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能斬斷自身的命運,可輪回者們做到了,那是主宰幫他們的。淩歧也做到的,是主宰的幫助,還是另一股未知力量的相助,還是他自身的努力,這真不好說。
從高位向低位看總是更容易理解,比如人類可以去研究螞蟻的行為和群體結構,反過來螞蟻卻不會研究人類。所以輪回者和穿越者們很容易在土著的世界混的風生水起,因為他們有著先天的優越、優勢,不僅僅是先知先覺,他們目光已經是超然的。當然,站在在未來去判斷曆史,總是相對更準確和輕易。而在曆史去展望未來,卻會發現未來一片撲朔迷離。
如今的淩歧,能看懂多數凡人的命運,也能看懂凡人時自己的命運。
大多數凡人的命運都由一根主線貫穿,這主線又和環境大勢糅合在一起,隻要看懂了環境和大勢,許多凡人自身都能判斷自己或他人的命運,誠所謂亂世人不如盛世犬,憑什麽有這種感言,就是大勢改變了多數凡人的命運,而那大勢已被人看到。
凡人的淩歧,命運就已與眾不同,與和諧穩定的大勢有著相當的區別。
他桀驁不馴,他命途多舛,他力爭不歇。
其實,凡間能有這樣命數的,又有幾個?
甚至...到了最後,淩歧才發現...導致最終悲劇發生的...竟然不是大勢所趨下敵人的迫害,而是狗血劇般摯愛的背叛!
這...又是與可期命運截然不同的地方!
那個淩歧,會在死後被接引到了輪回世界,現在的淩歧真不覺奇怪,他夠特殊。
普通人隻覺得他倒黴,主宰肯定看到了更多,比如某種截然不同的命數,一條看不到但的確存在的磅礴的命運之力。
假如沒有後來發生的一切,特別是未知導致的本源之力提前被掌握,現在的淩歧,即使被主宰改變了一時的命運,結局依舊能預料,
他會在深淵與黑暗中左右蹣跚,然後通過某個偶然的機會,發覺封存於記憶中的真相,是如此可怖,進而陷入無邊的痛苦,最終徹底黑化...
那個淩歧的命運,始終與黑暗相伴,並最終指向黑暗的終極。
這似乎是原本命運之力的作用,又是主宰所想見到!
而當他進化成另一種生命形態,某種更高等的生命形態,當他徹底整理了記憶中的碎片,發現那悲劇再不值得執著,恍然淪為旁觀者——
淩歧的黑暗之路的命運,才被斬斷!
主宰,又在這過程即將發生時,將他提拔為了“被關注者”!這說明什麽?
命運由勢主導,又由種種因作用將之推向或許既定或許未知的果,它可以被改變,但隻是小幅的改變,而難以徹底斬斷和逆轉。
主宰斬斷了輪回者的命運,但是並不徹底,他們還是繼承了每個人基本的特征,物質上和命運上的!
如今的淩歧,在未知之力的引導下變得越來越強,看懂了更多,也接觸了更多的未知和難解。
他可期的命運,隻剩與虛無化合為一。
這股命運之力太強,強大到淩歧都甘願一頭紮進去,強大到他完全沒有退路可言。
如此強大的命運,卻仍和另一股同樣屬於淩歧的、死靈君王的命運並行。
淩歧忽然發現,他再看不清兩種命運糾纏在一起後發生的變化,也許連那較弱的一股命運之力都從未看懂,也許隻是看到了一點皮相,就不得不深為之警惕!
他畢竟不是主宰,不是同樣超然的觀察者。
那股與主體命運相並行的命運之力,本是他一手促成,是他主導了死靈君王的出現,為的當然是幹涉自身的命運,如今卻成了警惕之源之一。
死靈君王的命運,理當屬於寒冰骷髏的延伸。寒冰骷髏的命運是簡單的,它生前或許是一個偉大的人物,有著獨立的命運,但在死後,那已經消散大半,希提斯的幹涉,也讓剩餘的丁點被抹除。
寒冰骷髏雖然隻是淩歧的分身,但它連靈魂大部分都是由淩歧的主體提供,就算從前仍有獨立的意識,它的命運也是簡單的,是能被控製的,所以淩歧才會選它,不光因為它在物質上最合適。
當主體的意識徹底占據它的時候,它的命運卻偏折了,簡單的漸漸淡去,取而代之是一種全新!恍如本體的淩歧,晉升後獲得了全新的命運一樣!
這個死靈君王、這個淩歧的命運又是什麽?
主體本以為那仍是他安排好的,是與主體命運相並行的,相輔相成但能相互左右的命運。
就好比他親自牽著自己頭上的那根線,來讓自己的未來能被一定程度的幹預。這操作起來很難,過程中的損失也會非常大,但主體甘之若飴。
直到死靈君王在剛鐸做的那些,直到異界的偉大降臨,而他幸運的躲過一劫。直到細究他身上那些細微的幸運、不屬於主體眷顧的幸運,主體這才發現死靈君王的命運,也許已經不光是他一手造成!
