂的機會,你要記得,縱使那丫鬟忠心,不致害了渢兒,可與你卻沒有情份,保不住會在你的飲食上動手。”

對於羅紋,旖景且還信任,但忽而想到前世發生的某些事件,心裏又是一重。

“便是閨閣當中,你原本信任的丫鬟,等換了環境,說不定心思也會不同,這人心最是難控,你若真要依托她們,可得早早摸透眾人的心思,若是願意嫁個管事,也還算老實本份,假若口口聲聲隻說要侍候你一世,甘願終身不嫁那些,便得留意,不能輕信了去。”太後又說。

旖景淚流滿麵:太後娘娘,您這番話實乃金玉良言!從前冬雨便是繼承宋嬤嬤“意誌”,發誓終身不嫁的“忠婢”。

“王府中饋,遲早是得掌握在你的手裏,小謝氏必然會諸多刁難拖延,但也就是這兩、三年的事兒,倘若他們夫婦賊心不死,一定會趁著你新嫁入府,不及肅清家宅的時間生事,除了飲食上要小心謹慎,還得注意其他!”

太後默了一默,又再警言:“王府門戶由她掌著,你也不能總是固步關睢苑裏,定要小心防範,無論去何處,都不能落了單,身邊多帶幾個丫鬟婆子,不是哀家危言聳聽,這高門深宅裏,也發生過進了毛賊毀人清白的惡事,等吃了明虧,就算追根責底也沒有意義。”

旖景心下大是讚同:別提外賊,便是虞洲這個內賊,就得百般堤防。

總之這回入宮,接連數日,太後斷斷續續灌輸了不少後宅“陰私”手段提點旖景警醒,更不乏後宮與別家曾經發生的血腥事例,以致讓旖景心驚膽顫,又鬥誌昂揚。

進入十一月,初雪停歇,天空放晴。

旖景除了在慈和宮受教,卻還得日日去皇後跟前請兩回安,偶爾去貴妃、麗嬪處小坐閑話——皇後那邊是出於遵循禮節,而貴妃麗嬪則是被動赴邀。

當然也有與三皇子“巧遇”的時候,那人可是“孝子”,無論是太後跟前,還是皇後膝下,日日都離不開他請安問好。

旖景自然還是維持著有禮有節,不冷不熱,讓人無可挑剔的彬彬有禮。

有時也難免焦灼,因不知金相舉動,也無從打聽——整個後宮,唯一的知情者便是天子,旖景到底隻是閨閣女子,去聖上麵前言及政事,還是大不妥當。

因而,當這一日,旖景在慈和宮裏見到楚王時,那叫一個激動萬分。

楚王當然是來向太後“問安”的,太後卻打發了旖景離開,顯然是與楚王提及“姻緣”一事。

旖景徘徊在偏殿之前,那番迫不及待、忐忑難安的情態,自然是讓如姑姑“誤解”,打趣一句——郡主莫擔心,王爺早就牽掛著世子終身大事,求了太後也不知幾回,眼下聽說這件喜事,必然會一口應允。

旖景才因這話鬧了個大紅臉,一眼瞧見楚王大步而出,當即顧不得嬌羞,在如姑姑炯炯有神地注視下,迎了上前,恭敬福身,給楚王道了聲安好。

如姑姑所料不差,太後的確與楚王提及了世子婚事。

隻楚王原本今日來“請安”,便是為了給旖景帶話,卻不料聽太後順便提及兒女婚事,心裏也是百味雜呈,這會子再看旖景,神情當然不與尋常相同。

他當然很是滿意這樁婚事。

衛國公府這門親家必然是穩妥的,兼著五娘無論在並州一事,還是陽泉郡王一事上,都顯出非同普通閨閣的智慧明斷,更重要的是對兒子一片關切之情,更是讓他安心——家裏有那虎視眈眈的歹人,這兒媳的擇選上更要謹慎仔細,一來當然要聰慧機智,更重要的是要與兒子情投意合,兩人將來才能同心協力,琴瑟和諧。

他也聽到些風聲,似乎兒子對國公府的這位五娘也是與眾不同。

想來既然太後當麵提及,必是看出了渢兒的心意,不致於亂點鴛鴦。

眼看良緣將成,隻望兒子能平安歸來。

當楚王聽旖景迫不及待地提說要送他一程,當然是微笑頷首。

“楚王伯伯,未知金相可有異動?”當出了慈和宮,行走在幽寂的甬道裏,旖景迫不及待地問。

楚王越發安慰,這丫頭如此關心這事,應是出於牽掛兒子。

“尚無,應當是找不到劫持姑祖母的機會,方才摁捺,便是郡王那邊,也沒有得到什麽意會。”

陽泉郡王既然已經答應了反戈,自是會安排親信與楚王接觸,綠蘋那個耳目便如同擺設,再無作用。

金相利用的是她的愚蠢,卻不想事無兩全,當陽泉郡王已生二心,要瞞著綠平聯絡外人也是輕而易舉。

陽泉郡王就算多年閑散渡日,多少還是有幾個親信,不至於連個傳信的人都找不出來。

旖景冷笑:“金相沒走這關鍵一步,當然不願讓陽泉郡王離京,打草驚蛇。”

“金榕中已經沒了蹤影。”楚王繼續說道:“應是去了臨漳或者勢力所及之地,隱匿了起來。”

“這便是說,就算他找不到的劫持祖母的機會,也摁捺不了多少時日了。”旖景蹙眉:“未知渢哥哥可有音訊傳回?”

