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說這一次,爹地和媽咪大概會花幾天時間和好呢?”踩在凳子上翻著日曆的小人兒明明就拿倒了日曆,卻偏偏還一副仔細得不得了的樣子,仿佛真的是煞有其事地在看日期。
小哥哥趴在地上逗著家裏的博美犬,順便抽出空衝弟弟咧嘴一笑,“大概一個星期?”
五歲的小哥哥最近要換牙了,門牙中間咧開一個缺口,說話漏風,笑起來也漏風,好端端的一個小帥哥愣是被大家取笑,說是從東北來的白雲黑土。
小哥哥仿佛想到自己牙齒漏風這件事,於是伸手捂住嘴,又秀氣斯文地加了一句,“又或許一個月?總之這次爹地真的是死定了。”
大廳裏,懶洋洋翻著報紙的古奕恒忽然打了個大大的噴嚏,到底是誰在咒自己?
古奕恒一麵若無其事地看著報紙,一麵低頭看著手表,這種時候,也不知道丫丫今晚回不回家吃飯。
那天在咖啡廳,丫丫那副受傷的表情令他想起了這些年來他們夫妻一起走過的風風雨雨,他忽然想起了丫丫嫁給他的艱辛,流產時的痛苦,那段過往的歲月是他和丫丫一起走過,可是無論有多痛苦,她始終咬著牙向前進。
丫丫真像一個十足的女超人,可是,也隻是像而已啊。
古奕恒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他睜著眼睛一直想,想起了很多事情,回憶了很多過去的美好,最後發現,一直以來,他都太依賴丫丫了。
以至於差點忘了,其實他的老婆,也是個柔柔弱弱的小女子,隻不過比別人的防護殼要多了一層而已。
他為什麽要為了李雅麗時時讓丫丫傷心?他這樣做真的不對。
古奕恒打定了主意,隻要丫丫不讓自己去見李雅麗,他就一定不去見,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意,他甚至將張嫂給恭恭敬敬地請了回來。
據說張嫂回家的時候和老王抱頭痛哭,慶祝在一起的失而複得,甚至兩人打算趕上黃昏戀的潮流,好好地在晚年再戀上一把。
這樣看來,似乎自己倒成了張嫂和王叔的媒人了,古奕恒心中默默想著。
露水深重的夜晚,涼風習習,吹動了花園裏綻放的鮮花。
古奕恒斜倚在門外,看著一臉疲憊的丫丫歸來,忍不住大步走上前,在她訝異的目光中狠狠抱住了她。
沉默了少許,她淡淡地說:“你這是在幹什麽?不要忘了,我們現在正在吵架。”
古奕恒將腦袋埋在她的脖頸深處,悶悶道:“我不管,我就是想抱抱我的老婆。”
她鼻子一酸,卻努力裝作無所謂的樣子說道:“你走開,反正你跟那個李雅麗走得那麽近,哪裏還能看得到我這個舊人哭?”
古奕恒噗嗤一笑,“說的我好像是現代陳世美一樣。”
丫丫伸手狠狠揪住古奕恒的耳朵,惡狠狠道:“難道你不是?”
他疼得嗷嗷直叫,眼睛裏卻滿是笑意,也不掙脫妻子的手,隻是一臉小男人的模樣可憐巴巴,“老婆我錯了,以後你說什麽就是什麽,我再也不肯違背你的意思,再也不會讓你傷心了!”
古奕恒原本以為自己這麽乖,老婆一定會心花怒放,誰知道她反倒一臉懷疑地盯了他一眼,“你今天看起來好像很不同尋常啊,究竟是怎麽了?”
古奕恒哭笑不得,忽然伸手將丫丫打橫抱起,微微笑道:“你呀你,就喜歡胡思亂想。”
丫丫抿嘴一笑,摟著他的脖子,也罷,反正他都認錯了,也答應以後什麽事情都依著自己,那便饒恕他了。
這個晚上,是屬於丫丫與古奕恒的晚上,兩人恩愛纏綿,直到半夜才沉沉睡去。
窩在古奕恒懷裏的丫丫默默睜著眼睛盯著他俊俏的臉,心滿意足地欣賞完了自己的男人,正想要起身去浴室洗個澡,忽然聽見古奕恒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出於女人第六感的敏銳,丫丫打開電話,不出意外地發現了一條短信,“我很想見你,就最後一次,在我們第一次見麵的公園,好嗎?”
