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寒從不是輕言放棄之人,特別是當淩東海趕來現場後,他更是燃起了生存期望。但他同樣知道形勢的危急,淩東海再強,也隻是和蕭雄差不多,現場可不止是蕭雄一個人,還有邊不負,還有向征南。
這二人哪怕是他未受傷之前,收拾起來都要花費一定的手腳,更遑論此刻這幅田地。
所以從那時候開始,他表麵上不動聲色,暗地裏卻在偷偷調息運氣,以期望能夠恢複多一絲的真勁。
無論如何,打鐵還需自身硬。
可惜,這副殘破的身體傷得實在是太重,哪怕他做出平生未有過的努力,最後能夠聚起的真勁也隻有頭發絲那麽一束。
這點真勁,在幾大高手眼裏,當然無足輕重,可對於此刻的林寒來說,無異於溺水之人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丈二紅槍眨眼即到,當所有人都以為林寒必死無疑時,林寒卻突然動了。
很簡單的一個懶驢打滾,同時揮出一隻手臂,內勁狂吐,無盡吸力,釋放出來。霍靜茹頓時就感覺自己不受控製,被那股龐大吸力瞬間帶到林寒麵前。
“靜茹,咱們走!”
林寒哈哈哈大笑,單手穿過霍靜茹柔軟腰肢,腳步一跨,離懸崖隻剩一步之遙。
“找死!”
到嘴的鴨子突然飛走,而且還是一隻差不多快死的鴨子,邊向二人勃然大怒,臉皮有些掛不住,揮動各自手中兵刃,霎那間朝林寒撲來。
“別過來……”
林寒一揮手,冷冷掃了二人一眼,“再往前一步,我們立刻從這裏跳下去。”
二人相視一眼,突然哈哈大笑。下一秒,二人齊步上前,哪裏有半分遲疑?
“靜茹,你怕嗎?”
“林大哥,我感覺很幸福!”
“好,那我們走……”
話落縱身一躍,帶起霍靜茹直朝那漆黑幽深的懸崖下撲去。
“林兄弟……”
淩東海分心回眸,正好看見林寒帶著霍靜茹躍入懸崖前的一幕,頓時眼眶充血,幾欲迸出血來。
再不顧忌自身傷害,手中破虜劍卷起磅礴淩厲殺機,蜂擁著就向蕭雄而去。對於身周那無處不在的刀氣壓迫卻是連看也不看一眼,任由渾身肌膚被刮出道道血刃,誓要直取蕭雄人頭而幹休。
“淩老兒,你瘋了?”
感覺到淩東海突然不要命的打法,蕭雄為之一驚。以他的實力,這一劍雖然氣勢磅礴,來勢洶洶,但他如蓄積起全部的實力,未必就會懼怕對方。
但他堂堂天神宮副宮主,地位尊崇無比,豈肯和淩東海這種不知所措的莽夫拚命?
幾乎是瞬息間,蕭雄以做出最為明智的選擇。
他退了。
這一退,淩東海壓力大減,任由著長劍縱橫落空,他卻是再不看蕭雄半眼,腳步一挪,已經來到林寒墜下的峭壁邊。
此刻夜已深,大雨滂沱,懸崖下霧氣森森,漆黑一片,哪裏還有林寒半點蹤跡?
“人死不能複生,淩閣主請節哀……”
邊不負和向護法冷冷一笑,看著淩東海假模假樣的說了起來。
“你們……”
淩東海心潮起伏,兀自轉身,冷冰冰看向二人。淩厲的殺機四溢開來,周圍的空氣瞬間冷卻,兩人直感覺呼吸停滯,汗毛倒豎,原本準備好的揶揄譏諷嗆在喉嚨,再也說不出口。
“淩兄,事已至此,林寒不死也已經死了,你莫非還要死戰到底?”
這個時候,蕭雄笑眯眯的走了過來,有了他這個超級強者加入,身周禁錮的冷厲氛圍隨之消失一空,邊不負和向護法這次暗鬆一口氣,同時對於老劍客越發忌憚。
“你們,簡直太過份了!”
淩東海眯了眯眼睛,目光轉向蕭雄,忽然手腕一抖,掌心長劍“鏘”的一聲,有若龍吟虎嘯,磅礴真氣,顯露無疑。
“蕭宮主,亮兵器吧,淩某期待這一戰已經許多年了。”
蕭雄眉頭一皺,臉上顯出不悅,“淩東海,你真要冥頑不靈?人都他媽已經死了,你還咋呼個毛啊?”
修為到了他這個級數,很多事情早已看通看透,所謂交情友誼,那隻是相對於活著的人。在他想來,淩老兒即便再看重林寒,在大局已定的情況下,也該收手作罷。
這也是先前明明知道淩東海心意已決,還毅然決然指使邊向二人朝林寒動殺手的原因。
然而事實並非如此,現在看老劍客的意思,分明就是要和自己不死不休,這就讓他有些不爽了。
“淩東海,蕭宮主給你麵子,你別給臉不要臉,如果你再食古不化,可別怪我們不講江湖道義,幫蕭宮主一起對付你。”
邊向二人同樣臉色陰沉,特別是想到剛剛淩老兒殺意逼視他們的情形,心頭更是殺意縱橫,恨不得把對方剁成肉醬。
淩東海哪裏不知道二人的心思,但劍修的性子就是如此,剛直不阿,寧折不彎,否則他也不可能成就今日的高度。
“多說無益,既然你們三個人執意如此,那就一起上吧!”
