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他就看到三個人從遠處跑了過來。
為首的人高坐在馬上,雖然看不出麵貌,卻可以看到他的輪廓修長、如清風玉竹,上官如卿可以感覺這個人在打量著他,可她依舊沈默不語。背在身後的手卻做出了防禦的動作。然後就聽那人低醇的聲音從空氣中傳來:“姑娘不必驚慌,在下毫無惡意,就是聽聞剛才發生了海嘯,特地趕過來。不知有什麽可以幫助姑娘。”說著話,那人卻不下馬,而是離上官如卿一段距離,然後靜待著。
馬兒喘了口粗氣,上官如卿才道:“我們是外地來的商人,剛剛遇到了海嘯,扒住浮木才得以逃生。多謝公子問詢。現在已經無礙。”
然後,黑暗中,上官如卿竟感覺男人的眸子變得深邃了。然後他的聲音倏爾冷冽,輕笑道:“是嗎?浮木可以飄這麽遠呢?還是第一次知道。”
聽他說完,上官如卿驟然一驚。男人雖然用的是平和的語氣,但是犀利地好似看穿了自己的心。
的確,在剛才的海嘯中,如果她沒有使用水蠱之術,她們三人絕不可能生還。
想到這,上官如卿反而笑了:“如果我說就是這麽巧呢?難不成要淹死在海裏,公子才覺得好?”
男人沒有說話,隻是道:“那既然姑娘沒事,我就告退了。”隨後,他一打馬,調轉方向而去,而另外那兩人,也隨之跟上。
上官如卿隻覺得男人渾身散發出一股凜冽且危險的氣息,她不敢動手,也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直到看男人走的遠遠了,才重新點起了火。
慕芯抱著方書茹從樹上跳了下來,上官如卿遞給她已經幹了的麵紗,低聲道:“先戴上。等找到了藥店,我配好藥,咱們都抹上。”
還未等她說完,就聽悶不做聲的慕芯道:“剛才我聽到了他的聲音,應該是西陵澈。”
“西陵澈?”
這個名字上官如卿在軒轅就聽過。他是中皇的長孫,也是自己的表兄。
火光中,上官如卿看慕芯的眼中閃閃爍爍,帶著自己看不懂的深邃。眉頭一簇:“不是說,他是中皇選定的繼承人嗎?連他都不可以信?”
“是。”慕芯答得很肯定。“任何人都不能信,現在能信的,隻有中皇。”說著話,慕芯環視了下四周,道,“陰差陽錯,我們竟被海浪帶到了西水。這裏是海灘,距離皇城還有三十裏路,我們休息一晚,明早出發。這裏我熟悉,我會盡量找偏僻的捷徑。”
看慕芯謹小慎微的樣子,一臉凝重,上官如卿沒有說話。
西陵澈的出現絕非偶然,慕芯離開西水大概算算也有兩年了。現在是什麽情況她也不知。
但是她想的,就是保護好自己。
想到這,上官如卿躺在了地上,旁邊燃燒著熊熊的烈火,頭頂上銀河搖動。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知道前方等待她的是什麽。
歎了口氣,她輕聲道:“寶寶,晚安。”
她剛說完,又聽慕芯道:“睡吧。公主。你知道,現在你的身份千萬不能暴露。很多人都想要你的命。你遠嫁月透,當時我就是極力反對,難保看見過你麵貌的人,知道你身份的人不是西水的細作,可能你那三位皇姐也知道了這個消息。你才是地海的繼承人,如果她們知道你活著,必須要千方百計不擇手段的殺了你。她們都不可以信,唯一能信的就是你的祖父。”
說到這裏,慕芯看了眼已經在懷中睡著的方書茹,愛憐地為她撥開擋在眼前的發:“慕芯竭盡全力也會保護你的安全的。”
“恩。我也會保護好自己,現在,我不止一個人了……”
天蒙蒙亮的時候,上官如卿就睜開了眼睛。火已經熄滅了,一地青灰。
上官如卿先站起身,慕芯和方書茹還在睡著。方書茹枕著慕芯的右臂,蜷縮在她的懷裏,像一隻安睡的小貓。
上官如卿站起了身體。糧食全被海水卷走了,她現在有些餓了,就去附近隨便找找果子。
找了一圈,也沒有收獲。
回來的時候,慕芯和方書茹也已經起了。
慕芯看著上官如卿,道:“一醒來見你不在,我還以為你出了什麽事。”她怪道。
“沒什麽。就是想找點吃的。可是,什麽也沒找到。”上官如卿無奈道。
“這裏靠近海岸,又不是果樹林。一會兒咱們往前走走,就是旅店了。那裏可以找到東西。”說著話,慕芯拉著方書茹,和上官如卿上了岸。
