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報的家丁精神一振,兩眼瞪的又圓又大,七尺高的汗子一臉說八封的興奮表情,黑黝黝的臉上眼睛直燃著熊熊的火光,那神色真不像是說八封報小報告,倒真是像是發現上古神器了:“屬下押著李富貴在廳外示眾時,發現他的屁股上壓根就沒有板子打過的傷,連紅腫都沒有!李管家的屁股也不是鐵打的吧,屬下記得,我犯了府規被打了二十板子時,還在床上躺了幾天,屁股都打開了花。李管家這一百板子打完了,屁股比削了皮的雞蛋還光滑呢。”
說這話打小報告的是家丁小謝,他說完了之後,就一臉興奮的看著夏半黎,一點也沒發現,自己說的是多麽嚴重的話題,隻是等著夏半黎的吩咐。
簡太清一聲輕笑出聲,含笑看著那個丈義直言,傻乎乎的家丁,七尺高的壯漢,一身的鍵子肉,大五三粗,濃眉大眼,是個挺精神的小夥子,可惜呀,就是白長大的個兒了,腦子上哪了?閑事莫管,閑話少說,這個道理都不懂,真就是為了那二十兩銀子勇於慷慨就義了。嗬嗬,簡太清目光一轉,視線落到周圍的人身上,果真,一眾的人個個用警戒的目光看著小謝,那神色間全是防範疏離。
簡太清忍不住笑出了聲,好笑的看著眼前這一個還不知道自己兒了眾怒的小謝,真是個實心眼的人兒呀。官場作事,就一隻話,官官相護,花花驕子人抬人。投斥自己的同僚,那就是自毀前途,他可是犯了大忌了。
與此同反的,夏半黎微微一怔後就是一個滿意的笑,這個家丁是個寶呀,難為他觀察的這麽仔細,形容的這麽貼切,作家丁太浪費人才了,改行驗屍去得了。
“噢,是嗎?”夏半黎點了點頭,對著小謝那張明顯討好的臉說:“不錯,你觀察細致入微,說話鞭辟入裏,行事有方有度,確是個人才。本小姐最喜歡你這樣的忠仆!想要什麽賞賜說吧,咱們府上現在窮得隻沒有錢,別的什麽都不缺!”
“小的不敢,不敢,全聽憑主子吩咐,主子給什麽,我,我就領著什麽。那,那,個,對了,天王蓋地虎,寶塔鎮河妖!主子就是天,就是地,就是這府中的西楚霸王!”小謝兩眼放光,饒耳撓腮,喜得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了,前言不搭後語的,整個人都喜傻了。
夏半黎差一點沒撐住,直接給笑出來,這小謝還真是妙人,天王蓋地虎,寶塔鎮河妖?還西楚霸王呢,奉呈個人都不會舉例子。這到底是在說什麽呢。楚霸王不可一世,最後不也是烏江自刎的結局,她夏半黎可不會那麽沒用,嗬嗬,不過他的話,說得她愛聽!
夏半黎想了想,特意多瞟了二眼小謝:“你是這後宅的護院吧?我來問人,你住在哪裏?一個月多少銀子月銀?”
小謝咽了咽口水,忙回:“小的一個月二兩銀子,就住在後院小巷李富貴家旁邊的那柱小屋裏,那一條巷都是咱們府上的宅子,很好找。”小謝不明白夏半黎問這個話的意思,還是如意的回了一遍。
“噢,這樣呀。”夏半黎眼眸一閃,這倒是省事了,用自己的銀子打賞人她還真不舍得,沒收來的家當充好人這種事,倒是可以作一作的。“這李富貴李婆子即是良民,來去自由,再束縛著他們住在咱們這府裏宅子裏,那倒成了官欺民了。他們那住處即是咱府上的,就賞你住吧。你也不用再收拾了,一會直接住進去就是了,至於那宅子裏的東西嘛,也全歸你,就算是給你奉祿的補貼了。”
夏半黎這一聲令下,李富貴和李婆子同時哆嗦了一下,滿臉肉疼的表情,他們家的那所宅地,可是所有宅子裏最好的一棟,就位於西巷子口,獨立的四廳帶著小花園子,這些年,他們也昧下了不少銀子,除了享樂,也有大半就花在那宅子上了,裏麵的布置和擺件可花了他們大半生的心血。
李富貴臉上的肉一抽一抽的,真覺著自己這一早上下來,死去活來好幾回了!他本想著,過了年,就跟宮老夫人求個情,把那宅子求到自己名下,將來可以留給子女。可這一塊上等五花肉剛剛煮熟了,卻喂到另人嘴裏去,他們真是心都快疼死了。可偏偏又是啞巴吃黃蓮,有苦不能說,隻把自己的心口子掏出一個破洞來。
聽著夏半黎這一句話,這整個廳裏的人都齊刷刷紅了,羨慕嫉恨直色色的看著小謝,隻恨自己張口的晚了,白讓這小子撿了這麽個大便宜!
