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筱藝看著段文軒灰蒙蒙的頭像歎了口氣,心道自己這是在抽什麽瘋?像他那樣的男人,如果真的有關係,第一次去醫院的時候他就會說了,怎麽會由著自己把孩子打掉?
若是他真的有心隱瞞,就算她逼問,他又怎麽會多說一個字呢?
林筱藝苦苦一笑,覺得自己也是醉了。
她正準備睡覺的時候忽然接到舒然發來的短信,說是在酒吧喝酒,問她願不願意出來坐坐。林筱藝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態喝不了酒,但想到舒然不是那種會隨便叫誰出去的人,還是起身換了衣服,跟林媽媽說了一聲就出門了。
十五分鍾後,她就到了舒然短信中說的蘭桂坊。
她在國內沒什麽朋友,但每逢假日出國的朋友回來,大致會來這裏聚聚。大家都是喜歡熱鬧的年輕人,她又是酒量最好的那個,所以善後的事常常歸她處理,對這裏倒是不算陌生。
她進去之後很快就找到了舒然給自己的包廂號碼,結果,推門卻見葉澤和幾個她不認識的男人在裏麵坐著。
林筱藝一下僵硬了,禁不住尷尬,“不好意思,我走錯房間了。”
葉澤見狀站了起來,“在這都能遇見也是緣分,不如……喝一杯?”
林筱藝見葉澤盛情邀請,猶豫了一下沒有拒絕,“葉總說的有理,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她說著走進去在葉澤旁邊坐下。
跟他一起的幾個身材走形目光猥瑣的中年男人馬上賊笑起來,他旁邊一個戴眼鏡寸頭的胖子扯著嗓子問:“葉總,還不趕緊跟大家介紹介紹這位美女?”
“我叫林筱藝,各位老總好。”林筱藝聽罷,不等葉澤開口就先大方的跟大家打了個招呼,見離她最近的那個遞出了鹹豬手,也就象征性的伸出了手。
結果這一伸,卻被對方不客氣的攥住了。
林筱藝不免尷尬的往回拽了拽沒什麽效果,隻得耐著性子問道:“不好意思,您弄疼我了。”
“怎麽會呢?”抓著林筱藝的豬頭男嗬嗬一笑,變本加厲的上了兩個手握住了她,“我可是小心著呢。”
旁邊的人都被逗得哈哈大笑起來,豬頭男龐斌的猥瑣大叔拍著他的肩膀說:“胡總,看來您的手勁兒控製得不夠好啊,把人家小姑娘都弄難受了。”
林筱藝瞪了葉澤一眼,不客氣地用另外一隻手狠拍下去。
對方顯然沒想到她會這樣,疼得哎呀一聲鬆了手,皺眉喝斥道:“小妞兒,怎麽這麽不懂事兒?”
葉澤這才慢悠悠的說:“哎呀你們兩個老不正經,林小姐是我的朋友,你們想錯了。”
林筱藝已經漲紅了臉,她本來是不想搏了葉澤的人情,可現在卻有些忐忑了,“葉總,我看我還是走吧,不要吵了大家的雅興。”
葉澤忽然上前,攔住她,“林小姐,既然來了還是喝一杯再走吧,我的這幾個朋友都是隨便慣了的人,你別跟他們一般見識。”
林筱藝瞧葉澤的眼神感覺他也已經半醉,就沒因為才剛的事兒太生氣,但心下忐忑,隻想趕緊走。
“葉總,真是不好意思,我約了朋友。”林筱藝完轉身趕緊走。
包廂中轟鳴的音樂讓她有些不自在,一個粗噶的聲音正在唱鳳凰傳奇的不知道什麽歌。
“就一杯。”葉澤朝後麵晃了晃手。
王密趕緊拿了兩杯酒過來,低聲說道:“林小姐,葉總今天喝了不少了,既然他盛情邀請,你就跟他喝一杯吧。”
林筱藝有些不情願的拿過杯子,“葉總,我喝完這一杯可就真的走了。”
“好好。”葉澤說完先仰頭將一杯啤酒喝下去。
林筱藝也沒含糊,趕緊一口解決掉了酒,把杯子給了王密,轉身走了。
場子裏的DJ舞曲更加勁暴,她拿出手機又看了一遍短信,確定自己沒有走錯,一邊快步往走廊外麵走,一邊給舒然打電話,她有種不祥的預感,來自女人對危險氣味的單純嗅覺。好像是有人在她前麵挖了坑,但她已經踩進去多一半才陡然意識到。
舒然的電話沒人接。
林筱藝皺眉,加快了腳步。
昏暗的場子被絢爛的霓虹燈晃得眼睛難受,到處都是瘋狂扭動身體,林筱藝想從這些人肉中擠出一條路來,卻覺得自己不管往哪走都是死胡同。
倏爾,不知道被誰撞了一下,林筱藝的身體失去了平衡,往一邊踉蹌了幾步,撞在了身後的高腳凳上,才勉強穩住沒有摔下去。
但是她覺得自己的腦袋越來越暈,聽著轟鳴的音樂隻覺得天旋地轉,眼皮沉得像被注了水,撩開的頻率越來越低。
她艱難的摸出了手機,趁自己有意識的時候打開通話記錄不知道按下了誰的號碼,讓她欣慰的是,很快電話就接通了,她也不知道對方在說什麽,趁著自己的舌頭還好用的時候提足了力氣喊道:“蘭桂坊,1103,救我,救我!”