“昨日已有密折呈抵聖案,稟報了湘州疫情為虛,是從荊州發回,算來渢兒已經抵湘。”楚王又說。

虞渢既入湘州,消息自然是再不能遞出,但他一旦察明了湘州疫情為子虛烏有,當然是要稟報聖上,讓聖上確信金榕中必有反意。

旖景正自計較,卻聽楚王又說:“灰渡回來了。”

旖景:!!!

“我私下見了他一麵,得知是渢兒在荊州時下令,讓他轉交密函,不想他的速度卻比驛使還快,回京已有數日。但渢兒交待他不能先回王府,必須親手將密函轉交給你,那小子是個死心眼,途中染了病,高熱不退,卻還冒雪趕路,先去尋了三順,話沒說幾句,人就暈死過去。”楚王甚是無可奈何。

旖景才知仔細。

因她人已入宮,夏柯聽了三順傳話,隻好回了趟私家,隻知灰渡是奉世子之命,要見五娘,又聽灰渡說不能讓別人察覺,而她家到底就在府後巷,又與羅大家的住在一個院門兒裏,甚不穩妥。

隻好與春暮商議。

春暮老子娘才調去城郊別苑管事,距離京城也就隻有個把時辰,別苑裏平時也還清靜,仆婦們更是不識灰渡,且隻好編造出是遠房親戚的借口,先將灰渡安置在別苑,因春暮未聽旖景說過“謀逆”之事,灰渡又昏睡不醒,一時不知究竟是為何事,便沒有知會大長公主,隻求了假,稱家中有事,去別苑侍候了幾天。

好不容易等灰渡清醒,著急要見五娘,聽說旖景人在宮裏,才讓春暮先知會了大長公主,聯絡楚王碰麵。

哪知灰渡見了楚王,卻仍是不肯交出密函,一口咬定世子囑咐非得親手轉交給旖景。

楚王沒輒,隻好入宮與旖景商議。

“那我今日便回了太後,找個借口出宮。”旖景當即決定。

隻她一路絞盡腦汁盤算的理由卻沒有出口的機會。

當回慈和宮,卻見皇後在坐,才見旖景,便笑著拉了她的手,一番請托——卻是因為皇後前些時日連番噩夢,被擾得心神不寧,請了太醫診脈卻都說無疾,無奈之下隻好叫了欽天監正卜問,說是犯厄,須得尋個肖羊十月出生女子,代替皇後去佛庵抄經解厄,齋戒三日。

“可巧景兒便合適,倒不用我再尋別人,就是清平庵裏清苦……”

話說到這個份上,旖景自然不好拒絕,又一盤算,清平庵可不是在城郊瀾英山,正好途經自家別苑,到時便能先與灰渡一見。

當然,在這節骨眼上,安全是個大問題,旖景先求了回家一趟。

她這時自然不曾預料,皇後別懷用意。

清平庵淨平尼師原本是宮中女官,無論與大長公主,還是太後、皇後都有一段舊誼,便是淨平後來自請出家,年年太後都不忘遣人去庵裏供奉香油燈燭,慈和宮但有請佛請經之事,也多數是往清平庵,三皇子素得太後疼惜,往年這事多交給他去操持。

三皇子出入清平庵自然不是異事。

那麽與旖景“邂逅”,也就成了“理所當然”。

因著虞渢並未歸京,與旖景的親事雖得雙方長輩首肯,但太後自然不會張揚,皇後這時瞞在鼓裏,一心還替三皇子謀劃。

隻是皇後當年也將淨平視做“心腹”,便是三皇子幼年,也得了淨平幾年照顧,她卻也沒想到淨平與三皇子之間關係比她掌握的更要“親近”,當聽三皇子提議讓旖景去清平庵,皇後隻道是宮裏人多眼雜,三皇子不好太過糾纏,庵裏一慣不讓仆叢隨侍,兩人才有機會私話,並沒疑心其他。

畢竟,事隔多年,而淨平也已遁入佛門,不問世事,再兼著那一件事,淨平自己也脫不了幹係,說出來沒有半分好處,反會引殺身之禍,並累及家族!

且說旖景,回到衛國公府,自然提說了要去清平庵齋戒三日的事兒,大長公主與衛國公甚是擔憂。

當然是因為金榕中的陰謀。

清平庵地處瀾英山,幽靜僻遠,擄得人質後徹離當然更加容易,委實給金榕中提供了動手的時機。

“瞞是瞞不住的,金榕中必然已經在京中布下耳目,對咱們出入盯梢跟蹤。”衛國公說道。

大長公主甚以為然:“雖說景兒一人,還不夠要脅份量,但金榕中這會已是摁捺不住,難保不會孤注一擲。”

“雖然可調親兵嚴防,但整整三日,難保不會發生意外。”

大長公主略經沉吟:“可故意張揚開去,就說我三日之後也會前往清平庵,一是拜會淨平,二來也是為了接景兒歸府。”

衛國公大驚:“母親是要親自涉險?”

奸黨當知大長公主三日後會往清平庵,必然會暫時放過旖景,針對大長公主行動。

“區區毛賊,有何可懼,我這把骨頭還沒老得不能動彈,隻要他們敢來,管叫有去無回。”大長公主不以為意:“再者,不是還有你嗎?以京衛布防,還怕對付不了幾個叛黨,金榕中的盤算,是要打咱們一個出其不意,我們早有防備之心,豈能讓他如願?”

一時議定,衛國公當即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