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這麽晚了打撓你們,府中又出了點事——”
說到這一句,左天藍自己先是汗顏了一下,這說出來自己都覺著有些丟臉了,一天下來,這事情真是一件接一件,比沙場殺敵還要累人累心。
“出了什麽事了?”如意客氣的把左天藍向著院子裏讓。
夏半黎站在屋門前的台階上,臨高臨下,看著落子裏的這一群侍衛,這麽大的陣勢?到底出什麽事了。她眉一挑,等著左天藍的答複。
左天藍看到夏半黎,忙上前幾步,規規矩矩的行了一個禮,恭敬的說:“半黎小姐,府中發現了異樣,我們巡邏時聽到有尖叫聲,還看到了幾個黑影,所以各個院子都轉一轉,確保大家的安全。”
“噢——”夏半黎點了點頭,表示明白,轉念間,指著大夫人的院子,擔心地說:“大夫人病體未愈,她那一邊,派人去看過了嗎?院子裏進了毛賊是小,不要再驚嚇了大夫人養病。”
“去看過了。”左天藍忙說:“國公爺也起了,他親自帶著人去了老爺和大夫人那邊的院子,吩咐我先繞過來,把小姐這的院子查一遍,以策萬全。”
“那就有勞左統領了。”夏半黎大方的向著一邊一讓,客氣的說:“我和如意剛剛回府,屋子剛剛隻收拾了二間出來,左統領盡管去查一圈吧。”
“謝小姐。”
左天藍把手一揮,方正的臉上寫著嚴謹精明,從他身後立時就繞出幾個護院,個個行動迅捷,他說:“你們去小心的看一圈,主要是確保主姐的安全,屋裏的東西不要亂碰,閨房也不要進去了,知道嗎?”
“是——!”
夏半黎淺笑著看著那幾個護院進了屋子,個個都是輕手輕腳的查了起來。她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左天藍,心裏先叫了個好,這個左天藍是個人才,辦事精明,長袖善舞,極會做人。
這幾句話,即賣了她的好,又把該盡的責任盡全了,武人之中,武技高明的不少,可腦子清楚的不多。左天藍算是個人才了,嗯,可以拉為己用。
夏半黎低斂著眉眼,笑了笑說:“這屋裏還是進去看一圈吧,我這閨房裏,也沒有什麽,有左統領看一圈,我睡著也安心。”
左天藍也不客氣,拱手說:“那就找撓小姐了。”
他也沒叫人,作了個請的手勢,自己就要跟了進去,正要邁進屋門。
大院外麵又來了人,這一次來的卻是七夫人和三姨娘,後麵還跟著趙元雋,他身上的衣服也是匆匆穿上的,還顯然有些淩亂。
一進門,就先看向夏半黎,確認她沒事後,腳步才放得慢了一些,踱著方步走進來,先問:“你這裏沒事嗎?”
“爹,沒什麽大事,倒是驚動爹你再走一躺了。”夏半黎笑了笑,上前一步,要扶著趙元雋先進廳裏休息一下,她低斂眉眼,不著痕跡快速的看了下三姨娘,又與七夫人對了個眼色。
夏半黎心頭先是一警,這麽晚的夜裏,趙元雋會先上她這裏來,這就是個怪事。而且,三姨娘怎麽會也跟著來了?這又是一件怪事。
夏半黎低眉冷笑,這世上哪來這麽多怪事,而是全發生在她夏半黎的身上,她一生最不信二件事,一是男歡女愛,二是意外巧合。
說到男歡女愛,那不是大腦產生的分泌物,呼吸多二分,心跳加一倍,和發燒一樣的症狀罷了,那當成是病,也一樣和發燒感冒的小病一樣治得好。她一根金針紮下去,王八和綠豆也能真愛一生。
這意外巧合就真不可信了,她倒是更寧願相信陰私報應。
自來什麽巧合,也沒有那多巧合都到了她身上,山雨欲來風滿樓罷了。
夏半黎微笑著向三姨娘點頭示意,這該來就來好了,正好,她也借機探探這位三姨娘的底細。
“七夫人,三姨娘,你們都來了,快請廳裏做,先喝杯茶壓壓驚。”
“好。”三姨娘爭先一聲應下來,快步就跟進了廳中,四處張望了一眼,那神色間有些匆忙,倒像是在找什麽東西一樣,東看西看。