她已經看見王密正從人群中擠過來,雖然不知道葉澤有什麽目的,但毫無疑問,她是被賣了,是不是被舒然她不知道,因為她怎麽也想不到舒然怎麽會和葉澤扯上關係,也想不到舒然賣自己的原因。
林筱藝在自己的大腿上狠狠得擰了一圈,扯肉得疼讓她的頭腦清醒了一下,趕緊使足了勁兒將自己撐起來,又拿出手機,把舒然發給自己的短信發了出去。
原來她才剛把電話打給了安培,不知道對方會不會過來,但現在也隻能聽天由命了。
她招手將服務生叫了過來,“給我一杯威士忌,單來一杯冰,快。”
話才說完,王密就到了她身側,“林小姐,怎麽還是一個人?”
“朋友有點事兒耽誤了,正在路上。”林筱藝努力的微笑著不想讓自己的神情太不自然。
“噢,葉總說上次你跟他說的事,他想跟你好好聊聊,想請你過去坐坐。”王密說完又保證道:“葉總的那些朋友已經去了下一個場子,現在包廂裏隻有葉總一個人,林小姐可以放心。”
這時,服務生把酒和冰送了上來,林筱藝一把拿起冰塊想往嘴裏送。
王密笑著擋住了她的手,“林小姐不會是喝醉了吧?那個,可是冰。”
林筱藝拂了下他的胳膊,“沒醉,隻是有點口渴而已。”
“那正好,葉總才剛喝得有些不舒服,讓這的經理給泡了壺茶,林小姐不如跟我回包廂,正好喝一杯。”王密臉上露出了少有的笑容,手已經在往林筱藝的腰上伸,似乎是試圖將她從凳子上抱下去。
在這種地方,別說人們浪得沒工夫注意周遭的情況,就算見到了也不會覺得有什麽問題,這本來就是一個恣意揮霍欲望的地方,誰和誰走了,去了什麽地方,都是理所當然。
林筱藝發了狠地咬住下唇,使勁兒挺了挺肩膀,正好撞到了王密的下巴。她聽見對方“誒呀”一聲,手縮了回去,這才鬆了口氣。
她不知道這一下會撞到王密,也算是瞎貓撞上了死耗子,但她的肩膀並不是什麽銅皮鐵骨,才剛那一下,也挺疼,但現在對她來說,越是疼,就越覺得清醒。
“你回去告訴葉澤,他想找我聊天犯不著用這麽下三濫的手段。”她把冰攥進了手裏,說話已經有氣無力。
現在的林筱藝看上去就像是個馬上要睡著的醉鬼,不管她心裏多生氣,眼神都呆滯木訥,看不出絲毫情緒。
王密佯裝出聽不懂的樣子,要笑不笑的看著她,“林小姐,我看你是誤會了吧?”他說著人已經又一次抱住了她。
服務生往這邊看了一眼,見是王密,就轉身朝著吧台的另一邊去了,這是酒吧,有一些事兒沒什麽正義可言。
林筱藝的腦袋已經幾乎被轟鳴的音樂聲炸碎,她不知道王密在跟自己說些什麽,身體也開始不聽使喚,隻覺得自己被強行從高腳凳上拽了下來。
林筱藝恍惚往吧台上一抄,抓起那杯冰砸到了王密的腦袋上,稀裏嘩啦的冰水混合物頓時灑了兩人一身,她的領子裏掉了冰渣進來,涼得她直打寒戰。
王密氣急敗壞得罵了句“臭娘們”也顧不上自己被弄亂的發型和濕掉的襯衫,好歹抖落了一下,就上去抱住了林筱藝。
“你之前愛不是一直在勾引葉總嗎?現在給你機會了還這麽不識抬舉,真是給臉不要!”
林筱藝已經失去了百分之九十的意識,完全聽不懂王密在跟她說些什麽,隻覺得自己在被人拖著一直往前往前,轟鳴的音樂聲似乎在漸漸變小,眼前的視野從紛亂變成平和,最後完全黑透了。
王密把林筱藝送進包廂之後才鬆了口氣,“葉總,那……我去外麵守著了。”
葉澤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笑問:“她弄得?”
“嗯,才剛還有些意識,要了杯冰,全撒我身上了。”
“沒看出來,還是個烈性子啊。”葉澤饒有興致的喝了口茶。
他本來的想法可比這齷齪,但看見她的時候,他忽然又不想了,果然男人心軟的時候,也很可怕。
葉澤說完忽然站了起來,“把她弄到車上,我想等她醒了好好聊聊。”
話音才落,還沒等他笑完,包廂的門忽然被推開了。
“筱藝,你真的在這啊!”一個男人站在門口,笑嗬嗬的跑到了林筱藝身邊,好像完全沒看見包廂裏的這倆大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