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龍吟瑤的心神警覺到了極點。
但是,什麽都沒有發生,空氣靜得好像時光停止了流淌,良久以後,她與解湛兮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疑惑。
能夠壓製龍脈的陣法,這不是普通散修能夠布得出來的,表明這宅院有不同一般的玄機。
可是都沒有,在兩人無比強大的神念下,整個宅院的情況盡收眼底,任何一絲灰塵都無所遁形,所有活著的東西都已經被劍氣絞碎。
“他在激怒我,迫使我殺他!”
解湛兮得出一個結論:“他不敢自殺麽,真是個懦夫,還拿家人做掩飾,其實他根本不在意罷,或者裏麵的人與他根本沒有關係!”
龍吟瑤也是難以理解,她想了想,隻好說道:“或許隻是巧合罷,雖然壓製龍脈的陣法不多,但也不少,此人沒有什麽見識,以為是什麽厲害陣法,愚蠢的東西,走罷……”
她帶著解湛兮來到宅院附近一個民宅裏,仔細查找一番,發現了一條通往地窖的通道,兩人來到地窖,由夜明珠照亮了周遭,地上倒著六個人,一看服飾,果然便是劍齋與玉清弟子,這是最早來到的小分隊。
“那個混蛋!就這麽死了,太便宜他了!”
解湛兮臉色已是鐵青,這六個人氣息已經斷絕,兩人靈覺中,他們的體內都有一條怪蟲蟄伏,這時感受到生人靠近,無聲無息地破體而出,襲向兩人。
滅殺了六隻怪蟲,取了個空儲物袋裝了他們屍體。
龍吟瑤搖螓說道:“他們體內陰神已經崩壞,血肉已經被啃食一空,隻剩了一具空殼,這惡蟲好生歹毒!”
如此慘狀,勾起了二人心中憤怒,卻又無處發泄。
“紫金如此,其餘分隊?”她忽然說道。
接下來又去了距此不遠的民宅,從地窖找到了另外四具屍體,居於此附近的凡人都已不翼而飛,恐怕已經被滅口。
這些弟子中修為最高的是凝竅巔峰,除了他的表情是驚愕與憤怒,並且飛劍已然握在手中以外,其餘人都是一副迷茫模樣,表明他們根本沒有察覺到發生了何事,就被怪蟲殺死。
……
三個時辰後,所有外出的弟子全都回到亂峰山,九個小隊遭到偷襲,死亡人數四十二,受到及時救助沒死但昏迷不醒的有八人,還有四人較為警覺,躲過了怪蟲的襲擊,但那些襲擊他們的人無一例外都咬破毒囊自盡,隻有一個玉清弟子略通招魂之術,招其魂魄逼問後,才知他們魂魄不完整,根本無法成形,北地聯盟的人的影子都沒見到,就損失這樣慘重。
如同一層深深的霧霾縈繞心間。
大帳內,隻有兩宗幾個真傳和四個生還的弟子,顧青雲麵沉如水,在他的眼前擺放著數具屍體和怪蟲屍體。
而從解湛兮他們的口述中,發現一個驚人的事情,那就是他們很多小隊都遇到了自稱白元鶴的人,雖然無一例外修為都很低,而且被他們殺死。
“無量天尊!”
淨虛真人掐訣,念罷往生經,方才歎道:“百煉邪天蟲,不想此邪物竟會於劫末出現!”
方奇麵色也是難看,聞此不由道:“師伯知道它的來曆?”
淨虛真人點點頭:“遠古時期有個非常強大的宗門,堪稱真界霸主,門中自偏門陣法煉丹煉器到無上大道法決,應有盡有,也包括驅使毒蟲,煉製蠱蟲的精妙法門,百煉邪天蟲便是蠱蟲的一種,煉製方法早已隨著它消逝而消逝。那蠱蟲煉製之法應流落於太淵,東都得太淵,煉製之法也一並落入他們手中。”
眾人方才恍然,顧青雲望著幸存的四人,麵無表情的說道:“你等說說,怎麽會蠢到被偷襲。”
其中兩個是孟帆與李淩雲,兩人臉上都帶著猶豫與憋屈。
孟帆打量了一眼李淩雲,猶豫了一會,還是先開口:“我們一入城就有人過來,悄聲說城中有魔修,讓我們跟他走……”
顧青雲大怒:“那你就跟他走了?身為隊長,你就沒有分辨真假的能力?”
“當然不是……弟子……”
孟帆很委屈,他這一隊在他的努力下還幸存了三人,李淩雲可是全隊盡滅。
淨虛真人心細,見他臉上的猶豫神色,便寬慰道:“你不用顧慮,有什麽話都可以說出來。”
孟帆想了想,低聲說道:“那人告訴我,他是玄門的人,奉命前來接引……”
此言一出,大帳中頓時嘩然。
然而不等嘩然聲止,李淩雲便緊接著沉聲說道:“弟子也是遇到如此情況,那人還說是玄門陰陽大士的命令,弟子不疑有他,不曾想……”
說到這裏,他有些悲慟:“我們以為玄門是友,不會對我們不利,心神鬆懈,當時極為凶險,弟子亦是僥幸才逃過一劫,其他師弟已經被邪蟲侵體,我殺了那些人後,也已經救治無力!”
