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你真聰明過人,我不想你知道這府中的密道。你這丫頭就不能乖一點嗎?隻聽我的話就好。”簡太清像是輕歎了一聲,在她耳邊吐了一口氣,那溫熱的氣息,夏半黎心頭一跳,下意識的避開了頭。
她一動不動,冷著聲音說,駁了回去:“我還不夠聽你的話嗎?你讓我嫁人我就嫁人,你讓我出府,我就出府。”再聽話,再聽話下去,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麽人了,隻看著他,隻聽著他,那她呢?她還是夏半黎嗎?
“真是半點虧也不吃,你這性子到底是像了誰?有些時侯,示弱就是。半黎,你記住,高手比試,不是先出手的就是贏,而是誰沉得住後的才是贏。你還要再磨一磨性子。”
簡太清輕笑著說著,把她的雙眼係遮上布,伸手牽起她一隻手,溫熱的手心與微冷的手心相握,夏半黎咬了咬唇,沒有說話,扭過頭去,即像是看不見,也要仰著頭,淡淡的問:
“你要帶著我去哪?”
“賣了你,看能換個一壺酒,二碟下酒菜回來不。”他輕笑一聲,牽著她的手就走。
夏半黎忍了忍,沒吱聲,這個時侯,她跟他再反駁又有什麽意思,聽著倒像是小兒女鬥嘴了,想一想都覺著矯情,算了吧,她即要跟他去,那就退讓一步又如何,就像簡太清說的,二個人比武,總是看誰更沉的住氣。
一步又一步走著,開始時,一進是下台階,一段七轉八折後,又是上台階,他一直牽著她的手不放,她也就由他牽著一聲不吭。
夏半黎的心情很複雜,他沒有出息提醒她一句,比如說轉變,比如說台階,比如說門檻,這些牽著人走路的該有的細心體貼,他一句都沒有,隻是每到了一個地方,他停下來,放重了腳步,像是等著她一樣,一步步的牽著她走,步伐不快不慢,沒有多照顧她,也沒把她當成需要多關照的人。
“怎麽不走了?”又一個路口上,夏半黎停住腳步,心頭五味沉雜,黑暗中傳來他沉穩的聲音。“簡太清,你為什麽要遮住我的眼睛?怕我給這血腥之氣嚇暈?”夏半黎冷聲問。
“一將功成萬古枯。嗬嗬,夏半黎,我從來就知道,你不是個見血就暈,見死人就尖叫的小女子。你若是那樣的女人,活不到三年後來到這密道的這一刻。”簡太清淡淡的說。
夏半黎手微微發冷,一動不動,鼻間淡淡的花香,充斥著肺腑沒錯了!她的五感本就異於常人的敏銳,從一進這地下密道,她就查覺到了。這裏長滿了火豔的花,傳說中的勾魂之花,是用血才能養出來的花。
“彼岸花,曼陀沙華,傳說中千年花千年落,長於黃泉的引魂之花,居然在這裏滿地開花,這鎮國公府的風水果然是不好的了,壓著這麽多冤鬼呢,難怪這大夫人整日見鬼。”夏半黎抿緊了唇,黑暗中,她眼睛看不到,不等到心眼也看不到。
她現在最迷惑的就是在這裏,鎮國公府為什麽要建這麽一個地下迷宮一樣的密道?而且要密秘到這個地步,她鼻間聞到的花香中,那淡淡的血腥之氣淡而不散,該是有幾十年甚至百年的光陰才會有這種效果,到底這鎮國公府中還藏著什麽秘密?果然,她還是想得簡單了,一入侯門深似海,這侯門之中任何一個人也不該小看!
“走吧。”簡太清沒有再多說,牽著她的手,又要往前走。
夏半黎站住不動,固執的又追問:“這裏有什麽不想讓我看?若真不想讓我看,就不要帶我來。”女人都是好奇心強的動物,好奇心這種東西卻是最要不得的,九條命的貓都能殺死,何況是一條命的人。她偏偏就是個好奇心極強的人。
簡太清沒有說話,輕輕的呼吸聲一張一弛,黑暗中,夏半黎側耳細聽,全神貫注的用感官感知他的動靜。下一刻,她完全沒預料到的,一道熟悉的呼吸吹到她臉上,細細的汗毛都能感知到的觸動,遮著布的眼睛上微微一道溫熱濕潤劃過,輕輕的觸感,很快的又退開了。
夏半黎僵硬著身軀一動不動,不敢置信的瞪圓了眼睛,他在幹嘛!到底又在耍什麽花樣!居然,在這樣的地方,這樣的時刻,吻上她的眼睛!
