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衍神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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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四章:此恨綿綿無絕期

飛仙淡淡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身形一閃便消失不見。

他這一走,徐明真也帶著徐真卿的屍體離開,從始至終都不曾向他投去一眼。

李道純望著滿臉慘白的尤子喻,有些心痛說道:“雖然本座不讚同如此考驗,每個劍齋弟子都是劍齋寶貴的種子,但你終究是背叛了劍齋。本座不怪你,因為你做下此種抉擇,也是有緣故的。然而法理難容,劍齋律令,叛徒就要處於極刑,最輕都是禁閉水牢五十載,而你之情節極度惡劣,謀害太上,最輕都是魂飛魄散的下場。”

“真卿不忍,故以己命換你之命,你明白了麽?此刻起,思鄉墓園便是你的禁閉之所,你爹不在,替他守著你娘的墳墓罷……你要知道,這是本座與劍齋最大容忍,若你敢逃,殺無赦!”

“轟隆隆——”

一道不亞於方才巨響的重擊,重重擊在尤子喻的心田,他微微翕動著唇,突然想到心底一直以來的疑問。

為何平日都不曾正眼看過自己的徐真卿,為何在大戰開始前夜突然注意到自己,原來這一切都是有預謀的麽。

原本以為麻木的心,突然撕裂般地疼痛起來,他表情木然,兩行眼淚卻滑落下來:“這……就是真相麽……可是……你怎麽忍心呢……父親……”

這時天外落來一柄傳訊劍,李道純讀過之後,眉頭不由皺起:“青雲真人死了,無極,你速去一趟岩城!記得此去還要統觀大局,東都應有大動作!”

蕭無極略行劍禮,化光而去。

……

飛仙回到劍園外,終於無法抑製,眉心驀然縈繞魔氣,無數的魔念侵入他的真靈本識裏,他麵無表情地自語:弑殺純陽位業的反噬麽!

他眼神略一冷,驀然並指為劍,劍印變幻中,虛空陡然現出許多劍影,將魔氣驅散一空,隨後又自主於他額上疊加,不知疊加多少劍影,待額上顯出一枚指甲蓋大小的劍形印記時方才止歇。

魔氣因此消散一空,仿似從來沒有出現過,可他的眉頭仍然深深皺起。

突然,一道莫可名狀的劍意自衝霄峰方向衝天而起,劍意顯形,化作黑水一樣的浪潮,鋪蓋了小半空域。

飛仙望見這幕,眸子倏然一亮,他跨前一步,身形便消失,下一息便已來到衝霄峰的上空。

衝霄峰乃是關押劍齋重犯的地方,重中之重,數個留守的戒律院弟子發現時,馬上前來查看,探查許久,卻見一個著絳紫霓裳仙衣的女子自水牢款款而出。

其貌若天仙,墨玉般的青絲,簡單地盤了個百合髻,螺髻凝香曉黛濃,其上別著一根小巧的蝴蝶釵,珠花是青綠色。一縷青絲垂在胸前,不著粉黛,仍不減分毫顏色,雙頰邊若隱若現的紅扉感營造出一種純肌如花瓣般的嬌嫩可愛,整個人好似隨風紛飛的蝴蝶,又似清靈透徹的冰雪。

她的步態柔美之極,紅唇微抿,細細黛眉擰著,似有說不出的愁味,教人心生愛憐之感。

“黃紫韻!你好大膽!竟敢私自出牢!”

一個年長的戒律院弟子瞳孔微微凝縮,他驀地放出飛劍,暴喝一聲:“還不速速回去服刑,否則罪加一等!”

此女正是黃紫韻,她的玉指輕撫虛空,盤繞衝霄峰上空的黑水便落下來,如同水蛇一樣在她身周盤繞,她抬起螓首,怔怔望著雲海中的十八峰,還有九重天上掛著的曦耀,原來這一動作並非是她要動手的訊號,她隻是想看看外界的天空,黑水擋住了她的視線。

“可是……鴆長老說我已經自由了,不是麽?”黃紫韻檀口微開,神情明媚,可不知為何,曦耀照在她的臉上,卻有一層陰影總也無法化解。

幾個戒律院弟子皆取飛劍,如臨大敵,那沉沉黑水實在太可怕了,在劍齋他們隻見過姬玄清的劍意如此的實質化,以他們的修為,莫說與其敵對,哪怕稍稍碰觸,都可能被撕碎。

然而戒律院的職責所在,他們並沒有退縮,隻要黃紫韻敢再往外踏一步,便會動手。

“住手!”飛仙觀察了一會,突然落入場間,淡淡說道,“你們退下罷,她的懲處已經作廢,她自由了。”

幾個弟子見到來人大驚,連忙行劍禮:“見過老祖……可是她的懲處都要經過戒律院……”

飛仙擺手打斷道:“這正是你們戒律院首座下的命令,不要多問緣故,退下罷!”