“謝小姐,謝小姐!”小謝都喜得快瘋了,隻顧著一個勁的扣頭,他一個月才二兩銀子,日子過得是苦巴巴的,都不知道什麽時侯有錢才能娶上個媳婦,置辦個像樣的家,現在這天上掉餡餅,正砸到他的腦門上,砸得他頭暈腦漲,腳毛都都能喜得掉了。
一廳的人再也看不下去了,一個個的張著口,憋得眼睛都泛著紅,緊緊的盯著夏半黎,一個個張著口,就準備著也學著小謝,舉報討賞。李富貴與李婆子麵如土色,攤在地上,動也不敢動,心裏直跟著打擂鼓一樣,卻是半點辦法也沒有,不作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偏偏,這麽些年,他們的虧心事做得多了,牆倒眾人推,非要給這幫子虧心鬼啃光了不成。
“趙慶餘,你在廳外麵嗎?把我的茶端上來吧,一個早上了,我這口也喝了。”
夏半黎語氣一轉,卻是一句話就打斷了廳中眾人的打算,目光看向廳外,高聲喊著大管事趙慶餘。這種打賞的事兒,豎一個典型就夠了,她夏半黎不是土豪,讓著這些人來分田地家產。給他們一個‘忠賞奸罰’的框子框死了,這就是目的達成了,這地上哪有什麽好事,是一步就能登天的,都要一步一步的努力。哼,想靠著打小報告升遷發財,呸,這種忠心耿耿的奴才她還真看不上呢。
趙慶餘本就是在廳外侯著呢,隻是先前聽了夏半黎的吩咐,不便露麵罷了,現在聽到她的叫聲,忙像是事先商量好了一樣,端了一杯茶快步走進來,遞到夏半黎麵前恭敬著說:“小姐,讓你久等了,因為庫房那邊搬空了,我親自上茶莊裏采購的春茶,請小姐嚐嚐合不合口味。”趙慶餘這一句話即是打個圓場,也是交待一下去處。
“嗬嗬,”簡太清大笑起來,黑亮的目光轉到趙慶餘臉上轉了一圈,笑著說:“難為趙大管家心思細膩,第一時間去茶莊裏采購春茶。說起來,這小賊實在是可惡,庫房搬空了也就罷了,連這府裏的半錢茶葉也搬了個精光,還要勞麻趙大管家走一趟。”
夏半黎點點頭,接過茶,飲了一口,把茶杯放在一邊桌案上,說:“還不錯,給簡王爺也上一杯,六安瓜片,生津止喝,簡王爺也該口幹舌燥了。”夏半黎的目光警告的看了他一眼,意思是:喝你的茶吧,六安的名茶也安也不你的口嗎!還在這裏呱呱作響!拆台拆上癮了是吧?這是病,得喝藥!再多話,上得不是六安茶,是七絕散!
“不敢當。”趙慶餘麵不改色,仍是一臉恭敬,回簡太清的話:“今日貴客過府,小姐吩咐不能怠慢。原本府中的春茶也有幾樣,不過是合著府中主子們的品味采購的。聽聞王爺平生最喜六安瓜片,楚將軍最喜滇西名茶烏木春,所以我就現去跑了一趟,讓王爺久侯了,都是慶餘辦事不利。”
會說話!簡太清讚賞的瞧了一眼趙慶餘不動聲色的臉,暗自點了點頭,真不愧是趙東泰調教出來的大管事,一番話明眼人都知道不過是借辭,難為他還說得四平八穩,不留縫兒。“嗬嗬,小事一件罷了,即然趙管事想得這麽周到,本王自然不能不給這個薄麵,那就上一杯吧,本王嚐嚐這個春茶的味道。”
這邊被簡王爺幾句話一打岔,那一邊大夫人幾人也反應了過來,這才醒悟到自己剛剛的那一出搶屏大戰,實在是丟了顏麵,個個臉上都帶著懊惱,忙各自落坐,端起侯門夫人的架子,一個比一個儀態端莊雍容,剛剛好龍爭虎鬥好似就是海市蜃樓的錯覺一樣。
“啊!楚屠蘇呢!他跑到哪裏去了!”趙雅文第一個發覺不對勁,尖著嗓門一聲叫出來,圓潤的臉上一雙烏遛的眼眸著急的四處張望著楚屠蘇的身影,該死的,她怎麽把正事給忘了,那落地開花固然是重要,可更重要的是,楚屠蘇這隻金龜怎麽給放跑了!那可是二百萬兩黃金呢!趙雅文跳起腳來,心口兒直抽痛,她可是花了心血,專門盯著溫雪心的行動,這才抓到了這個機會,居然眼睜睜的就讓那條金魚兒從眼前遛了,這怎麽能甘心。
夏半黎暗自歎口氣,果然有簡太清的地方就有江湖,居廟堂之高還要肩膀擔著那江湖之遠,她緩了緩神色,抬起頭來,一臉的驚詫的說:“咦,姑母你沒聽到看到嗎?婚事己是講定了,楚大將軍剛剛就己經打道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