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蕭隊給你打電話你就告訴我，我陪你去警局。”段文軒在林筱藝家的樓下囑咐她，歪頭看看黑洞洞的樓梯口，還是有些不放心，“我還是送你上樓吧。”
現在已經將近十二點了，林筱藝有些不好意思，“沒事兒，我自己上去吧。”
“反正就幾分鍾的事兒，走吧。”段文軒說著已經走到了前麵。
林筱藝抿了抿唇角，沒再推脫，跟著走了過去。
她雖然不是什麽膽小的人，對這個樓梯也算是熟悉，但現在，卻有種說不出的不踏實，如果他不跟著，她自己真的會害怕吧，盡管，隻有那麽幾分鍾。
林筱藝進門之後低聲說：“今天謝謝你了。”
“早點睡覺吧，別瞎想了。”他伸手揉揉她亂糟糟的短發，輕輕笑了笑，“好了，進去吧，明天記得通知我。”
“好。”林筱藝也笑了笑。
她關門進去，靠在門上傻樂了半晌，才緩過神來。其實，有個喜歡把她頭發弄亂的男人，好像也不錯，這般想著，她伸手拍了拍自己亂糟糟的頭頂。
這時，林媽媽披著外套從臥室走了進來，“回來了？”
林筱藝見她滿麵愁容的樣子，心裏有些過意不去，“嗯，沒什麽，就是遇見了個瘋子，你趕緊去睡吧。”
“真的沒事兒？”林媽媽緊皺著眉頭，似乎有些不信她的話。
“嗯。”林筱藝一邊說著一邊脫了外套掛好，“明天還要去警局看看怎麽解決，看那情況，好像是精神有點問題。”
林媽媽歎口氣，“今天多虧了明陽那孩子，不然那硫酸要是到你身上可怎麽辦啊……”林媽媽說完想到夏明陽那個慘不忍睹的後脖頸和耳朵，也不由唏噓，“也是可惜了明陽那麽俊的孩子，這一下，肯定會留下疤了，好在沒到臉上，不然……你可怎麽還人家的情分啊。”
林筱藝暫時不想討論這個問題，“你去睡吧，我也累了。”
林媽媽緊了緊眉心，“你跟我說實話，你跟那女人的男人是不是有什麽事兒？”
“當然沒有！”林筱藝斬釘截鐵說。
“那……”
“你能管得了別人怎麽說嗎？總之我跟那女人以及她男人都沒關係，你就別問了。”林筱藝有些煩躁，氣呼呼的走進浴室，“我洗洗睡了，你也回去睡覺吧。”
林媽媽歎了口氣，看著女兒沒好氣的關上了門，也不知道再說什麽才好，隻得幽幽回了房間。
平庸的女兒忽然辭掉了幹了兩年的工作，一下子進了那麽大的企業，而且還受到老總的重用，不僅如此，好像一下子變了個人一樣，不僅一直給家裏添置東西，她和兒子也從上到下煥然一新。
現在想想，就算她到了大公司工作，也不可能一下子有這麽多的錢啊……
林媽媽想到以前女兒在酒吧賣酒的經曆，又想到那瘋女人在外麵罵的那些話，一時間心裏像擰巴了個大疙瘩，悶得她喘不上氣。
此時的林筱藝心裏又是另外一番情節。
她站在浴室裏，聽著林媽媽回到臥室的聲音，才轉身出去，還要等一會兒熱水器的水才能熱，她虛弱的拿出手機，想隨便看點什麽，但一點心情都沒有，就算是一兩分鍾的新聞，都看不下去。
林筱藝歎了口氣，仰麵躺在沙發上，看著屋頂上的白熾燈，一下又一下的眨著眼睛。
別的話，她可以不理會，但有一句，她卻不能假裝聽不見。
夏明陽的人情，她可是要怎麽還？
*
段文軒回到車上，看了一眼段翼安有些好奇的問：“你怎麽在車上這麽鎮定？”
“不然呢？出去給你們當電燈泡？”段翼安舒展了一下胳膊，“我不是那麽不識趣的人。”
今天林筱藝見到段文軒眼淚就開始往外衝，他看得清清楚楚，雖然有點酸，但……也不是不能理解。
“你這意思是……知難而退了？”段文軒斜勾起唇角，笑得有些揶揄。
“不知道啊。”段翼安玩味的回了一句，“你可以對她少花點心思試一試，看我能不能趁虛而入。”