“可恨!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死去,弟子心痛如絞,敢問首座……玄門到底是敵是友?”
這話用心險惡之極,昨日出發時顧青雲曾將玄門是友的意思傳給了所有人。即是說,所有人都知道玄門會暗中相助,但沒想到出征第一日,就遇到了這種事情。
李淩雲刻意將矛頭指向玄門而忽略東都手段,其用心之險惡,昭然若揭。
倘若這時帳內所有人都被氣昏頭腦,當然就會順著他的思路而走,不過帳內人沒有人是他可以左右的,這番話自然徒勞無功。
但不能說李淩雲幼稚,他的格局被限製,大局觀太弱。
解湛兮第一個發怒:“這話是什麽意思?你想指控蘇師弟陷害我們麽?”
龍吟瑤是她的閨中好友,蘇伏又是閨中好友的道侶,而且還是她很認可的師弟。
“師姐誤會了……”李淩雲馬上醒悟到自己的錯處,連忙補救,“小弟認為,會不會是有人假扮玄門的人,陷害蘇兄於不義……”
解湛兮冷笑一聲:“難道這還需要你來給我們提醒麽?蘇師弟要對劍齋不利,至於蠢到那麽早就暴露……”
不曾想羅明吉卻突然冷冷道:“說不定他正是利用師姐這種心裏!”
所有人都怔了一怔,不約而同望向羅明吉,後者神情不變,說道:“他受劍主一劍,神魂受創,對劍齋懷恨在心也是常事,誰能排除這種可能?誰敢肯定蘇伏對劍齋沒有半點怨恨?”
水洛澤皺眉說道:“師兄此言未免太過武斷……”
羅明吉瞥了他一眼,淡淡說道:“師弟,防人之心不可無,蘇伏在劍齋的時候,為人就囂張跋扈,區區內門弟子,竟敢指摘首座錯處,一點尊師之心也無,殘殺同門,視戒律為無物,逃走之後,一直活躍於北地,而且不要忘記,太淵可是在東都手上,當時他也在太淵裏麵,他是怎麽逃出來的?”
蘇伏在劍齋‘橫行’的時候,得罪了不少人,其中就有羅明吉,雖然兩人沒有正麵衝突,但姬玄清對蘇伏特有的‘寬容’與‘待遇’他不爽很久了。
李淩雲輕聲說道:“師兄言詞有些過激,我相信蘇兄不會屈服於東都,可能另有方法逃出……”
不知為何,就算蘇伏不在,他也沒有稱其為師弟。
不過他與蘇伏素來不合,沒想到會替他說話,倒是令人訝異。
羅明吉冷哼一聲,說道:“沒有尊師之心,目無法紀,視戒律為無物,這種人做出什麽偏激的事來,都是正常的……”
“師弟,有點過份了。”
姬玄清淡淡說道:“真相如何,尚未可知,不要妄自下定論。”
場中除了顧青雲以外,能壓住他的,就隻有姬玄清了。所以她這一開口,羅明吉便沉默下來。
李淩雲說道:“弟子以為,不如將蘇兄召來問個清楚便是,他閉關日久,說不定玄門有所變故……”
“玄門玄門,李淩雲,我怎麽發現你老愛抓著別人的小辮子不放……”
解湛兮冷笑說道:“我倒是想問你,你的修為不弱於孟帆罷,為何孟帆都能救下兩人,你卻隻能獨善其身,難道偷襲你們的是高手?”
孟帆神情微動,暗自點頭,他方才就想說這話。
李淩雲眉頭微皺:“師姐這是什麽意思,懷疑我對劍齋的忠誠麽?”
“種種跡象表明,大律皇朝,也就是你爹已經背叛大律,誰敢保證,誰又能保證你不會生出別的心思?”解湛兮用著辛辣尖銳的聲音說著。
在場眾人臉色都是微變,這是擺在麵前最大的問題,所有人都知道玄門是友,自然都有可能向東都報信。
李淩雲臉色變得很難看,他用沉沉的音聲說著:“若李淩雲有絲毫背叛劍齋的痕跡,就讓我道心崩潰,道基崩毀而死,永世不得超生!”
這些誓言一出,解湛兮的臉色也跟著變了,對方立了道心誓,說明根本不可能背叛,奸細自然不是他,而質問對方的自己,就變成了咄咄逼人,不得理不饒人,這讓她很難堪。
“師弟言重了……”她的臉微微漲紅,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好。
姬玄清打圓場說道:“好了,現在開始不得搬出沒有憑證的指控和攻擊,否則視為挑撥……”
方奇見解湛兮難堪,想替她解圍,便說道:“對對,我也相信貴門之人都不會背叛,這一定是東都的手段,要讓我們相互猜疑……”
顧青雲始終冷眼旁觀,待帳內冷場後,方才淡淡開口:“蘇伏,你認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