發件人的李雅麗,那個女人。
丫丫不動聲色地將短信刪除,扭頭看了一眼在睡夢中安靜的像孩子一樣的丈夫,她決不允許任何一個影響家庭和諧的因素出現,絕不允許。
眼看著夜色逐漸濃稠起來,丫丫披了一件睡衣站在落地窗前,手裏端著一杯紅酒看著窗外的景色。
很久沒有半夜看星星了,現在偶爾看看,倒也覺得不錯。
身後忽然一暖,男人依賴地抱住她,在她身上心癢難耐地蹭了蹭,“老婆,去睡覺吧,我一個人睡不著。”
丫丫轉身踮起腳摟住丈夫的脖子,在他臉上印下一個香吻,柔聲道:“好。這就去睡。”
次日一早,古奕恒神采奕奕地開車出去了,丫丫知道他約了人打高爾夫球,於是自己稍作整理,也獨自開車出去了。
距離古家別墅最近的一家公園裏,每逢到了假日就會人山人海,附近的父母都會帶著孩子來這裏轉轉,偶爾打打籃球,羽毛球,又或者是陪著孩子在公園裏寫生畫畫,一派和諧的場麵。
她圍繞著公園轉了一圈,最後停在了一個女人的麵前。
那女人獨自坐著,秀美的臉上滿含著期待,見到丫丫出現,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了,繼而變成了惶恐與蒼白。
“丫丫,你怎麽會來這裏?”李雅麗吃驚地看著丫丫,心中惴惴不安,她張了張嘴想要解釋,卻又發覺一切都是多餘的。
短信就是她發的,她的確是想單獨約古奕恒來此處,丫丫想必是看到了那條短信才會來這裏,她垂下頭,不敢直視丫丫的眼睛。
丫丫平靜地笑了笑,“其實我很早就知道你喜歡我丈夫了,隻不過,我一直騙自己,那是錯覺,因為你和思思都那麽討人喜歡,我一直都當你們是朋友。”
李雅麗顫抖了一下,不敢抬起頭,雙手則緊緊攥住了衣服。
“我丈夫是一個大大咧咧的男人,他總覺得幫助朋友是美德,卻從沒有想過男女之防一類的事情,所以,他根本就不明白你對他的心思,不過,即使他真的明白了,我想拿對我們的婚姻也沒有妨礙,因為我相信他是愛我的。”丫丫說到這裏,輕輕歎了口氣,想到之前為了李雅麗,她和古奕恒之間吵了那麽多次架,到最後她才真的明白,原來李雅麗隻不過是她給自己的一個阻礙,古奕恒壓根就沒想那麽多。
都說是庸人自擾,她真的自擾了。
李雅麗沉默了許久,才輕聲道:“我知道我這樣不道德,可是我認識了那麽多人,唯獨古先生是那麽完美而又優秀,我原本就不敢奢望能和他在一起,本想著能約他出來,把心裏所有的愛慕都說出來,然後遠走高飛,從此不再出現在你們麵前,可是我沒有想到,來的人居然是你。”
丫丫扭頭輕輕看了一眼李雅麗,柔聲道:“既然決定遠走高飛了,那就走吧,悄悄地走,遠離古家的生活。”
李雅麗瞪大了眼睛盯著丫丫,明明心中知道她說的是實話,心中卻痛苦地死去活來,她可以帶著思思走,可是一旦離開,就再也見不到古奕恒了。
這輩子,還能有多少機會遇見這樣優質的男人?李雅麗心中猶豫了,她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在丫丫迫人的視線中,最終艱難地點了點頭。
丫丫無意為難這對可憐的母女,她隻是想要保住家的安定,她隻想要安心地看著自己的孩子長大,和自己的丈夫相伴到老,如此而已。
眼睜睜看著李雅麗倉皇地消失在公園裏,丫丫抬手遮住日漸耀眼的陽光,心中有著淡淡的歉疚。
她從沒有懷疑過自己做錯了,可是她卻也無法告訴自己,這樣殘忍地趕走李雅麗母女,是正確的辦法。
隔天,丫丫就帶著孩子親自去送李雅麗母女,站在機場,她看著李雅麗和思思走進通道之後,終於緩緩轉身。
一路上或許是因為內心的歉疚作祟,丫丫時不時地長籲短歎,一旁的大兒子跟著歎了起來。
“媽咪是不是到了女人的更年期?怎麽看起來總是一副悶悶不樂的模樣?”
小兒子笑眯眯地補了一刀,“媽咪手段毒辣地趕跑了情敵,心裏正在默默贖罪呢。”
丫丫捂住臉,深吸了一口氣,隨即惡狠狠道:“閉嘴,兩個小鬼,小心回頭媽咪給你們布置兩倍的作業量!”
此話一出,兄弟倆果然安靜了,彼此一副不服氣卻又被迫隻能閉嘴的模樣。
丫丫將車停在庭院外麵,忽然見張嫂奔了出來,急匆匆道:“太太,家裏忽然來了兩個陌生的男人,說是古先生欠了他們的錢,想要拿回去。”
丫丫眉頭微蹙,欠錢?他們古家有錢到還需要去借錢?
張嫂顯然也一副不怎麽寫相信的樣子,小聲地又加了一句,“那兩個人穿得可寒酸了,說是欠先生的錢還差不多呢。”
丫丫匆匆走進去,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客廳裏的兩個男人,五大三粗的模樣,為首的一個男人穿著花襯衫,眉宇間有一條刀疤,看起來凶神惡煞,他旁邊那個則穿著白色上衣,帶著不倫不類的紅頭巾,看起來像是混混一樣的角色。
丫丫神色嚴肅地問道:“兩位是來討債的?是我先生借了你們的錢?”
那花襯衫哼了一聲,“沒錯,白紙黑字,都在這裏寫著呢。”他將欠條拍在了桌子上,一副拿不到錢就絕不離開的模樣。
紅頭巾掃視了一眼富麗堂皇的大廳,陰陽怪氣道:“這裏值錢的古董倒是不少,隨便拿一拿倒也能夠抵債。”
丫丫忽然神色一冷,厲聲道:“古家的每一樣東西沒有經過我和我丈夫的允許,我看誰敢輕易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