這裏偏僻,沒有馬上,行了大約一個時辰,在看到了一個漁村。幾個人走了進去。
上官如卿雖然帶著麵紗,但是遮擋不住顏色的顏色。她和慕芯兩紫兩藍,就像純淨明澈的紫水晶和碧波無垠的大海。見到她倆的人紛紛側目,發出驚歎聲。
她們那些人的眼睛也是藍色,但是淺色很淡,不如慕芯的這麽純粹。
有一個愛說話的婦女走了過來,看著上官如卿搭著話道:“這位姑娘是皇族中人吧。這眼睛,漂亮的……”她眼中滿是羨慕。
在地海,紫眸為皇族,藍眸為貴族,普通淡藍眸為平民(前麵說過,有改動),上官如卿的紫色眼睛一看就是皇族血脈。
上官如卿知道她們能看出來,也不敢多說。慕芯就笑著接道:“普通的郡主而已。回朝省親。”中皇有四個子女。這四個子女嫁去各族後,又各自為西水留下了一名繼承者。整個西水擁有紫色眼眸的不超過二十人。
那婦女倒是也沒多問,慕芯說話又很自然,也沒有故意隱瞞,她倒是信了。隻道:“回西水城為何要經過我們這小漁村?”說完,她卻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昨天發生了海嘯,水路停了。”
慕芯無語,她還真不知道怎麽解釋,這婦人就先幫她說了。便也跟著說道:“是這樣。我們現在餓著肚子,不知能不能為我們準備些飯。”說著,慕芯就摘了下發上的金釵。
那女人看著金釵,眼睛發亮,笑嗬嗬地接過,也不客氣地直接收進了兜裏:“先去我家吧。”
女人的家就是用普通的木頭和茅草搭成,去有一番韻味。屋裏擺放著木雕、掛件,就連椅子上也刻了花紋,可謂別具匠心。
上官如卿坐了下來,慕芯和方書茹也坐了下來。婦人家裏有三個孩子,看到了上官如卿,都圍在她的身邊,盯著她的眼睛看。
婦人笑嘻嘻說:“孩子不懂事,姑娘諒解。她們都沒見過姑娘這種紫色的眼眸,覺得稀罕。我們這大多是普通人,眼瞳顏色淺。”婦人說著把茶沏好,放到了桌子上。
上官如卿點了點頭:“謝謝大姐。”然後端起了茶杯。
西水的茶不同於軒轅和月透,帶著果香和爽口。
上官如卿飲了一杯,覺得很好喝。
又等了一會兒,婦人就把飯菜端了上來,雖然是些家常菜,但是上官如卿吃的很香。
婦人就抱著孩子在一旁笑嗬嗬地看著,聊著天。
正在這時,外人忽然一陣吵鬧。
“跑,快跑!”上官如卿一驚,迅速放下筷子,慕芯卻先於她一步站起身,對方書茹道,“茹,你挨著姑娘。”然後就來到了窗前。
隻見不遠處的幾座茅屋著了火,有幾個身穿黑衣的人騎在馬上,用劍砍著驚慌失措、四處奔跑的百姓。血花飛濺,怵目驚心。還有幾個在遠處手持著弓箭,射殺著人群。
他們一個個身手不凡,都是經過培訓的暗殺刺客。而且目測,有大概一百個人。
慕芯眉頭一沉,對上官如卿道:“我們不能硬碰硬,這些都是專業的暗殺部隊,先躲起來。”那婦人緊緊抱著孩子,已經嚇傻了眼,哆哆嗦嗦道,“怎麽……怎麽回事……”
“我們先躲起來!”說完話,上官如卿就帶著婦人鑽到了床下,還不忘將盤子和碟子也藏了起來。
外麵的嘶吼聲越來越大,仿佛能聽到那些人臨死前刺耳的哀鳴。
上官如卿緊緊闔上了眼。
等了好一會兒,屋內忽然傳來了聲音:“這間還沒搜!”然後隻聽咣的一聲,就有人破門而入。
上官如卿在之前就打開了鎖,好似屋裏沒人一樣。
腳步聲越來越近,上官如卿、慕芯、方書茹大氣都不敢出。能清晰地從床下看到走在地上的幾隻黑色布靴。
那幾個人巡視了一圈,似乎沒發現什麽。沒有茶杯、沒有碗筷,門還未從裏麵落鎖,應該是屋主不在。那幾個人說了幾句,就要出去。
上官如卿鬆了口氣。
這些人看起來訓練有素,似乎在尋找著什麽。上官如卿的直覺告訴她:他們是在找他。
正想著,那些黑衣人已經出了屋子,就聽到身邊的孩子發出了一聲哭喊。
婦人剛剛抓著自己最小的孩子,因為怕他哭喊所以用手捂住了他的嘴。但是或許是捂得太狠了,孩子憋氣了,一下子就哭喊出事。
上官如卿隻覺得大腦一陣暈眩,頭腦瞬間停止了運轉。
然後就聽到門外的腳步聲和吼聲:“床下有人!”
幾乎是同一時間,上官如卿想也不想,就飛身而出。慕芯也跟了出來。
會武功的隻有他們兩個人。婦人已經嚇傻了。方書茹拉著她就從床上鑽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