幾人聞此,當即收了飛劍退下,以飛仙的身份,自然不可能對他們說謊,至於首座為何要下這樣命令,那是首座的事。

“黃紫韻是麽?”飛仙走向她,淡淡說道,“不錯,還有一絲殘魂……”

他不由分說地在黃紫韻細肩一拍,又道:“你的時日無多,速去完成心願罷!”

黃紫韻原本想要行禮,可被對方這麽一拍,心中忽然空落落,似乎最後一絲的什麽都被抽走了。

她點點螓,黑水擁著她騰空而起,她在高空停駐片刻,發出無聲的召喚,遙遠的大山城外,正趕去嶽陽城的蘇伏突然眉頭微皺,心神驀然沉入心內虛空,隻見那一枚黃紫韻送予自己的,助他獲得太乙玄都玉如意的令牌突然爆碎開來。

心內虛空驟然湧現黑水,使得蘇伏微驚,緊接著黑水居然自主穿越了心內虛空與真界的壁障而消失不見,一道輕聲呢喃響在心內虛空。

“半生離恨半生苦,此恨綿綿無絕期!”

隻見黑水突然膨脹翻滾,聲勢鼎沸,簇擁著黃紫韻往西南方向而去。

飛仙眸子悠遠深沉,略帶欣賞意味地想著:複雜的人類,竟有如此純粹的恨意,還能借容器存放,這也是道的一種,是個好苗子。

兩人都離開之後,水牢洞窟又出來一個人,正是鴆長老,他的外表好似老了數十歲一樣,蹣跚而步,身上僅僅殘餘一絲靈氣波動。所幸還能搭乘雲石離開。

……

花開二朵,各表一枝。

話表蘇伏一行人破了大山城的陣基,取走了供給大陣的靈源,以防萬一,又將凡人都驅出城去,將方舟子、朱文、沈義三人留在了大山城防止天壇教的人去而複返。

餘者往嶽陽城而去,到時也已是塵埃落定。

蘇伏一路過來,尋思著半路上異動,或許與黃紫韻有關,有心回閻浮一探,奈何戰局不定,隻得按下此心。

“軍帥,火雲洞防守力量薄弱,出乎意料之外,才能僥幸大勝。”嚴世光恭敬稟告過程罷了,眼角餘光瞥見桑榆神色不愉,便補充說道,“當然,桑榆大人功不可沒……”

蘇伏輕輕點頭:“二位辛苦了。”

他心裏卻直搖頭,火雲老祖這個渡劫大宗師名不副實,殺了碧雲,又逃了白玉容,火雲洞不敗就沒天理了。

遂又想到嚴世光說的詭異劫雲,想著莫非是葉真人因惱火雲曾於惡地阻截於她,故借機前來尋仇?若真是如此,隻能說此廝注定有這一劫。

但劫劍意雖然無比強大,限製也非常可怕,日後葉真人的日子恐怕不好過。

他微微一歎,卻是有心無力。

“隻有一句辛苦了麽?”桑榆不滿說道,“我可是冒著性命危險替你拿下嶽陽城的,還不損兵卒。”

蘇伏聞此不由正了正神色,揖禮說道:“我代表劍齋感謝你,你獲得了劍齋的友誼。”

桑榆神情忽然變淡:“我不要劍齋的友誼,我要部帥的位置,把代字去了,今次就一筆勾銷!”

嚴世光眸中精光一閃,想了想,卻沒有開口。

蘇伏望了望嚴世光,猶豫片刻,隻得說道:“那便依你!”

桑榆這才滿意,她把頭一甩,招呼也懶得打,徑自去整軍了,去了代字,走起來路都格外‘威武’!

她走之後,嚴世光小聲說道:“軍帥,這恐怕於理不妥,桑榆大人才接觸軍陣之道,恐怕經驗不足以勝任啊!”

不知為何,他對於桑榆領軍方麵的表現隱而不報。

蘇伏淡然笑著說:“如此不是更便於暴露出她的小尾巴麽,我讓你辦的事如何了?”

嚴世光眼神微微一閃,連忙垂首道:“還無法查明她是否與柳暮言有牽連,但有一點可以證實,桑榆大人與柳暮言暗中一定有所聯係。”

蘇伏神情略微古怪,想了想說道:“哦?你是怎麽肯定的?”

嚴世光低聲說道:“來時路上,桑榆大人曾收到過飛劍傳訊,據卑下所知,桑榆大人性狡如狐,以玩弄人為樂,並無能夠相互遞送傳訊之友。”

“唔!我知道了,你幫我繼續盯著她!”

蘇伏說罷,便向紀修竹等人行去,與他們商議一陣,便對神律軍下令,全軍往周邊城鎮搜查,在不擾民下查探是否有可疑法陣,他們一行人則守在嶽陽城中,以防魔修殺個回馬槍。

約未時三刻許,九命與黃小花結伴入城來,才知她受了重傷,平日形象都是以妖力支撐。

蘇伏問過諸般事宜後,利用天元水星的星力替兩妖治傷不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