這個淩歧,有著自己的命運,或許那就是淩歧原本的命運!
命運從來不會消亡,消亡的隻是被命運眷顧的個體,當個體消亡,流失的那部分命運之力,會轉移到另一個個體身上。
這就是所謂的時勢造英雄,總有人會在危難關頭站出來,非你即他,星球不會缺了誰就不轉,但的確有人能引領一個時代,都是類似的道理。
淩歧的命運又回來了!回到了死靈君王身上!
所以在法貢森林,當死靈君王遭遇厄難。
本體的援助、關注其實已經到了,早就到了、一直存在,卻引而不發!
本體不能有丁點表示,因為他不清楚那命運究竟有沒有自我判斷的能力,他再不敢有什麽一切盡在掌控之中的狂言。
本體自不會坐看分身的死亡,可除非他必死無疑,否則也絕對不會輕易出手!
他要看著死靈君王的命運發力!
每個人的命運,都會在一定程度上主導他的行為,麵臨戰鬥,或促使鬥誌昂揚,臨戰爆發,或促使膽寒恐懼,臨陣退縮。
這可能隻是一個臨時的念頭,就像迷心之力對人心的幹擾,隻是命運做的更好,更加讓人覺得理所當然。人們會懷疑惡魔和巫師的惑心魔法,可誰會懷疑命運呢?
本體會懷疑,他很想看看死靈君王的恐懼,究竟是為了什麽,是單純負麵情緒的發作,還是有著別的原因!
然後他看到了,看到死靈君王在短暫的恐懼之後,如同受到了什麽刺激,刹那變得冷酷無情。
他看到死靈君王爆發出令他都覺得難以置信的戰鬥力!
法貢森林邊緣,撕掉麵具後滿臉寒霜的死靈君王,死灰的眼眸勾勒出兩道無底的漩渦,像是通往幽冥的深潭。
戰鬥結束的比他預料的更快,當他絕望恐懼到極點,那冰冷殘酷到極點的意誌忽然出現,在那兩種情緒交替的瞬間,他想到了自己的引路人。
那是一個和他一樣幸運的發現了某個特殊世界存在的家夥,他又是怎麽做的呢?他將這發現結合到了類似召喚陣的魔法中了嗎?
他曾見過那人帶著一隻很強的鬼物,後來也曾在他身上直接感受到一股令人戰栗的力量。這說明,這種力量未必隻能靠著召喚借助,也可以直接被掌握!
某個本就屬於他的、命運為他選擇好的、隻是過去臨時被慣性思維所遺忘的靈感瞬間爆發!
就像有的人一旦找到屬於自己的路,一旦走上這條路,立刻一發不可收拾,那是他們的命運之力在發威!淩歧的命運也開始發力,死靈君王終於回到了命運為他選擇的道路上!
死靈君王倏忽衝向左邊的樹人,他右手握拳,逸散磅礴的死氣忽然凝聚在掌心,匯聚成漩渦,打開了一扇通往異界的傳送通道,然後狠狠壓下!
就像是隨身帶著小型的傳送門,又像是擎天的五指遮天蔽日,撕裂了空間!
這種程度的空間撕裂,淩歧本要靠著靈根的幫助才能勉強做到,根本就不能直接用來戰鬥,現在卻輕鬆得吃飯喝水一般,完全不用費力!
何必費力的用種種力量固化擴張通道?
他是死靈君王!是死物!是死魂界的一員!他隻是要打開一條通往回家的道路!一條根本不需要穩定的道路!
將自己當成活人,要打開一扇通往異界的大門,實在困難重重。
將自己當成死人,要打開特定世界的大門,真的不難。
別的死靈君王,如果天賦夠出眾,也會在晉升的那一刻感知到死魂界,被接引“飛升”,乃至獲得隨時打開這扇大門的權利!
引路人沒有靈根,他能做到。一些厲鬼沒有靈根,它們也能做到。
淩歧早就能做到,身為人的主觀意識導致遺忘了這亡者的本能,現在它找回了這種本能,憑之戰鬥!
召喚需要的是穩定,輸出需要的是速度!
咆哮的樹人自樹梢開始枯萎,枯萎到一半就變成了某種泥捏的液態物質,然後如倒卷的漩渦,飛快的被吞噬消失在那一掌之間的傳送入口!
這過程甚至不到一秒。另一個樹人發出了恐懼和驚怒的嘶叫,這變化它無法理解。追擊的兩人也是瞪大了眼睛,這變化她們同樣無法理解!
緊接著,另一個開始變得畏縮的樹人也步上了前者的後塵,當凱蘭崔爾以為又一次跨越千山萬水的追逃將徐徐展開,死靈君王居然沒有趁機逃遁,反而轉身撲向了精靈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