“你想死嗎?”夏半黎冷著聲音,半分溫暖也沒有,隔著布巾依是準備無誤的刺入他手臂上的穴道中,入骨三分。
“我當然不想死。”簡太清清爽的笑聲回徹耳邊,他一隻手摸上她的眼睛,吹出來的氣息都帶著暖暖的溫潤,不顧她僵硬的反應,清亮的眉眼,輕笑著說:“夏半黎,若有一天,我要死了,一定會回到這彼岸路上,守著這彼岸花,等著你來給我引魂。”
“你神經病了嗎?簡七王爺,說句人能聽懂的話!”夏半黎咬著牙一字一句地說。
“神經病?嗬嗬,或許吧,自從本王遇到你,可就是神經病了,不過也有好處,自從得了精神病,我的精神特別的好!”簡太清又是一聲輕笑,收回描繪著她眼睛的手,他清亮的目光一道深邃,後退一步:“你問我為什麽要遮住你的眼睛嗎?這個問題,一定要說答案的話,那大概就是,不想讓你的這麽漂亮的眼睛看到這一條彼岸路。”
“有病!”夏半黎真是給他氣得不輕,伸出腳來準確無誤的向著他小腿上就踢了一腳。
耳邊聽著簡太清的呼痛聲,夏半黎仍是給氣得不輕,準確的轉過頭,繞過他,向著前麵走去,就算是黑暗中的,不需要他扶著她也摔不著。腳步聲有聲震,聲震就有回音,聽聲辯位的本事,她還有!沒了簡太清,她一樣走過這條彼岸路。
等等!夏半黎走了二步,突然間,停住腳步,瞬間回過頭來,皺著眉頭:“這裏有曼陀沙華?花香有毒!刺激人的眼睛和觸覺,令人產生幻覺,嚴重時,可刺激神經係統,引至人瘋顛而死。你是防備我中毒?”
他說不想讓她的眼睛看到這條彼岸路?是說,不想讓她被這毒所惑?是這意思?
簡太清又是一聲長笑,眼中帶著欣賞,上前二步又一次牽著她的手:“走吧。你就是個小毒物,還怕這麽點迷惑人的花香嗎?這條密道中的陷阱可不少,還是節省點時間跟我走。本王可是個憐香惜玉,愛才惜花之人。你要倒在這裏,今夜上可就沒有人陪著我喝酒了。”
防備她中毒?嗬嗬,他還真沒這麽想過,簡太清回過頭來,側著笑眼看了一眼不再掙脫任由他牽著的夏半黎,他確是沒想過,她會中毒,這小毒桃子,比這密道的毒花可毒上百倍了,他一點不擔心這個問題。他隻是不想讓他的眼睛,看到這人世間的彼岸罷了。
簡太清輕笑著回過頭來,清亮的眼眸看著四周的密道,遍布著如血鮮豔的引魂花,致命的香氣,手邊的人安靜的跟著他走在花道之中,腳底下踩著沉積百年的血腥之氣。
他家的小毒桃是不該看到這種場麵的,她那雙眼睛,隻要有他就行了,這種血腥豔麗,嗬嗬,不給她看,簡太清勾起唇,溫潤如玉,淡淡笑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呼吸到肺腔的空氣瞬間一清,那壓在心頭的上的沉悶感一掃而空,夏半黎眼前一亮,眼前的布被解開,突出其來的亮光讓她眼睛一時之間不能適應,情不自禁的拿著手遮了一下眼睛,很快的下一秒,她看著突然間遮在她眼前,替他遮住那道光亮的臉,溫潤如玉,清雅如月,一雙眼睛黑的像黑葡萄,轉光異采,勾攝人心,他淡淡的說了二個字:“好了,上車吧,還有一段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