“你也覺得林筱藝心裏有我是吧？”段文軒的眼睛陡然放亮，聲音裏都是藏不住的嘚瑟之情。
段翼安汗噠噠的瞥他一眼，“你倒是挺會聽重點啊。”
“那是，我好歹也是華創的總裁，一般都不會漏聽重要信息。”段文軒很驕傲的回答。
段翼安扭頭去看風景，“今天……天兒不錯。”
段文軒想了一下今天的事兒，心裏又忍不住擔心，“你說林筱藝那個二貨會不會因為夏明陽救了她就心軟？”
“心軟？”段翼安抖抖眉梢，“怎麽個軟法？總不會想要以身相許吧。”
段文軒沒出聲，心裏卻覺得這事兒沒什麽準兒，夏明陽那人看著憨厚老實，其實就是個內心陰沉蔫兒壞型的男人，林筱藝那種整顆心都鋪展在陽光下的女孩，就算她多麽聰明，也都是正直的聰明，總不能想到那個陰影裏的世界有多寒涼。
“她又不是傻子。”段翼安自己跟了一句，也沉默下去，隨後又說：“夏明陽要是能好好對她，她又願意夏明陽在一塊的話，其實，也不是什麽壞事兒。”
他覺得自己現在完全進入了大愛的境界，隻要林筱藝過得好就行了，跟誰在一起也不算那麽重要，當然，如果她願意跟他在一起的話，他也一定會竭盡全力給她最好的生活。
段翼安這麽想著，都有點為自己感動了，這麽無私的想法怎麽會出現在他的腦子裏？簡直是要給自己點三十二個讚的節奏啊。
段文軒見他咧著嘴傻笑的樣子，禁不住撫額，嫌棄的說：“行了啊，還沒到家呢，就開始做夢，趕緊把哈喇子擦一擦。”
段翼安一驚，收起臉上二乎的表情，一瞬間又變成了花樣美少男的帥氣模樣，有些鄙視的乜斜著段文軒，“真愛不一定要把她占為己有。”
“別給自己的懦弱找借口啊。”段文軒不想跟他們這些搞藝術辯論什麽歪理。
段翼安又一次將頭轉向了窗外，“這世上誰規定你喜歡的人非要喜歡你啊？”
段文軒想要分辨什麽，卻又覺得自己說的話連自己都說服不了，隻好閉嘴。
好半晌，段文軒才又開口，“反正，我喜歡這個女人的時候，就要盡最大的努力去爭取，除非她愛上了別人。”
是啊，這個世界上沒有規定他喜歡的人非要喜歡他，但，他也不能眼睜睜的等著人家來喜歡吧？他可是個男人。
他本以為自己的話很有哲理，結果段翼安撇了撇嘴，很直白的說：“那是廢話。”
好吧，段文軒想了想也覺得是廢話，就沒有繼續浪費吐沫星子。
大家還在段家的宅子裏通宵，兩兄弟回去的時候，他們正在客廳裏唱卡啦OK，雖然頂級的家庭影院設備堪比豪華私人會館的設備，但是因為這宅子特別設置了隔音牆，所以在外麵根本聽不見多大聲音，也不會影響到鄰居。
段文軒和段翼安進門，馬上被拉著去喝酒唱歌，段父和段母已經去睡覺了，客廳裏瘋玩的都是他們這些小輩。
段文軒想著明天還有事，就好歹應付了一下上樓去睡覺了。
*
林筱藝擦著頭發從浴室裏出來，見手機上有段文軒的信息，是十來分鍾前發的，隻有三個字：睡了沒？
——沒有
——怎麽還不睡？
——等才洗完澡
那邊沉默了一會兒，又發來一條，“睡吧，晚安。”
林筱藝想了想，回了個“晚安”，又開始漫無目的的看視頻，她的心裏很亂，怕自己閉上眼就會想到蘇雪恐怖的麵容，想到夏明陽在自己耳邊的低吼，想到那個被仍在了地上的硫酸瓶子。
第二天十點左右，林筱藝就和夏明陽一路到了警局，段文軒沒等她打電話就先打了過來。她想著要跟夏明陽一路去，段文軒就是去了也幫不上什麽忙，就沒讓他過去。
盡管在電話裏說的好好的，還在警局門口見到了他。
段文軒從車上下來，站在冬日上午最燦爛的陽光裏，頭發在陽光下膨脹出一層毛茸茸的光暈，很溫暖。林筱藝眯著眼睛看他，不期然的笑了。