“我這房子還沒布置,到處都是灰,倒是讓三姨娘見笑了。”夏半黎不動聲色,給趙元雋讓了個座,親自捧了杯茶出來。
三姨娘回過頭,立時臉上就是一個怒放的笑容,甩著手帕子,握著小細腰幾步走過來,親親熱熱的拉著她的手,說:“哪裏呀,這屋裏可是雅致的很,還是你會收拾地方,布置了個房間這麽安靜大方。”
她布置了嗎?夏半黎隨意看了看這花廳,與這鎮國公府其他的花廳相比,真是並不多出了什麽,反倒是顯得相對簡樸很多。
靠牆一排博古架,放著幾件簡易的古董和瓷器,也沒什麽,二排梨花木雲紋坐椅,正中間的方桌,左右各一個圈椅,正對著廳門的牆上掛了一幅書法。簡單的寫著二排字: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從落款來看,是出自趙元雋的手筆,想必那些他也還年輕,字體還帶著幾份。
除此之外,也就什麽了。
夏半黎也是一笑,看了看四周,笑著說:“瞧三姨娘你說的,你這花廳自我進了門,也就是把上麵的一層灰去了,也就是三姨娘你進了門以後,這花廳才篷碧生輝,多了這一分雅致,還是三姨娘天生就是個雅致人,走到哪裏,哪裏就是靜雅大氣。”
三姨娘訕訕一笑,這才看了看四周,臉上有些紅,她剛剛隻顧著四處打量她要找的東西,還真沒顧著看清四處的布置,現在這麽一看,她這臉真是丟人的。
溫雪心當初給布置這梨香院時,也就沒花費多少心,也不以為她能住多久,她身份又是多尊貴的,所以處處都露著簡樸,說到尊貴大氣,雅致大方,哪一個詞也用不上。
三姨娘忙指著牆上趙元雋的書法,笑著說:“還是這一幅書法,老爺寫得好,這一進門,就覺著給廳中增色不少,古樸書香,迎麵撲來。”
“是嗎。”趙元雋得意的一笑,撚著胡須,抬起頭看量了一下四周,又抬頭看了看自己的書法,到底自知之明還是有的,臉上就有些汗顏,轉過去對著七夫人說:“這半黎的院子有些太素氣了,你明白給她再置辦一些,未出嫁的小姐還是。”
“爹,不用了,我瞧著這大廳就很好,特別是爹寫得這二句字,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這俗話說,二十歲看文,三十歲看文,四十歲看畫,五十歲看棋。爹這一幅字,寫得很有風骨,能看出爹自年輕時就是一身榮辱不驚,清名大氣呢。”夏半黎笑著說,指著那一幅字,很是點了點頭,一臉的讚歎。
趙元雋更加高興了,自己看著文,也是更加滿意了,當年他年少時,可就是一年文人的誌氣呢,壯誌淩雲,年少俊才,可不就是像夏半黎說的這樣嘛。
“嗬嗬,還是你懂爹!比你三姨娘強多了,她就是個湊樂的。”
夏半黎莞爾一笑,沒有多說,淡淡的看一眼三姨娘,她臉上更是不悅,拿著手帕子作遮掩一樣,一雙眼睛遛遛的轉著,隻盼著找出要找的東西,那時她才能翻身,好好揚眉吐氣一回。
夏半黎靜靜的打量著三姨娘,這個三姨娘還真是個有本事的,溫雪心被打壓了,她卻一點不受影響。
本來以為,她這個姨娘也會失寵一陣,現在瞧著,她那個爹就是個多情種呀,最可貴的就是不記愁,瞧瞧這三姨娘如今這風光樣子,那就雨後天晴,什麽事兒也沒影響到她。
三姨娘把大室仔仔細細打量了個遍了,左右就這麽點大,又是沒什麽擺件,一眼看過去,一目了然,還真不是能藏東西的地方。
三姨娘眼一閃,轉過頭振作精神,又是笑著說:“對了,差點忘了正事。今晚上,這府中有些不太平,進了幾個小毛賊,你爹不放心你,我就跟著一起來了。你這裏都查過了嗎?別進了賊人摸進你的院子偷動東西,再驚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