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淩歧沉吟著,秦守恭敬的等待著他的回應。
“秦...守,假如我願意為你開發潛力,你是否,也願意放棄身體中的那股力量呢。”
“你應該知道我指的是什麽。”
淩歧壓抑著靈根的蠢蠢欲動,摩挲著右手中指上的火之戒,淡淡說著。
這也幸虧這靈根的本體,在分身那頭固化著異界的通道。
這雙魂異體,雖然由於靈魂特性,會導致與靈魂有關的一切,皆能無視實際的空間距離。但是主導著不同的身體還是會引起“分心”,也即是靈魂之力無法集中,所以彼此間還是一定區別的。
由於本體基本無需靈魂之力來控製行動,隻需要留下一點意識引導幾乎無所不能的本源之力即可,因此淩歧大部分的靈魂和靈根,幾乎全都“轉移”到了分身身上。
這並非指主客顛倒,而是為了防止未知本源之力的進一步同化和侵蝕,也是實際操作需要。
靈魂與意識是完全不同的概念,靈魂能分開,意識卻不能,除非已然擁有神性,兩者合一。
所以本分之別,看的還是先後,兩個都是淩歧,這點毋庸置疑。
秦守身形不動,低著頭看不清麵色,大概幾個呼吸後,才平靜的抬起頭來,堅定道:
“固所願,不敢辭。”
“其實,標下也是昨天才發現玉玨中的秘密。隻是標下很清楚,這並非我所能掌握,因此舍棄它不覺可惜。”
秦守的話不知是對自己說的,還是解釋給淩歧聽,或者兩方麵都有。
淩歧頷首,微微笑道:
“你很好,那起來吧。”
話是這樣說,似乎很滿意和客氣,秦守卻仍舊想表一表忠心,這也是為官為將之道,不料他的身體卻違背意誌的站了起來,嘴裏也違背本意的說著:
“謹遵上命。”
他平靜的目光中終於流露出一絲駭異,淡漠的表情都幾乎維持不住,很勉強才讓自己不去恐懼。
這個男人...
淩歧隨手將玉玨擺到一旁座椅的龍口中,仿佛這並不是蘊含著奇古力量的隗寶,而是一件尋常玩物。
秦守不敢多看,直到淩歧將食指點到他的眉心,才被那冰冷刺骨的感覺激的全身血液停滯,毛孔也快速收縮。
他感覺到了一股凝練到極點的邪惡的氣息鑽入腦海,幾乎忍不住就要抽出暗藏的腰刀一刀砍斷那根隨時能置他於死地的手指。
但他最終還是忍住了。
隨著眉心一熱,一點滾燙的東西伴隨著大量訊息、又似本能傳承之類的東西湧入,他還沒來得及消化,又有一股磅礴浩瀚的力量包圍住他,涓滴侵入他的身體。
劇痛、劇癢一陣陣來襲,秦守隻以為這是開發潛力的必然,根本不曉得另一個新人在被改造時,根本沒有受過這麽多痛苦,因此心甘情願的咬牙忍著。
更多的痛苦意味著更強的改造,也意味著更大的破壞,這是因為他身體中有一股極為醇厚綿長的力量正被一點點抽取,更因為淩歧不覺得有必要在這方麵對他進行特殊照顧。
同時被淩歧抽取的,還有屬於秦守的靈魂碎片,一絲絲一縷縷被抽走,猶若抽髓剝皮。
這帶來的痛苦,又比肉體上的重組更甚。連從小就在冰天雪地裏訓練,意誌堅如鋼鐵的戰士都幾乎忍不住要痛暈過去。
按照想過的,淩歧將那拚湊起來的殘缺靈魂,通過本我開啟的靈魂通道,傳到了這個世界空間距離千裏外的另一個地方,再通過那個處某個節點,一扇漸漸開啟的死亡之門,裹上元磁之力後,送入其中。
他稱這叫葬魂。
失去了大約八分之一的靈魂,秦守隻覺精神上一陣虛弱,與之相反的,是肉體無比強大充實的感覺。這和前夜吞噬到那股來自玉玨中的力量後,帶來的強大感覺是完全不同的。
那股力量就像傳說中高手擁有了氣感,能感覺到,但並不好用,因為這不屬於他,他也從未有過類似的經驗。
現在身體中的力量,卻和積年累月鍛煉出的肉體力量一摸一樣,完全能百分百的發揮出來,這讓他覺得自己的選擇並不虧。
秦守當然不可能什麽都實話實說,比如玉玨的來曆,他隱瞞了很關鍵的一部分。再比如吞噬到那股力量,也非真正的純屬偶然,而是多次嚐試後偶然又必然的結果。
他若真像表現出來的那麽忠厚,早死在了軍營裏、戰場上。而且那樣的話,他也不會坑死賜名給他的安格列米爾,更不會背棄自己效忠的對象,投靠什麽西方之王。
他很願意服從強者,這不是忠誠,而是從小受到的教育理念。如果這個世界上真有什麽值得他去忠心耿耿,那也已經是過去。
比起秦守的痛苦和快樂,淩歧此刻,就有些猶豫了。
埋葬秦守的靈魂之後,他本該將後續吞噬來的“異力”,一種有別於元磁之力的、但又有些類似的、變異了的大地之力,同樣傳遞到靈根之中。
可不知為何,明明是一魂雙體,站在主體的角度,他卻忽然認為,將玉玨留給分身和靈根就足夠了,不需要更多的“投資”。
左右靈根自身好像也能壯大異種力量,比如現在他的元磁之力,就比最初不知強大了多少,初期的投入似乎並不重要。
況且靈根傳承幾千年,誰知道裏麵是不是原本就有隱藏著未被發現的類似的力量種子呢?