段文軒亦微笑，“我怕葉澤起什麽幺蛾子。”
夏明陽就看了他一眼，破天荒的說：“進去吧，多個人說不定有好處。”
段文軒點點頭，算是回應了他的客氣。
他們在裏麵等了一會兒葉澤才到，隻有他一個人，看來是怕蘇雪出問題，沒帶過來。
應該是跟蕭隊商量過了，他見到葉澤一個人並沒有覺得意外。
“你們兩邊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葉澤看向林筱藝和夏明陽抱歉的說：“我也不知道她什麽時候從家裏跑出去的，平時都有傭人看著，出了這樣的事兒，真是不好意思。”
“蘇雪因為孩子的事兒，得了抑鬱症，不管我怎麽跟她說，她就是覺得我跟你有不正當的關係，而且，把孩子的死都推到了你身上，我也給她請過了心理醫生，但她一點都不配合，所以……”
葉澤歎了口氣，“醫藥費以及後續的相關一切費用我都會支付，也會額外支付兩位的精神損失費，這件事我想簡單點解決，不知道你們同意不同意。”
夏明陽其實無所謂，他本來就是為了救林筱藝才受了傷，所以現在也打算聽林筱藝的意思。
林筱藝下意識的看了段文軒一眼，才說：“既然要私了的話，咱們就換個地方說話吧，也省了浪費蕭隊的時間。”
“嗯，這樣是最簡單的解決辦法了，雖然這次的情節比較嚴重，但蘇雪的精神如果真的有問題的話，我希望你們還是多一點理解，一個媽媽沒了孩子，怎麽說都很可憐。”蕭隊跟著勸了一句。
林筱藝皺眉，忽然心頭一緊，“那懷著孩子一屍兩命的媽媽就不可憐嗎？”
蕭隊對著她冷冰冰的眼神，一時間有些尷尬。
“筱藝！”段文軒拽了拽她的袖子，低聲提醒。
林筱藝這才恍然回神，發現了自己的失禮，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因為尹慧琳的案子現在還沒有抓到凶手，所以我有點激動了，蕭隊，真是對不起。”
蕭隊看了葉澤一眼，打著哈哈道：“這的確是警方的失職，不過那件事一直在調查中，雖然希望比較渺茫，但也不是一點希望都沒有。”
林筱藝點了下頭，繼而又看向葉澤，生生將嗓子眼的話咽回去了，，這時候激他，一點用都沒有。
“那咱們走吧，葉總。”她冷笑了下。
她其實很想問他，是不是很開心一直抓不到凶手。可是，這問題根本不需要他回答，她又何必問？
“好。”葉澤說著先一步走了出去。
他們就近約了個咖啡館，林筱藝自然要坐夏明陽的車，既然他要私了，她就私了個樣子給他看。
林筱藝係好安全帶之後，笑嗬嗬的問：“你現在的公司剛剛起步應該很需要錢吧？”
夏明陽愣了一下，但見林筱藝狡黠的笑容，一時也跟著笑了，“你要坑他？”
“當然，葉澤的前妻剛死，現任妻子就變成了這樣，不管怎麽說，這都不是好事兒，他肯定不想宣揚出去，而且，他有的是錢，不坑他一筆，都對不起他。”林筱藝優哉遊哉的說。
夏明陽見她滿臉奸商的賊笑，問：“你想吭他多少？”
“你這種燒傷程度，怎麽著也得去韓國吧，加上精神損失費……我要五十萬，你要三百萬怎麽樣？”
夏明陽皺眉，“三百五十萬……葉澤又不是傻子，怎麽會給這麽多？”
“他不給咱們就上法庭，到時候讓段文軒去找律師，把這件事炒大，沒他的好處。”
這個圈子都是要臉麵的人，就算他的這點醜聞不能影響鼎鑫的股價，但絕對可以敗光葉澤的人品。出來混，人品怎麽可能不重要？起碼，葉澤還沒有混到那個可以完全不在乎別人看法的地步。
林筱藝想了想，感覺這個價都是便宜那混蛋了。
夏明陽見她胸有成竹的樣子，不想再潑她涼水，“好，都聽你的。”