“狂妄,就讓我來會會淩兄高招……咦?”
蕭雄話沒說完,突然一道破空之聲響起,緊接著,一個人影突兀的從崖下飛起,又重重砸向幾人站立的地方。
“是她?”
淩東海臉色一變,趕忙躥自半空,小心探出雙手接住這突然墜落的人影,同時揚起右手,一連數指頭點在人影的腰際,止住了傷口處狂噴而出的鮮血,這次顧得上把手指探過去感應人影的呼吸。
與此同時,蕭雄三個人卻是臉色變幻,幾乎第一時間躥自崖邊,凝聚目力朝深崖下看去。
“哇……”
驀然一聲撕心裂肺的哭聲響起,霍靜茹緩緩睜開眼睛,發瘋一般的朝懸崖邊跑去,“林大哥,我恨你,我霍靜茹這輩子都恨你……”
淩東海死死拉住發瘋的霍靜茹,任由她如何掙紮踢打,卻不能動彈半分。
老半晌過去,直到霍靜茹哭鬧累了,淩東海才從她斷斷續續的哭泣聲中聽出事情的大概。
原來,就在剛剛兩人墜崖之後,林寒突然一掌把霍靜茹給拍暈,隨後聚集起畢生功力,把霍靜茹給反拋上了高崖。
這是他最後能做的事情,雖然知道很冒險,因為蕭雄幾人的存在,霍靜茹即便上了懸崖也未必能夠活命。
但同時基於對淩東海的信任,他又堅信,以蕭雄幾人的“精明”,當不會為了一個無足輕重的霍靜茹和淩東海拚個兩敗俱傷。
事實證明的確如此,再一次在崖邊窺探林寒無果,而又從霍靜茹口中陸續獲知林寒已經墜下深崖的消息後,蕭雄三人的注意就漸漸打到了霍靜茹的身上。
隻是還不等他們開口,老劍客淩東海已經當先撩下狠話,“誰要殺她,就必須從我的屍體上踩過去,我知道憑借自己一人之力可能無法阻止你們三人,但你們也需看清楚,淩某如若安心拚命,拉上一兩個墊背的還不是問題。”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再動手已經沒有意思了。特別是邊向二人,在感受到淩東海誓死的決心後,更是放棄了狙殺霍靜茹的心思。最關鍵是禍首林寒已經伏誅,為了區區一個垃圾霍靜茹,他們趕緊不值得。
“各位的高義,淩某記下了,如有來日,淩某定當雙倍奉還,告辭!”
看三人站著不動,淩東海隨意拱了拱手,抱起再次哭昏過去的霍靜茹轉身就走,瞬間消失在了黑夜當中。
“蕭宮主,難道我們就這樣算了?”
看著淩東海消失的背影,邊不負不甘的問道。
蕭雄冷冷一笑,“算了?你們放心好了,我已經做好了安排,那小婊子就算能夠活過今晚,也斷活不過明天的擂台。”
邊不負一愣,他問的可不是有關霍靜茹的死活,而是想問淩東海,難道他們就這麽算了?
但他終究是一派之尊,並非什麽都不懂的蠢人,蕭雄故意避重就輕的回答,已經從側麵表明了自己心意,那就是不想和淩東海硬拚,既如此,在糾纏這個問題就沒意思了。
“蕭宮主,小畜生在受了如此重傷的情況下,還能把人給你拋上來,你覺得他有沒有可能並沒有摔死?”這時候,向護法走上前來朝蕭雄詢問道。
蕭雄搖了搖頭,並沒有急著回答,而是緩緩來到崖邊,迎著冰冷雨滴和呼嘯而過的寒風,半晌後,他開口道:“我有種預感,小畜生一定還活著。”
“啊?什麽?蕭宮主你說他還活著?”
邊不負和向征南一齊色變,他們可是知道林寒的厲害,連和蕭雄同級數的沐南天都能幹死,這樣的大猛人,如果不能一擊即中,一定是後患無窮,甚至因此而滅門滅派都有可能。
“你們不用緊張,這隻是我的個人猜測,不過無論小畜生是死是活,從這麽高的地方掉下去最多也隻剩半條命了,但咱們卻不可以掉以輕心。
今晚風大雨大,搜索起來會很麻煩,我看這樣,你們先留些人在附近守著,另外再找人去準備些攀岩的工具,待到明天一放晴,立刻發動人手全麵守山,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蕭雄這麽一說,邊向二人都覺得有道理。在留下冷月商會的米執事和天神宮左昆領著一幹武人留下,冒雨監視後,三人再不久留,冒著暗夜的狂風暴雨,相繼離開了現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