如果說未知的本源之力不可靠,莫非靈根就可靠?
那畢竟是外來的,更罕見的能抵擋未知本源之力的侵蝕、分析。
而未知的本源之力,好歹是自己牽引來的!
出於這樣的想法,淩歧莫名違背了最初的心意,開始將這股力量儲存到本體中,其實就是想用心去體會,讓本源之力進行解析。
靈根隻能對這種力量進行運用、壯大,而本源之力卻能分析、模擬再造,其中優劣,自也一目了然。
千裏之外,多爾哥多所在的山脈之下,淩歧帶著麵目呆滯的夏爾,正要回程,忽然就愣在原地。
他眉頭緊蹙,似在思考什麽,良久才釋然。
的確,也許這樣會更適合。他試圖讓分身獨立,並以靈根為根基,不就是不想在一棵樹上吊死?
可就在這樣的釋然中,他還是有些不舒服,因為這並非他最初的意願。
一個人去做一件事情,會有不同的想法並不奇怪。但若是已經作出決定,又非被迫的隨機應變,念頭上卻忽然又生出了改變,更是在行為之後,這多少還是有點奇怪。
他默然想著,假如有一天這種想法上的矛盾大到不可調和,這種“先斬後奏”更成為一種習慣,豈不就成了精神分裂?
常人精神分裂隻有發瘋一種可能,而他...
淩歧搖了搖頭,否定了這種猜測,因為這變化後的決定至少也是他能認可和接受的。而且行為是在決定傳導後的同一時間做出,他當時可以阻止,但是沒有,因為魄雖不同,意誌一體,這其實沒什麽先斬後奏之說。
淩歧不願多想,抬頭看了看天空,讓那陰暗和空寂渲染平息了思緒的波動。
他的身後,夏爾的目光呆滯。
他背後的扭曲,逐漸有擴大的趨勢。
孤山、曾經的孤山、如今的死亡火山。
巴爾屹立在火山之前,它那巨大的身影,讓高達數千米的火山,都顯得不那麽偉岸,就像一個尋常的土丘。
巴爾張開身後巨大的翅膀,英俊的臉上寫滿凝重。
在它的身前,有一個渺小到幾乎要被忽略的黑點,放大千倍後才能發現那是一個精壯的男性人類,穿著破破爛爛的盔甲,看架勢居然是在和幾百米高的惡魔對峙!
“吼!!!異界的...魔神,你不該挑釁偉大的巴爾大君,更不該用你那渺小的、卑微的、一點點的神性,來考驗巴爾大君的耐心!”
巨大的惡魔狀態有些詭異,它口稱自己,說的卻是巴爾大君。這樣子就仿佛它已經不是即將升華的大惡魔巴爾,而是另一個存在,以巴爾為名的未知存在!
惡魔腳下看著好像一腳就會被踩死的,是淩歧的老熟人,他曾經的近衛隊長,法瑞恩!
法瑞恩的樣子也相當怪異,不是指那身破爛的行頭,而是他的臉上身上都籠罩著滾滾的黑氣,看著就像是被燒焦了正在冒煙,卻並不好笑,因為那正散發著濃濃的不祥。
“巴爾!渺小的惡魔啊!你怎麽敢謀奪我的力量!”
“吾乃希提斯坐下第一使徒,吾必以希提斯之名,將你召回神的坐下!”
法瑞恩的聲音和過去沒什麽區別,但不拘是形象還是眼神,都帶著刺骨的冰冷和淡漠。
使徒,何謂使徒。
尊神之名,願受差遣者,奉主行事,得著權柄,並有能力傳揚福音,有恩賜教導真理,開拓信仰的信徒,才叫做使徒。
淩歧曾經也號稱希提斯的使徒,然這不過是一種恩賜的榮耀,其實不拘他或者希提斯本人,都知道他這個使徒名不副實。
巴爾眼前的使徒,卻更不似神的信徒。
因為沒有任何一個神的信徒敢代表神,他卻敢直言,這就表示,這使徒已經不止是使徒,而是神的某種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